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这话一说,更是坐实了,她就是一忍气吞声的受气小媳妇,而平王大人则是……脑子有病。卖布的小伙子急忙点头,手脚麻利的包着粗布。这集市上卖的也都是普通的粗布,涟漪一边付银子一边说道,“我家这口子受过刺激,这里不太正常,你多包涵。”
小伙子急忙摇头,“哪里哪里。一看他就不正常,我哪能跟他一般见识!”
涟漪急忙接过粗布,嘴角眼角一块抽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元君离从卖布的摊子前面拽走。这掌柜的,说话也太,元君离现在已经面如黑炭。就算洗掉他脸上的蜜蜡也行,根本不用化妆,这脸色,根本找不出之前的他,任何的痕迹。
涟漪忍住笑,轻声道,“别生气嘛,寻常百姓家就是如此,看似粗俗简单,但是很有意思,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每天烦恼的事情就是小孩子听不听话,地里的庄稼长势如何,家里米缸的粮食还够吃几天的,到了年底的话,够不够银子给老婆孩子置办一身新衣服,每逢赶集过节的时候,闲来没事就会东家长西家短的打听点事情逗着乐子。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没有醉生梦死,没有纸醉金迷的生活。也许,他们是羡慕皇城根的你们,但是作为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快乐和自由。这种日子,将来,你未必想体会的时候就能体会到。”
涟漪语气平静,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
却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印在了元君离心上。
几年后,当他真的想要找寻这份看似粗俗单纯的一切,却无法分身。
有太多羁绊像是剪不断的绳索狠狠地捆着他,制约着他,他想寻她,想陪她游山玩水简单快乐,却是那么难。
他到那时候才知道,今天,就连这怒气,将来在怀念的时候,都是那般温暖人心。
元君离从她手中抽走那两块粗布,的确够粗的,一块浅灰色的,一块土黄色的,都够土气的,不过这要是她亲手缝制的话,他肯定会穿。
涟漪见他脸色没刚才那么骇人了,不觉吐吐舌头,歪着头看他,“逛了一上午了,夫君也累了吧,走,吃馄饨去。”
涟漪豪爽的挥挥手,拉起元君离的手就走进了路边一家人满为患的馄饨铺子。
说是铺子,其实不过是路边摊。头顶连个遮挡的都没有,矮矮的板凳,没几个是完好的,不是瘸腿少胳膊的,就是面上不光滑了,馄饨铺子是祖孙三代人开的。老奶奶八十多岁了,还在手脚麻利的包着馄饨,眼不花耳不背,嘴角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手下的动作却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明明就是随便的用筷子沾了一下大碗里面的肉馅,那筷子一卷,手指头一捏,一个馄饨就下锅了。
儿子和儿媳妇负责给客人端上混沌和收钱,二十岁左右的小孙子一张典型的庄稼小伙的脸,面庞黝黑,身材健硕,看起来精神抖擞。在奶奶身边帮忙准备碗里的调料。
这混沌铺子开了五十年,在这一带口碑极好。涟漪也是看人多才会拉着元君离过来尝试一番的,看到那碗里的调料就有几十种,涟漪也馋了,冲元君离努努嘴,平王大人倒是没说什么,抬手狠狠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纡尊降贵的坐在距离地面不过二十公分的小板凳上面等馄饨吃。
涟漪要了两碗大碗的鸡蛋丝馄饨,转身看到元君离蜷着腿坐在小小的板凳上面,不知怎的,眼眶一热,转过身冲那小伙子喊了一句,“再给加一个馒头,我家男人能吃。”
元君离这差点从板凳上摔下来。
好在赶集的人很多,也没人注意到他这边,不然,平王大人指定是拎起涟漪就走。
涟漪走回来坐在元君离对面,搓着手等着吃好吃的馄饨,看着四周等人吃的那个香,那馄饨的调料里面又是鸡蛋丝,又是咸菜丝,又是青菜丝,涟漪就馋得慌。
吃惯了元君离准备的精致的菜点,真的很想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野馄饨。
不一会,馄饨端了上来,还有一个跟涟漪小脸一般大小的大白馒头,元君离脸黑如碳,将大白馒头推到涟漪跟前,低头吃馄饨。
涟漪笑了笑,看到他如此安然的吃着路边摊的馄饨,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他顶多是耐下心来看着她吃,吃完了就回去。毕竟他在元国是出了名的洁癖,莫说是吃外面的东西,就是碰都不会碰一下。
可是今天为了她,毫不犹豫的陪着她随着她怎样都可以。
涟漪低下头,眼眶热热的,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在现代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不会轻易掉眼泪。更是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为了一个男人落泪。眼泪生生的忍了回去,涟漪从自己碗里舀出来几个馄饨放在元君离的碗里。
元君离一愣,抬起头奇怪的看着她,涟漪勾唇笑的无邪,“我吃不了这么多,夫君多吃。”
哪知,元君离毫不客气的来了句,“吃不了你不会要碗小碗的?败家!”他这声音不高不低,可四周都是赶集的夫妻,人都是八卦的,尤其是自己夫妻生活幸福的时候,特别喜欢八卦其他夫妻吵架的事情。
元君离如此不冷不热的丢出一句话,涟漪当即很配合他的红了眼眶,手握着勺子发抖,嘴唇哆嗦着,一脸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人……人家不是想让夫君多吃点……对……对不起,夫君不要生气了……”
涟漪说着说着都快哭了,本来还想戏弄一下涟漪的元君离彻底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