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那儿鬼叫些什么!”他开门走出去,小涛正好也走进来。在他的门口,小涛根本无法掩住自己那一脸的兴奋。
“我和婆婆,我们要去市区。我们要采买些东西去。婆婆说了,要你好好地看住肖柠馨,不要让她害怕,不要让她又发神经。”
“这样啊。那你留下,我跟着去。”
“为什么呀?凭什么呀?真是的。”小涛跟着他,十分不愿意地在身后鬼叫着。“我要去!我要去!你不能这样啊!”
他理也不理小涛,直接下了楼,径直走向厨房去。
“金婆婆。”他大声叫着。这一叫,把正在查看存货的老婆婆吓了一跳。他突兀的声音,竟然把她吓得肩膀跟着向上窜了一下。金婆婆不停地抚着胸口,慢慢地转过身向他说:“你想吓死我这老人家吧。你想做什么,这么一惊一乍的。”
他怔了一下,还没有想到要说什么,小涛就开始抢白:“他要我留下,他跟你去。婆婆,不要这样啊。”他边说边走去,撒娇的摇着金婆婆的手。
“你们俩说什么呢?”金婆婆对二人的表现,有点莫名其妙,只呆看着二人。
“我想和你一起去采买。”
金婆婆瞪着项志强道;“你觉得我能放心把肖柠馨交给这调皮的臭小子?”
“那您让我和小涛去吧。”
金婆婆再瞪他一眼,“有些东西,你们俩知道怎么买,在哪买吗?”
“我……能行的。”
“别废话了。咱们走啦,小涛。”
项志强只能无奈的看着小涛笑嘻嘻地挽着金婆婆,一老一小朝厨房的侧门走了出去。他刚想回楼上去,金婆婆又转过头来,向他说道:“肖柠馨差不多也要醒了,你记得去看看她,保护好她。”
“嗯。知道了。”他看上去有气无力的,心里觉得今天,不知道会不会是一场灾难。
房间里面,肖柠馨睡得很沉。虽然睡着,她却没有应有的那安然的表情。她的眉头,一直扭曲着。她的十指,一直紧紧揪住被单。梦里,她还在担心着什么。他看着她,又忍不住蹙起眉来。他想轻轻地,为她掰开紧揪着被单的双手。对于她,每夜的恶梦该如何不安啊。难道今后,恶梦将成为她睡时永远的功课吗?当年的她,会经历什么样的痛苦,才会让她永远如此呢。他将她双手,很小心地合实放进自己的双掌中。那种如针扎般的痛,又一次突然地向他的心头袭来。
“咚~滴咚滴、咚滴滴……”
突然,他的手机响起。手机铃声,差点吓到他。怕惊醒睡中的她,他一跳,快速地捂住手机。他拿着手机朝门外走出去,回手把门轻轻地虚掩上。
手机宽大的屏幕上面,“无来电显示”的字样让他有些不安。他微蹙着眉,按下接听键。他朝楼梯另一端走去。身后的门,不小心被风吹开,露出一道缝隙,也跟着露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在项志强步下楼梯,慢慢消失之后,那白色的身影也跟着从门缝中小心地蹭了出来。
肖柠馨抱着泰迪熊,很轻,很慢地踱到楼梯口。她探出头向下看去,正好看到项志强的身影,又转向下面一层楼梯口。她连忙加快脚步,一蹦一跳着从台阶下走下来。她赤着的双足,静悄悄地踩在台阶上,没有一点声音。
当她走完所有的阶梯之后,她已经无法看见项志强的身影。她有点茫然,双手紧抱毒害泰迪熊,不知所措地站着。偌大的一个客厅,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她呆呆地愣了片刻,又突然跑去餐厅的方向。她一直跑,一直跑。到餐桌旁边,她砰地一下掀开桌布,慢慢蹲下身子,向桌下搜寻。什么也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她,有点怕,站起来,沿着餐厅又跑向厨房。她一进厨房,便四处观看,这里也什么人都没有。侧门,正好透进的一丝光亮。这光亮吸引了她,她接着向那道光跑了过去。她一直跑出去,从侧门跑出去了。果然,她在前方那片空旷的草地上,真的就看到了正在讲电话的项志强。
看到他,她的眼中,闪出一抹亮光。她正要向他跑过去。此时,她敏感的察觉,在她背后传来那阵窸窸窣窣的响声。那声音,就像一阵风一样吹过草地,很小,很小。她一下子停住脚步,认真去感受即将到来的那股危险气息。那气息如此强烈,正在她的身后,慢慢朝她袭来。她瞪圆那双惊恐的大眼睛,小心地屏住呼吸。她的身体,僵硬紧绷着,双脚维持着一前一后。她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非常使劲儿地勒紧自己怀中的那只泰迪熊。她身体,已尼觉察到,身后有个人正在向她渐渐靠近。当她刚想要转过身去,一块白布已经压住她的口鼻。她的泰迪熊,飘落在地上。
