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自行车行驶在绝望的轮回边缘。
菲菲骑着自行车,再一次来到那家熟悉的古董店。不记得是第多少次来到这里,但这次是目的最明确的一次。
在昨天晚上,汪雨希来到她家的那天晚上。
她做了一个梦。
真实的可怕,就像她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她梦见一年后的自己,在上大学,已经考上了北大考古系,在一个下雪的新年,自己独自一人在北京的空屋子里,看着无聊的春晚。然后汪雨希来了、高语意和魏文泽来了、袁冥夜来了、咔叽回来了,最后甚至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可是最后,一切都是一场梦,那些失去的,再也不会回来。
就是因为这个梦,她打算调查父母的行踪。
她认为父母的失踪肯定和汪雨希的师傅有关,自己心里其实已经知道了百分之八十可能的结果,但是没有勇气去确认,没有勇气去接受注定的惨剧,只是在傻傻的寻求百分之二十的希望。
二八分成的结局已经就在眼前了。
菲菲推门进了古阁,门上的风铃响起了熟悉的旋律。
古阁古色古香的店面,干净的古董架,桌边的红木太师椅,桌上还热着的清茶。
“难得你早起~”菲菲看着早起的高语意说道。
“啊哈~就知道你要来,有什么事找我么~”高语意笑着说。
“我这次来是来找魏文泽的。”菲菲说道,条件反射的朝里屋看了看。
“他不在家,一大早就出门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你晚上再来吧。”高语意说道。
“好吧……”菲菲正要推门出去。
“诶诶诶!你不在这待到晚上么?我给你讲古董的故事啊!”
“不用了。”菲菲推门出去,“你的那些古董的故事不都是瞎编的吗~”
“这个不是!”高语意着急辩解,“这个是魏文泽讲给我的,真实的故事!”
“算了,不听。”菲菲走出门,骑上了那辆自行车。
当她看到车筐里的猫才想起来。
“高语意!我的猫找到了!你别担心了!”菲菲冲着古阁里喊道。
“切!我从来没担心过!”高语意假装生气。
自行车驶向了一个更远的地方,那里开着一大片金色的向日葵。
二、
新华社区,一栋老房子。
菲菲把车连同车筐里的猫一起留在了楼下,自己独自走上了老旧的楼梯。
上了一段楼梯,菲菲来到了一处平台,上方就是一片天空,晴朗的让人想哭,天就是这样。
没有天空,海何蓝?没有太阳,月何明?
阳光洒在平台上,角落里的那一处向日葵越发耀眼。微风伴着阳光,轻抚菲菲的短发。
这个阳台总是让人感觉心旷神怡,每一次来都是这样,哪怕自己只来过两次,上一次还是来杀人的。
菲菲走向了角落里的向日葵,它总是会吸引初来者的目光,它就像更耀眼的阳光。
向日葵向着南边的太阳,金色的叶片在阳光下似乎在发光,那么生机勃勃,这是这本噩梦中惟一的生机,但是它在全部的绝望中是那么不值一提,坚强的屹立在轮回边缘,一边是最绝望的噩梦,一边是最耀眼的阳光。
菲菲诀别了向日葵,走进了楼道。
到了顶楼,她敲了敲门,不过几秒门就开了,又是一片阳光倾泻下来。
“菲菲?!”袁冥夜见到门外的人,表情有点不可思议,但是转瞬即逝。
“惊讶么~”菲菲笑了,走进阳光满溢的屋子。
“你来干什么?”袁冥夜随手关上了门,表情显得憔悴。
“你这是……”菲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视角转向了屋子里。屋子里摞了很高一摞手抄本,在阳光下显得更加陈旧。
“因为我也知道永生的痛苦了,找了点东西消磨时间。”袁冥夜苦笑着。
“你就这么闲?”菲菲拿起了一本书,翻开看了看,是一个人的日记之类的东西。
“不是很闲,我这也是有目的的。”袁冥夜说道,“我想……”
“我知道,你想像李宵琪那样,寻找四把剑,然后去番神殿成神。”菲菲说道。她冷笑着,这种知晓一切的感觉真好。
“对,因为我在李宵琪摆放四把剑的时候记住了顺序,这次绝对不会让别人抢先。”袁冥夜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么冷淡,“最近在看前辈们的倒斗笔记,我可害怕自己挂在番神殿,我以前托乔晨帮我借的,现在乔晨死了,我似乎不用还了~”
“我这也有一本,我过来就是要送你的。”菲菲掏出了李宵琪的笔记。
“你的?”
“李宵琪的,我在她宿舍找到的。”菲菲把本子递了过去。
“恩?”袁冥夜翻了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送你啦~”菲菲笑了,到底是出于什么呢?
“谢~我去番神殿你去不去?”袁冥夜笑得很由衷。
“李宵琪找齐其他三把剑花了二十年,你说不定需要几百年,那个时候我早就挂掉了。”菲菲嘲讽地说。
“那我也值得。”袁冥夜说着说着,声音出现了哭腔,眼泪流了下来,“番神为什么要成神,就是为了和死去的爱人在一起。”
“你真的爱乔晨?”菲菲一瞬间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掺杂着同情与悲哀。
“真的,你不会懂的……”袁冥夜没有抽泣,任凭眼泪流出来,她表情僵着,头呆呆的抬着看向天花板,“你走吧,快从我眼前消失。”
“为什么……”菲菲的眼泪也几乎流出来,这是第多少次被别人的情感感动。
“别让你看到我软弱的样子……”
袁冥夜再也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三、
菲菲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没有来过这里,直到她考上大学后,要离开南京是,她来这里看了看,那个充满阳光的屋子卖了出去,平台上的那片向日葵地糊上了水泥。
向日葵原来是袁冥夜种的。
这是最后的救赎。
每个人都需要救赎,自己犯下的错,在心中都会留下难以磨灭的负罪感,这种负罪感压迫着精神,得不到救赎,要么自杀,要么自卑一生。
救赎究竟有多重要?
如果得罪了一个人,对方的一句“我原谅你了”或许就是最好的的救赎。
鬼道酬为什么要信佛?因为那是对她以前做过的错事的救赎。可是她太过于依赖救赎,以至于变成左手鲜血右手菩提的鬼喇嘛。【鬼道酬是我其他小说的人物,不萌这个类型的请无视】
而袁冥夜呢?
为了金钱与利益,活在黑白的交界点。爱是唯一的救赎,为了爱的他,愿意放弃一切再重来,可是为什么最爱的人又要离他而去。内心已经被腐蚀的千疮百孔了,那就让阳光透过这片阴霾吧,向日葵是她每一天见到的最美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