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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谁家玉笛暗飞声(2)

长平很快便在视野中消失,顾采薇起身去追已是不及,只得无奈坐下,望着长平远去方向直愣神。不明白长平缘何会执拗的认为伊宁便是季恒,虽说有几分相像,可季恒的的确确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正所谓人死不能复生,向来聪颖的长平为何就窥不破呢?这两年,总以为她早已将一切放开,可如今才知道,长平从未忘记过季恒,一刻也没有。

将目光收回,顾采薇轻叹口气,竟有些羡慕起长平来。像长平与季恒那种简单纯粹的感情,自己是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她和戚继朔,决不会如长平季恒般美好,他们之间有的,只是互相猜忌,说爱的死去活来实际上却从不曾信任过对方。戚继朔之所以会如此冷淡,顾采薇心中也了然几分,不外乎是那日戚继轩送自己回去时被人撞见,乃至于传出了风言风语,如是而已。其实只要稍稍解释下便没事了,可顾采薇却怎么也不愿主动去找戚继朔,因为她气,气戚继朔不信自己,也气戚继朔为何如今那么消极被动,同当初简直判若两人,既然他如此,自己又何必去执着?顺其自然便好了。

默默叹口气,顾采薇起身欲离开,却瞥见戚继朔远远走来,下意识的想避开却发现无处可躲,只得眼睁睁看他过来,眸里布满看不清的思绪。径自在亭中坐下,戚继朔望向仍伫在原地的顾采薇,缓缓开口,声音暗哑且低沉:“采薇,陪我坐会儿,好么。”听着戚继朔近乎恳求的话语,顾采薇再也无法视而不见,坐下来一言不发,生怕一开口眼泪便会掉落。冷战那么久,终究还是他先妥协了,既然他心中还念着自己,那自己何必在执拗于那可笑尊严呢?顾采薇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戚继朔,却见他正望着自己,不由慌乱的将视线移到别处,却听戚继朔低声道:“采薇,看着我。”

顾采薇紧咬着唇,极其缓慢的将视线落在戚继朔身上,见他颇为悲哀的凝视自己,心里顿时涌上烦闷,未及开口,便见戚继朔从怀中掏出一件精致的紫檀木盒递过去,示意顾采薇打开。满心费解的打开盒子,却发现里面躺着一支凤蝶钗,蓝色的花纹看上去极其迤逦,颇为动人。未曾想过戚继朔也会有如此心思,连日来的不快顿时一扫而空。顾采薇心生感动,正欲开口,却听戚继朔道:“这钗子是继轩前些日子带回来的,说挺适合你,让我拿这个去给你赔罪用,你若喜欢那便留着,若不喜欢,便随你如何处置好了。”戚继朔说完,便沉默不语。

戚继朔的话无疑浇了顾采薇一头冷水,硬生生将她的满腔感动给冻住。默不作声的盖上盒子推回去,“不是你的我便不要。这钗子,你拿去还给戚继轩好了。”深深的失望涌上心头,顾采薇从未如此心灰意冷过,对这个叫戚继朔的男人,她不只是有失望,还有悲哀。她恨,恨自己再一次犯了傻,经不住别人的温柔而使自己再次受到伤害。她更恨戚继朔,因为他辜负了那些山盟海誓,令她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痛彻心扉。不愿再停留,顾采薇正欲离开,却被戚继朔拦住:“采薇,若我说,这是继轩专门买来送给你的,你是否就会收下了?”

身子震了下,顾采薇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神情陡然激动起来,伴随着被戚继朔羞辱的耻感,“戚继朔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何是他买的我便会收下?你说清楚。”顾采薇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生气过,气的浑身发抖,眼眶泪水呼之欲出,她怎么也无法相信,戚继朔竟然会怀疑她对他的感情,天知道她是下了多大决心才决定放开一切去同他在一起,如今他竟然怀疑自己的感情,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眼泪终究还是汹涌而出,顾采薇直直盯着戚继朔,眸子里有失望,也有悲哀。戚继朔久久未再开口,只是静静与顾采薇对视,眸里情绪愈发复杂。过了许久,戚继朔才疲惫道:“采薇,若你碰上了真正爱的人,我会放你走,绝不挽留。与其让你勉强同我在一起,倒不如痛快放手让你离开,毕竟我是希望你能幸福的,哪怕给你幸福的那个人不是我,也没有关系,谁让我爱你,爱的连自己都可以丢掉。”