项志强感觉身后有些异样,当他回过头来,四处扫视一遍,他并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异常。但他的心里,还是莫名的不安,这不安如涟漪一样,一圈又一圈,向外扩撒开来。
“嗯。您说,什么?”他开始有点心不在焉的回应着。。
“别再这样坚持下去了,你知道这事情的后果,你……”。
“喂!喂!这里的信号不好,就先这样吧。”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他便匆忙地挂掉手中的电话。他飞似的朝别墅冲了过去。在他心中,那份不安,变得越来越大。
他,跑着,一口气跑进别墅,直奔肖柠馨房间。
肖柠馨房门,大大的敞开着,风吹着门,前后扇动。
看着这间空空荡荡的房间,他,傻了。他整个人完全傻掉了。现在,他的脑中,仅剩一片空白。他的心,在胸口乱跳,没有秩序。心,不停的剧烈的跳动着。这是第一次,这是他的第一次,这大概就叫惊慌失措吧,这大概就叫心乱如麻吧。
“肖柠馨,你别闹了,你快出来吧。”他冲着这间安静的大房,无理地大吼着。但,这里没有任何动静。他又喊:“肖柠馨!”,这里依旧没有回应,一切都静悄悄的。
借着他的这几声大叫,他开妈冷静下来。他有点空白的脑袋,开始渐渐地恢复正常运转。他闭上眼睛,想象着肖柠馨可能做的事情,她平时的惯性行为。
他立在走廊上,向左右看了看。然后又下楼,直接来到餐厅。客厅的大门,紧紧地关着。餐桌上面的桌布,被人掀起来堆在桌边的地上。下意识里,他觉得肖柠馨是在找他。所以,他没有迟疑,直接奔向厨房。走过侧门,他在心中期盼着,能够遇到她。但是冲出侧门的他还没走几步,一眼就看到丢落在草地上那只可怜的泰迪熊。
那只泰迪熊,吸引着他的双眼。他一步接一步,慢慢地朝泰迪熊走过去。一时间,他脚下一软,踉跄地倒下来。脚边的那只泰迪熊,让他震痛。他慢慢地拾起泰迪熊。他抬起手,轻轻掸去泰迪熊上面的沾着的草屑和泥土。
此时的肖柠馨被扛着来到一间很狭小很黑暗的房子里面。屋子里稀薄而又潮湿的空气,混杂着霉味与腥臭味。这些混合的气味,还有留在她口鼻间的残留的味道,一直刺激着她。她开始有些意识。在混沌之中中,她的眼睛半睁半闭。她看到的是一片漆黑,这里伸手不见五指。这漆黑,就如一滴浓黑的墨汁,将她全部都凝聚在这黑色里。这黑,隔绝了所有的空间、所有的时间。
她无力也无法挣扎。就算是想要挪移下她的指尖,也成为一种奢望。当她意识回来之后,一瞬间的清醒,她张大嘴呼吸起来。她如一条缺氧的鱼,努力地急促地喘息着。她胸口,也开始剧烈的起伏,变得越来越快,一直到她开始变成抽搐中。她的这种抽搐,迅速地蔓延到她全身,最后只剩下那双瞳孔开始放大的眼睛。她,瞪着这一片漆黑。
为什么这全身的感觉会如此清晰?那萦绕在口鼻间的味道,若有似无的,一直缠绕在她周转。这味道如同一个邪恶的近乎卑劣之恶徒,不停地在煽动着、诱哄着躲在那其后的那只怪物。那些怪物,他们躲在门后开始变得蠢动,变得燥乱。有那么一些,就要从门缝中流出来,如粘稠的液体一样要涌了出来。
一个可怜的小女孩,身着白衣、红裙,她在前边不停地跑着,还不时的转过头,她向身后不断地挥手。
这记忆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晃晃悠悠。那画面,一会儿变虚,一会儿又变实,这让她总是看不清。她看不清那个小女孩的脸,她看不清那个小女孩在向哪个人挥手。
她,用力地在地上扭动着身子,她努力爬行着,她试图要走入刚才那个美好的记忆中的画面。但是,有些什么阻止她的意念。就在她快要靠近那样一个画面的时候,血、血、无数的血,漫天地飞溅下来,血染红了远方的天空,血遮盖了耀眼的阳光。整个世界,一下子都被鲜血浸透着。画面中只剩下小女孩,她无望的独自站立着,她浸在这漫天血雨里面没有知觉。
她十分惊惧的看着,回想着那个画面。她全身又开始剧烈的颤动,一直不停地颤动着。她分不清,那是一种抽搐还是一种颤抖。她想用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头,但她只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她一直那样叫着,尽胸腔最后一缕空气。她,终于昏死过去。
小门,被颤巍巍的向前推开。阳光,一下子透过小门照出一条光道。两个高矮不一的人影,在阳光中投射出扭曲、残缺的影子,印在暗处。
“你这个没用的白痴,怎么敢擅自做这样的主呢!”
