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出来,林逍美美的吃了顿早点,期间接到李孟青发来的微信,他竟然真的回老家去了。
林逍莫名的感伤,郑重的回了一句一路顺风,随后便慢悠悠的向附属医院走去。
与此同时,关心缇抱着女儿、拿着病历,来到了门诊大楼。
刚进医院大门,便被大厅内那块巨大的电子屏给吸引了,上面不时滚动着:“热烈欢迎美国科学院院士,哈佛大学终身教授威廉·史密斯先生莅临我院。”
不仅如此,下面还特意用英文翻译了一遍,有种崇洋媚外的既视感。
关心缇没时间关注这个,仅仅瞟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她今天是带女儿来看病的。
昨天林逍笃定自己能治脑瘫,关心缇回家纠结了许久,觉得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
三年里,她已经将全国各大医院看了一个遍,但病情毫无进展,想着还没试过中医治疗,于是抱着一丝期盼来了。
可是,她在大厅内盯着门诊示意图看了半天,都没有针灸科的标识。
关心缇有些迷惑了,难道林逍真是骗自己的,只是信口胡诌而已?
于是乎,她走向大厅的服务站,向前台护士询问:“您好,请问一下针灸科在几楼。”
服务台的护士思索了一会,疑惑道:“我们医院没有针灸科啊,您是不是搞错了。”
关心缇顿时呆滞,结结巴巴道:“哦,那好,谢谢啊。”
没想到林逍真是骗自己的,关心缇失望之余,还有些埋怨。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门诊大厅外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一名金发碧眼,突额挺鼻,脸庞胡渣旺盛的西方老头。
而在他旁边点头哈腰的,是一名俊朗帅气,斯斯文文的青年学者。
这青年谈笑风生,将目光投向电子屏,恭维道:“youarewelcome,Sir(老师,大家都很欢迎您)。”
“Oh,thankyou!”威廉·史密斯毫不掩饰那点得意之情。
紧接着,医院电梯口一阵躁动,以一名中年人为首的,十多名院领导及医生纷纷向这边走来,奇怪的是,秦远涯竟然不在此列。
这位带着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中年人,就是附属医院的常务副院长沈照之,是除了秦远涯以外,医院最有权势的人。
沈照之笑着说道:“欢迎欢迎,史密斯教授能来我院,真是莫大的荣幸啊,呃,君浩啊,先带你们老师去休息,我们特意安排了宴席,为大家接风洗尘。”
史密斯像是能听懂中文,连说OK,昂首阔步的向电梯口走去。
沈君浩脚步放慢,故意落在后面,跟沈照之说起了悄悄话:“二叔,我好说歹说,终于说动了我老师,他答应到我院建立脑瘫治疗研究中心,具体费用由哈佛大学承担,他们还会跟我们医院建立教学基地。”
沈照之洋洋自得,眉飞色舞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的侄子,果然没让我白等啊,秦远涯那个老家伙,一直都想连任,竟然坐在院长的位置不肯下来了,前不久还引进了两千万的投资,这让你叔叔我压力很大啊。”
沈君浩不禁诧异道:“哦,怎么回事,是谁投的钱。”
沈照之恨恨道:“天河集团的楚玉龙,秦远涯为了得到这笔投资,还答应把一个叫林逍的实习生破格提拔为科室主任,简直就是胡闹。”
沈君浩啼笑皆非,忍不住嘲讽道:“为了区区两千万,竟然走后门将一个实习生变成科室主任,他是老糊涂了吧,不过他再怎么折腾,也比不上威廉史密斯,比不上哈佛大学的影响力。”
世界一等一的学府要与附属医院合作,如果成功的话,所带来的影响绝对是空前的,难怪这两人这么沾沾自喜。
关心缇并未关注这些,而是听到了关于林逍的事,那针灸科竟然是真的,这个信息使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关心缇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沈照之,急忙问道:“那个,请问你们医院的针灸科在哪啊?”