他说什么?说和他在一起不幸福?说不爱他?顾采薇喉咙一紧,吐出苦涩话语:“我若不爱你,为何放弃绣庄同你来到都城?我若不爱你,为何整日候在这深宫中等你前来?我若不爱你,为何看到你伤心我便会心痛,看到你痛苦我便会生不如死?如今你却说我不爱你,戚继朔,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眼泪愈发汹涌,终究不可抑制,潸然而下。

戚继朔被顾采薇发自肺腑的话语所震撼,久久未曾回神。从相识到如今,顾采薇从没说过这些话,乃至于自己根本不了解顾采薇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看待自己的,因为顾采薇一直不说,所以自己一直不知道。天晓得他这些年活的是有多忐忑,生怕顾采薇一转身便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正因为太爱才害怕失去,却不忍对方为了自己而委曲求全,所以戚继朔才会在撞见顾采薇与戚继轩那般亲密后选择放手,尽管内心很不舍,也很痛苦,但只要顾采薇幸福,那便足够了,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戚继轩,自己也没甚好担心的,可如今顾采薇竟这么说,这让自己该如何是好?

见戚继朔不说话,顾采薇也死了心,转身欲走,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忽响起纷乱的嘈杂,顾采薇缓缓睁开眼,却见屋内挤满了人,太医,宫女,长平,戚继朔,戚继轩,皆紧张兮兮的望着自己。身子无比沉重,顾采薇摇摇晃晃的想要坐起身,却被长平按住,正不解,却见太医走上来,拱手笑道:“郡主您这是喜脉呀!恭喜郡主,贺喜郡主!”顾采薇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过了许久才难以置信地低声问:“你说什么?”太医又复述了遍,顾采薇这才不可思议缓缓将手覆上小腹,仍难以相信这是真的。虽说月事已有三月没来且时常瞌睡,可顾采薇只当自己忧思过重伤了身子,却从不曾想过会是有了身子。若是早些时候,这孩子来便来了,可如今她和戚继朔正以无法阻止的速度在决裂,这个孩子,来的太过不幸。

更何况她如今还没有嫁给戚继朔便怀了孩子,这岂不是伤风败俗的缺德事?于情于理这个孩子都不该要,顾采薇不假思索道:“我不要这个孩子。”话音刚落,便见一直坐在椅上不知想些什么的戚继朔猛然抬起头,朝顾采薇道:“不行,孩子必须要。”顾采薇没有和戚继朔争辩的心思,沉默不语。却听戚继朔接着道:“我现在便去求父皇赐婚,顾采薇你听着,这不单是你的孩子,还是我的,我不允许你做出任何伤害孩子的事情。”顾采薇一直没说话,只是更加坚定了不要孩子的决心。

戚继轩向长平使了个眼色,将那些下人遣走,同时将门掩上,好让他们二人独处。见屋内再无旁人,顾采薇终于缓缓开口:“凭我们现在势同水火的关系,生下来这个孩子也只是徒添悲剧,再说,即使真将孩子生下来,在这深宫之中,孩子又能存活多久?皇后不待见我,难保不会对孩子出手;再说,我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现在还太早。”

“有我在,孩子不会有事,你只要安心养胎便成,至于其他都不重要。采薇,我是爱你的,只是你太过决然的态度总是令我无所适从。当你同我诉说那些心里话时,天知道我是有多激动,多想紧拥你入怀。可你却突然晕倒了,当时我有多害怕你知不知道?我害怕你真的离我而去了。后来,便得知了你有喜的消息。知道么,我一直沉浸在当爹的喜悦中,一直在想象我们以后的日子,那对于我来说,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所以,采薇,这个孩子你必须生下来,这是我们俩的第一个孩子,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我们白发苍苍,看儿孙绕膝,欢乐满堂,享尽天伦之乐,也不失为一种幸福。”戚继朔坐到床边,轻轻握住顾采薇的手,低声呢喃。

被戚继朔极富感染力的话触动,顾采薇的手不由覆上小腹,心中也对未来产生了些许憧憬。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骨肉,倘若就这么没了,只怕自己也是会难过的吧。更何况如今戚继朔也坦白了自己的想法,即使已经对戚继朔百般失望,可孩子是无辜的,看在孩子的面上,顾采薇也只得继续隐忍下去。

戚继朔和顾采薇大婚的事很快被提上日程。得知顾采薇有喜,皇上龙颜大悦,赐了好些个奇珍异宝,名贵药材,又派了诸多宫女太监随时伺候着,并下令闲人不得随意靠近东宫半步。皇后虽气了三天,但碍着顾采薇有喜的缘故,想法也稍微改观,但也是一点而已。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可事实上却不尽然,因为所有人都忽略了,那个叫白凤的番邦公主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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