“啪!啪!”
短影子,遮盖住那条长影子。过了一会儿,又一晃,两个影子又分开。
“我吧。唉、我是担心……,还不如把她给……”
“马上放了她!”
此时留着肖柠馨虽然有些冒险,可是……,他的心里,还有另外的计量。
“要是她有一天想起来什么来,那可怎么办?”一个影子再次把肖柠馨扛在肩上。
“哼,她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的。”
“强哥。强哥。”小涛推门进来。他的脸上,明显挂着十分沉郁的担忧。他看着眼前的项志强。他怎么变成这样一个蓬头垢面的样子,显得有些憔悴狼狈。
项志强一动也不动,就那么趴在肖柠馨床边。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就那么盯着她正昏睡的脸。他怕,他生怕自己会错过,错过她脸上每一个很细小的动作。他期待着,在下一秒的时候,她会睁开眼,睁开她那澄亮的、幽黑的双眼,可以如常的看着他。他一直看着,可是,没有用!她哪怕稍微动一下睫毛也好啊。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四天了!已经整整四天了。她就这样,一动不动,了无生机,她就这样躺了四天。如果,她醒着,还可以让人感受到她空洞,但现如今,她一睡不醒,只剩下一片死寂。这让他受不了。他总忍不住,想要把手伸过去,想放到她的鼻子下面试探她那微弱的气息。他想通过这样,通过那些拂过他手指的她的气息,来证明她的生命力。为什么这时,他的心,再次随之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悸痛。
“你不能这样。不行!你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小涛冲上来。他想一把拉住他,拉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拖走。
“快放手!”他,依旧纹丝不动,但声音坚定地说着。他维持着,一直维持着的姿势。
“你不起来,我去找婆婆来。”小涛甩开拉着他的手,一下子冲出门去。
然后,金婆婆就这样走进来。她后边,自然跟着小涛。他一脸不忿的样子,恨恨的瞪着项志强。
“阿强,你要听婆婆的话,先把自己安顿好。不行吗?”婆婆的嗓音有些暗哑,透着无尽的苍老与疲惫。
“对不起!婆婆。我要看着他。”他,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依旧盯着肖柠馨的脸。
金婆婆只得别过头去,悄悄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咱们走吧!由他吧。”她抓住小涛的胳膊,二人一起往外走。
“可是,强哥他不能现过样下去……!”小涛不动,扭过头去看项志强。
“肖柠馨不醒,咱们谁都无法劝动他的。”
那一天,当她和小涛接到项志强的电话赶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遍别墅的周围,甚至还跑到山谷附近又找了一遍。除去那只掉落的小熊,他在附近还发现有一个被杂草丛掩盖住的栅栏上面的缺口。
“这一定是火阎盟的人做的。”金婆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只愣了一下便道:“那我去找肖伯杨。”
“婆婆,你怎么还不明白呀。这搞不好是冲着肖爷来的,肖爷不会不知道的。可现在这么久了,他也见人,也没见派人过来。肖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知不知道这回事啊?哎呀!我猜不到。”小涛烦躁得很,不断的挠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