宋白回过头，看着眼泪汪汪的女孩子，“你看，你和我都还记得她。她会回来的。走吧，日子还要照旧过下去。吃饭了去上课。”说着话，迈步向前走。
抱着猫咪，田甜紧走几步跟上少年，声音还带着哭音，“你怎么，这么冷静？你不难过么……”
唇边浮起一抹笑意，宋白长长舒出一口气，“那些有用么。不要多想了。走了，去餐厅。”他率先向前走去，步子极快，衣袂生风，黑色发丝掀起，显露出一双泛起红血丝的眼睛，眼神微暗。
坐在餐厅里，低头吃饭，不自觉地会把菜里的青椒挑出来，全部堆到菜盘的一角。挑到第三块的时候，宋白回过神来，把筷子上夹的青椒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他吃着还好，古乐却是不喜欢吃青椒。两个人一起买饭，会买两份菜一起吃。每次古乐都会把青椒全部拣出来，然后透过额前的发，抬眼偷偷地看他，微微羞赧地模样。
走上学校人工湖湖面上架起的木制小桥，耳边隐约响起许嵩那首《断桥残雪》，下意识的哼唱出来。听见自己的声音后，宋白闭上嘴，抿了抿唇。每次古乐从这里经过，古乐都会把手机拿出来，放这支歌。她低着头，黑发会垂落在肩头，掩住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神色。宋白后来猜想，这也许有她的一些特殊回忆。
徘徊在图书馆一排排图书之间，宋白习惯性地往文学著作的区域走过去，走到一半，停住脚步。最后抱了一摞医学方面的各种书籍放到米白色桌面上，坐下。古乐喜欢看文学方面的书，他喜欢了解医学方面的一些知识。每次来图书馆如果没有和古乐一起，他都会帮她借一两本书。
上选修课，看着讲台上笑的眼睛眯起的老头，越看越像流氓兔，宋白好笑地弯起嘴角。想起一块上课的时候，古乐拿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耳边响起女生清冷声线：“这个老师看起来好像流氓兔。”少年唇边的笑意浅下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世界里到处都是你的影子。
你不离开，我还不知道我的世界会就这么缺失一块。像失去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不会危及性命，还可以活下去，还可以笑出声来。只是，生活终究和从前不一样了。也许有的人会慢慢习惯，有的人会安装假肢。而有的人则一辈子，都不会习惯，只能就这样残缺不全地活下去。
古乐，我习惯不了……
早晨，闹铃响起：“宋白，宋白，宋白，宋白……”清冷女声淡淡的，似乎不带一丝情感，只是，在这一遍遍呼唤里，宋白能听见那一份深深隐藏起来的温柔。
一天过去了。一又天过去了。又一天……
第四天。
宋白从导员办公室走出来，他抬手拉起了风衣的立领，垂下头，黑色发丝滑落掩住眉眼，步伐匆匆。
他忽的停下脚步。一只灰色猫咪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稳稳坐在了他面前，一双圆大明亮的金黄色猫眼，定定地看着他。
认出这只猫正是前两天田甜抱在怀里的那只灰色猫咪，宋白绕过它，继续向前。
灰色猫咪却再一次走到他面前，坐下，还是拿那一双圆润的金黄色眼瞳看他。
“有什么话你直说啊，磨磨唧唧的。别告诉我你不会说人话。”宋白风衣口袋里钻出个小脑袋，小白鼠乌溜溜的眼睛里写满鄙视，“装什么装。宋白都有个妖怪做女朋友了，还会被你吓着不成？”
宋白失笑，不过随即点了点头，“田甜找我有事？”
灰色猫咪有些哀怨地看了小白鼠一眼，甩了甩尾巴，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它迈着优雅的猫步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回头见到宋白还站在原地，“跟上我啊！”声音柔柔软软的，却听不出雌雄来。
宋白闭了闭眼，跟上它。在得知古乐是花妖，牡丹是花妖，并且自己还养了一只妖怪做宠物，宋白的世界已经被颠覆过无数次了，现在这只灰猫的出现，也不过是将他的世界观颠覆的更彻底一些而已。
一边跟在灰猫后面迈着步子，一边听着灰猫小声哼唱一支又一支歌曲，还都是英文的。
小白鼠在灰猫换了几首歌之后，终于开口道，“喂，我怎么不知道这附近有只猫妖啊？还是个会唱英文歌的猫妖。你还真有闲情逸致……”
灰猫闭上嘴，不再唱歌。随后它回过头，一双大大的猫眼里是满满的哀怨，“我不是猫妖，我是这所学校外语学院的学生。你们可以叫我裴裴。宋白，你该叫我学姐的。”
“那，学姐，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宋白有些惊讶，他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神色疲惫的清秀面容，眼底下黑眼圈很是浓重。
灰猫裴裴好像更惊讶，“你这是怎么搞的？前两天见你，你还大活人一个，活蹦乱跳的，现在看上去怎么跟死了好几遍似的？”
小白鼠从宋白口袋里跳出来，窜到灰猫背上，抓住柔软的灰色毛发，坐好，笑嘻嘻开口，“杜若花妖死一遍，他可不是得死好几遍。哎，我叫弦妹，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还不知道人类能变成猫呢。”
裴裴盯住自己背上的小白鼠，弦妹冲它咧嘴，只是一只老鼠做出微笑的表情着实有点困难，于是灰猫默默地回过头去，继续带路，一边幽怨地开口，“我也不知道人类能变成猫……我只记得我刚下听力课，从语音室走出来，就失去意识了。等我再清醒过来，就是一只猫了。我后来才知道，我当时和一个男生撞到了一起，倒在地上昏迷了，成了植物人……”
然后，这只灰猫无比悲凉地道，“我是在餐厅听见两个女生说的这件事，当时我觉得好好笑，然后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那个女生是我……”
“没有这么简单。这种状况……”小白鼠喃喃道，它拍拍身下的猫咪，“有时间带我去看看你陷入昏迷的身体。”
“怎么？”裴裴讶异道，她觉得自己变成一只猫这件事，就像一出荒诞剧；后来遇见什么杜若什么花妖什么蓝鬼，又像是穿越进了《西游记》；现在听了背上小老鼠的话，她瞬间又感觉自己身处动画版侦探片……
它们的交谈声太小，宋白听不到。他看着前方出现的建筑群，这不是女生寝室楼么，灰猫把他带到这里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