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病友们都停止了发神经,和普通人一样进入了梦乡。不大的病房里鼾声不断,我躺在床上,将脸冲着破面男床铺的位置。我半眯着眼睛,看到黑暗中破面男和往常一样躺在那里,因为他脸上伤口的原因,他的睡姿一直是仰面的,这可能是他伤口没有愈合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房间太暗了,我不知道他现在是睡着还是醒着。远处有沉闷的钟声响起,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只觉得这钟声有点凄凉之感,大概是我现在的心境如此吧。
人体的生物钟很奇怪,越是临近午夜,人就越困越疲惫,但是当午夜真正来临的时候,人就会变得很精神,就算想睡也很难入睡,直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困倦的感觉才会再一次袭来。我躺在床上想一直以来发生的这些事情,当钟声响过两下的时候,我知道现在已经是凌晨了,那股深深困意如潮水一样向我袭来。我的眼皮上面好像有千斤重的东西,脑子也混沌起来,好像只要一闭上眼睛,马上就会睡死过去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躺在那里的破面男动了一下,之后他就从床上下来,抓过床头的衣服开始无声的穿衣服。我本来就快要坚持不住,看他这个举动,脑子里就像柯南每集都会上演的那种,只要案件一有了突破背景就滑过一条白线一样,整个人马上就振奋起来。
不过他也有可能是要蹲马桶,那我就没兴趣了。我看到他一步步走到病房门前,在门上面不知道鼓捣些什么,不一会儿就只听轻微的咔嚓一声,然后破面男竟然将门推开了。
被反锁的门从里面被打开,谁能告诉我这破面男是怎么做到的?
这破面男明显不是要蹲马桶的节奏,我躺在那里确定了他已经出去,一分钟之后,我才悄悄地起身走到门口那里。
我稍微研究了一下门锁,或许是没有光亮太黑暗的原因,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干脆不去管这些并不重要的事情,反正他有办法让自己出去。我就干脆推开门就来到了走廊上。现在是凌晨两点多,所有的人都在熟睡当中,走廊里并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月光给这漆黑的建筑内洒下些微的光亮,有一种阴惨惨的感觉。
好在这种光亮让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有了能见度,一片昏暗中我看到远处有一个身影在缓慢前行。我的视力不是很好,尤其这里还这样的昏暗,只能看到那是一个黑影。但那应该就是破面男没错,不然没有人会在大半夜自己撬门跑出来了。
我随即迈开脚步,进行我的跟踪计划。说来惭愧,当我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后背上就冒出虚汗来了,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过跟踪的经验,尤其是走廊这种毫无躲避的地方,我真害怕他突然回过头来,用他那双精亮的眼睛盯住我。我把脚步尽可能地放轻,再放轻,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偷偷地跟在他的后面。
这人走路基本上是没有声音的,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人,在这样阴惨的走廊内看到一个黑影在那飘,一定会以为是一只鬼魂。
忽然这只“鬼魂“的脑袋动了动,看样子竟好像在摇头,我心说你没事自己摇头做什么,吃摇/头/丸了不成?真是怪异。
不过他只摇了两下头就不再动了。他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往前走,我就这样一直跟着他,我头上的虚汗已经往外冒了,心说他这是到底要去哪里呢?去哪里……
不会是楼梯口吧!这个想法在我脑子里一闪没有过,随即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我知道破面男对学校的神秘事件知道一些,虽然不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但可以肯定他肯定是了解内情的。难道他关在这里被关疯了,见到楼梯就要去研究一下吗?
很有可能,尤其这几天我还来到了他的面前,我们多次提起学校的事情,这会不会促进了他的某种情绪呢?他还说我固执,其实最固执的人是他啊。我跟着破面男,果然,他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那里停了下来。
我咽了口吐沫,站在一片黑暗中简直大气也不敢出。好在这个时间这段楼梯口那里的铁栏杆门是放下来的,即使破面男站在那里,有了铁门的阻挡,也不会像南映大学学生那样掉下去。
我摇摇头,这里不是学校,只是普通的医院而已,不会所有地方的楼梯都存在着那样的危险。我本以为破面男会在臆念的驱使之下蹲下来研究这段楼梯,或者站在那里眺望,谁知道出乎我的意料,他站在走廊尽头的岔道上,竟然朝楼梯所在的反方向走去了。
反方向即是右边,那里只有一个公共厕所,我心里狂喊老兄你不会只是想上趟厕所吧!
果不其然,破面男没有半点缓冲地走进了厕所,然后我听到里面传来放水的声音。为了他一会儿出来发现不了我,我连忙躲到旁边一只墙柱的后面。我心想这破面男应该没这么彪,大半夜费尽心思地出来不可能只是上厕所,不然病房里有马桶的啊,据我观察他又没有洁癖。
所以这应该只是尿急,一定是尿急,一会儿尿完了就该办正事了。不一会儿破面男就走了出来,我总感觉他现在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难不成他在厕所里约了炮?
他已经往回走了,并没有其他的任何举动。我站在那里简直要晕倒,没想到这家伙真的只是出来长厕所的。
我真是哭死的心都有了,我******一宿没睡觉,就是来看你放水的吗!我只好苦着脸再次跟在他的后面,走着走着,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他如果先进了病房,一定会发现我的床铺没有人,那我跟踪他的事情不就露马脚了吗?如果他发现我在跟踪他,那他以后一定会有防范,我要继续调查他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我得在他之前回房,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怎么办,怎么办!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看他要走到我们的病房门前了,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冲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嘿,老兄,你也是出来逛夜市的吗?”我嘴角抽搐,笑得一定既扭曲又****,反正我被送到这里就已经被人认定是精神病了,那我就做个称职的精神病好了。破面男面无表情,但他的眼里迸出了灼热的火花,哦不,是无比惊异的目光。他像在看一个精神病一样地看着我。
我继续装疯卖傻:“蘑菇便宜卖你,十块钱二斤!”
他就这样看着我,目光由惊异变得平静,我真的受不了和他这样含情脉脉地对视,干脆早他一步溜进了病房。我以最快的速度钻进被窝,全身上下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刚才真的太险了,现在是凌晨,是在黑暗阴森的走廊里,满足引发他狂暴性格的环境,如果我再在他身边耗下去,他一定会发狂着抓住我的脖子。
紧张这种情绪,习惯了也就习惯了,我带着这种情绪在一片疲倦中缓缓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