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慕尼黑,那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季礼和连书开车去了附近最有名的谷物市场,想买些香肠肉类及蔬菜,在家烧烤过个悠闲的周末。
为了避开周末拥挤的人潮,两人选了周五双双翘课出街约会闲逛。
其实,像季礼这样守纪律爱学习的好学生是不会轻易选择翘课的,可他隐约觉察到连书近期来的魂不守舍。
无名的电话,说不清由来的同学聚会,越来越多的失神。即便是在两人亲热的时候,季礼都能感觉到她情绪的低潮。他不知道怎么哄她,也不懂用怎样的方式去关心她这别于平时的情绪。
于是,他想到带她出来逛逛街市,吃吃好吃的,买些她会喜欢的东西,或许能够让连书调整心态,重新快乐起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所想的那样简单。即便是出来放松的连书,亦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连书静静听着,素日寡言的季礼反而说个不停。他们牵着手游走在水果摊上,连书甚至晃神到接不到季礼递给她的橙子。
“小书。”季礼捡起橙子,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连书这才回过神,微笑地看着他:“怎么了?”
季礼有些不满地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说道:“带你出来玩还走神?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连书笑着轻捶了他一下:“没有啦!做坏事哪是小季礼的对手啊!最近团里事情多,有点累而已。我去那边喝个果汁等你,你买好了过来找我?”
季礼点点头,又听见连书问道:“你还是要多奶的冰拿铁?”
季礼又点了点头,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才钻进市场里。
却没想到,这一眼竟是别离。
抱着一堆食材从市场出来的季礼,一眼就看到拿着两杯饮料站在街边发呆的连书。
“小书。”季礼喊她。
连书下意识四处寻他,一番四顾终于抬脚朝他走去,却未看见违规驶入的小货车。
“小书!”季礼惊恐地大喊,随之而来的却是小货车刺耳的刹车声和重重的闷响。
周遭尖叫四起,牛皮纸袋的食材滚落一地,连书被小货车卷入车底。
甚至还来不及尖叫,她便没了声息,好看的眉眼被凌乱的长发遮住,曼妙的身体一动不动的躺在血色晕染的地上。
货车司机久久不敢下车,季礼却飞快推开人群朝她冲去。
“救人!救人!”连书下半身被轮胎压着动弹不得,季礼只能拖着连书的头,发疯似的朝周围的人求救。
场面混乱,警察介入得特别快,脑子混沌的季礼不知被谁硬生生扯到警戒线外。德国警察用漠然的面色不停向他重复几个字:先生,请您冷静。
这要怎么冷静?
医院的长廊漂浮疏离的味道,路过的医生护士均是步履匆匆。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季礼捏着拳头靠在墙边,眼睛死死盯着那盏红色的提示灯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红灯变成绿灯,主刀医生疲惫地打开门对着季礼摇了摇头。
季礼的紧攥着的拳头松开了,人却挺得笔直,眼神从医生脸上划过,望向手术室里。
他的腿似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那样艰难。终于,他看见了她,毫无生气的她。
“小书,该起来了……”季礼站在手术台边轻轻唤她,就像每日清晨唤她起床一般。仿佛在这温柔的絮语里,连书还能如往常一般,伸着懒腰抓抓头发,撒着娇投入他怀里。
可她却再也不动了。
主治医生好像有些心急,催促还未离开的医护人员请他离开。医护人员体谅他的心情,却也不得不对他说道:“先生,请您节哀,但手术室禁止入内,麻烦您去办理相关手续……”
季礼置若罔闻,想要摸一摸连书的脸,身体却重重向前栽去。
咣当,他碰翻了放置手术器具的铁架,掉落的剪刀划伤了他的下巴。医护人员赶紧上前,将他扶起的片刻,却发现他因压力过大昏死过去。
整整十个小时的手术,相爱的人从此生生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