突如其来的女人,使得沈照之停下了脚步,一阵错愕道:“你有什么事吗。”
关心缇快速说道:“我是来给我女儿看病的,我要找针灸科的林逍,可是你们医院好像没有他的门诊信息。”
还真有人找一个实习生看病啊,沈照之立时啼笑皆非道:“这位患者家属,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们医院的针灸科是临时设立的,并不纳入医院门诊系统,至于你说的林逍,他只是一个实习生,你如果想看病,应该找我们医院的正规大夫。”
关心缇不由一呆,神情不属道:“可是,林逍说他能治我孩子的病,我跑了全国很多医院,看了很多专家都不管用,所以我想到他这里来试试。”
听她这么一说,沈照之反而起了兴致,问道:“你孩子患了什么病。”
关心缇将目光投向怀里的女儿,苦涩道:“先天性小儿脑瘫。”
一旁的沈君浩闻言心中一动,不禁呵呵笑道:“OK,你今天正好来对了,我的老师威廉史密斯,是世界脑瘫领域的权威专家,你可以让他看看。”
不由自主的,关心缇将视线转移到了那个老外身上,毕竟在她眼里,世界权威这种头衔还是很唬人的。
关心缇老早就决定,如果再国内看不好,就去世界医疗前沿的美国。
如今,现成的美国科学家摆在面前,这令她前所未有的激动。
很显然,威廉史密斯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刚准备上电梯的他又折返回来了。
沈君浩向他简单描述了一下,威廉史密斯点了点头,就对关心缇说道:“Thislady(这位女士),请让我看一下你的孩子。”
关心缇慌忙将女儿放下,史密斯认真的检查着,反复给她做语言和反映测试,并且要来病历看了许久。
综合了情况后,威廉史密斯遗憾道:“I’msorry,她太严重了,继续治疗下去没任何意义,我建议您放弃治疗。”
关心缇如遭雷击,脸色惨白道:“不,我是不会放弃的。”
随后,关心缇仿佛想起什么,苦苦哀求道:“求您再看看,怎么可能没救呢,不管花再多的钱我都愿意。”
威廉史密斯耸耸肩,无奈道:“我很遗憾,但她确实没救了,她患的是一种很罕见的小儿脑瘫,目前没有很好的治疗方式。”
关心缇痛苦摇头,热泪盈眶道:“不,我不相信,林逍说过他能治,到你这怎么就没救了,你一定是在骗我。”
威廉史密斯的一句话,几乎否定了她所有的努力,直接将关兰兰判了死刑,这消息无疑成为了压倒关心缇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到他提起一个不知名的人物,威廉史密斯疑惑道:“林逍,他是谁。”
沈君浩在一旁讥笑道:“老师,他只不过是一个本科实习医生而已。”
“哦,原来如此。”威廉史密斯顿时哑然失笑,当即毫不客气的嘲讽道:“Mygod,你怎么能听信一个实习生的话,那个林逍要是能治疗脑瘫,那还要我这个医学教授干什么,Doyouunderstand(你明白了吗)?”
说完这话,威廉史密斯忍不住哈哈大笑,旁边的人也跟着哄然一笑。
“说的也对,像你这种庸医,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的好。”正在他们嘲笑之际,大厅不远处传来一个人洪亮的声音。
威廉史密斯笑容僵住,有些疑惑的问道:“他刚才说庸医是什么意思。”
沈君浩半吞半吐道:“Thatquack(就是庸医)。”
“I’maquack(我是庸医)?!”史密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林逍的英语算不上好,但简单的短句倒是听得懂,毫不客气道:“你如此草率的诊断一个小女孩没救了,击碎了一个妈妈的希望,你不是庸医是什么。”
“你!”史密斯情绪激动,怒意勃发道:“请恕我直言,这个小女孩已经没救了,我告诉他们真相,我自认没有错,你必须要向我道歉。”
沈君浩戟指怒目道:“混账,我限你立刻向我的老师道歉。”
沈照之也是面色难看,当即呵斥道:“你就是林逍吧?史密斯先生是我们医院最尊贵的客人,我现在以常务副院长的身份命令你,马上向史密斯先生道歉,否则你将会被我院开除。”
林逍夷然不惧,若无其事道:“庸医就是庸医,我说错了吗,他连一个脑瘫都束手无策。”
威廉史密斯火冒三丈,气急败坏道:“Mr.Lin(林先生)!你的意思是说,你有办法治?我绝不相信,她属于重度脑瘫,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
“对于你来说是这样的,但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说罢此话,林逍再也不想跟他纠缠,转而冲关心缇喊道:“关姐,跟我去接诊室,我帮兰兰看看。”
关心缇怔愣的点了点头,随即抱着女儿同林逍一道进了电梯,径直去了六楼针灸科。
威廉史密斯还不甘心,瞋目切齿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治好她。”
说着他气冲冲地乘上了另一部电梯,直追林逍而去。
剩下的人全都傻眼了,沈照之叔侄俩面面相觑,最终也跟随史密斯一起去了六楼针灸科。
关心缇抱着女儿,心情极为忐忑,一路跟着林逍来到了六楼针灸科,后面还有威廉史密斯等人尾随。
林逍没有理会闲杂人等,走进接诊室后,示意关心缇将关兰兰放到椅子上,随后睁眼瞧去,医瞳悄然运转起来。
皮肤、骨骼、血管、经络、各类脏器尽收眼底,不一时林逍已有诊断。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林逍仍然为她搭脉确诊,随着诊脉深入,林逍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看着林逍为难的样子,关心缇立马提心吊胆了,她深怕希望再次落空。
很快的,林逍收回了手,沉吟了一会,如实相告:“兰兰的病确实挺严重的,她属于先天之气缺失,经络瘀堵,导致发育迟缓,七窍闭塞。”
威廉史密斯有些摸不着头脑,迷茫道:“你刚才说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懂。”
沈君浩在一旁略作解释道:“老师,他好像是个中医。”
“What!中医?”威廉史密斯闻言张大了嘴巴,摇头摆脑道:“在国际认知上,中医只是替代医疗,非正统医疗手段,这种东西怎么可以治病,这太可怕了。”
关心缇着急忙慌道:“林逍,你实话告诉我,我女儿真的没救了吗。”
见此情形,威廉史密斯立马添油加醋道:“这位女士,我真诚地建议您,您的孩子已经没救了,不要去相信中医这种民间医学,那最终只会恶化你孩子的病情。”
沈君浩更是即声酬和道:“没错,你要知道,我老师是世界脑瘫领域最权威的专家,他都已经这么说了,你就不要再白费工夫了。”
关心缇立时心灰意凉,黯然失落道:“好吧,谢谢你林逍,或许这都是命。”
谁知这时,林逍不紧不慢道:“虽然难治,但也不是没可能,我现在就先为她疏通经络,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不要让她乱动。”
关心缇犹豫了一下,最终照办了,哄了下关兰兰,消除她的恐惧心理,让其躺在针灸床上。
而后,林逍右手一翻,指间浮现出数根银针,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倏忽间全落在了关兰兰身上。
不一会,她的脑袋、颈脖、四肢全部扎满了银针。
威廉史密斯看着这幕完全不能理解,一副见鬼的神情,大喊大叫道:“疯子!疯子!你这是谋杀,快阻止他!”
沈君浩立马喝斥道:“林逍,你没听到吗,我的老师让你马上住手。”
沈照之也不甘落后,暴跳如雷道:“住手听到没,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患者有个好歹,你负不起这个责任,你只是个实习生而已。”
说着沈照之露出一丝狡黠,转眼便掏出手机打电话,义正辞严道:“秦院长,你快过来吧,你新任命的针灸科主任林逍,就是那个实习生,他现在擅自为一名重度脑瘫患儿做治疗,根本阻拦不住。”
正在开会的秦远涯吃了一惊,当即说道:“好,我马上过去。”
林逍此时正心无旁骛的布气施针,手掌从她身上缓缓拂过,所到之处银针颤动,皮肤红润。
林逍更是累得满头大汗,现有的真气根本支撑不住,索性一疗程很快便结束了。
随即,林逍开始为关兰兰收针,正在这个紧要关头,林逍的手机响起了。
可就算如此,林逍竟然置若罔闻,专心致志的逐个收针,他动作轻柔舒缓,像是小心呵护着什么。
刚才林逍已经利用银针布气成阵,疏通关兰兰的全身经络,现在的收针很重要,不然一旦气泄,便会功败垂成。
就在林逍收下最后一根银针之时,外面传来秦远涯的一声怒喝:“林逍,你还不快住手!”
林逍懒得理会,全神贯注的紧盯着关兰兰,施针过程中她睡着了,现在依然处于昏睡的状态。
众人等了一阵,关兰兰没有任何反应,而且双眼紧闭,明显是昏迷了。
威廉史密斯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早说过,中医不行的,根本无法治疗这种疾病。”
沈君浩上前检查了一番,不由变了脸色,当机立断道:“患儿陷入昏迷,快,先带她去抢救室。”
秦远涯真是恨铁不成钢,声色俱厉道:“林逍啊,林逍,你闯大祸了,脑瘫一直是医学界的难题,哪是随随便便扎几针就能治好的,病人要是出了什么事,连我都保不了你。”
关心缇更是方寸大乱,惊慌失措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兰兰,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应该相信这些东西的,妈妈不应该带你来这的,都是妈妈的错。”
沈君浩刚要去抱走关兰兰,岂料这时,林逍忽然阻止道:“等等,你不能动她,她马上就要醒了。”
沈君浩直视着他,怒声呵斥道:“病人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在这妖言惑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附属医院怎么收留了你这种医生。”
林逍无意争辩,一把将他拨开,慢腾斯礼道:“我说她会醒,她就一定会醒。”
“疯子,疯子!快来人把他轰出去。”沈君浩不可思议的尖叫道。
沈照之当即命令道:“快,将这个家伙弄出去。”
副院长发话,一旁看热闹的医生护士赶忙行动起来,一股脑涌了进来,准备将林逍轰出去。
一时间,整个针灸科接诊室内变得闹哄哄的,嘈杂不堪。
正当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妈妈,妈妈。”
众人悚然而惊,顿时呆立当场,纷纷将视线投到了关兰兰身上,现场一下子阒然无声了。
关心缇蓦然愣住,而后便惊喜若狂道:“兰兰,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妈妈。”关兰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生涩地说道。
关心缇一下子被砸懵了,抱着关兰兰喜极而泣道:“兰兰,你终于会说话了,三年了啊,你终于会说话了。”
威廉史密斯傻愣了半晌,张口结舌道:“Oh my god!这怎么可能,我看到了什么!简直难以置信!”
随即,史密斯情绪难以抑制,赶忙冲上前去想给关兰兰做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