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来啦!”
宁倩一身碧蓝色宫服,清雅静姝,下摆用色泽较浅的宝蓝色丝线压银底绣出翻浪花状,身姿如柳,腰间垂一个小小的香袋并青玉连环佩,随步伐轻摇,闻言循声望去,眸光微敛,扯出一个笑意,“嗯!”
“姐姐怎么了?”许青妤看出宁倩情绪有些不妥,虽然平时也很文静,却不如今日这般消沉。
宁倩眸光有些涣散,少了往常的灵性,情绪低落,略施粉黛的精致面孔都遮掩不住苍白,看得许青妤越发担忧,宁倩安抚般轻拍许青妤的手背,柔声道,“还不是小白灵给害的。”
“小白灵怎么了?”许青妤追问道,她知道宁倩口中的小白灵就是上次去见过的小白鸟儿,还是因为许青妤说它有灵性才得了这么名儿呢,宁倩一直都当个手中宝,很难想象是出了什么事?
“昨儿个宫女一时没留神,笼子里的门没关好,今儿个一早起来时就不见它的踪迹了,这都快一天了,还没回来,我如今是一点心情都没有。”宁倩看起来确实神色很不好,偌大的宫里,平时好在有只鸟儿还能让自己找点趣事,日子才不算难熬,否则,她都不知如何度过皇宫里的漫漫岁月。
上回见到那只小白鸟儿的时候,许青妤还想着,打开笼子它都不飞走,也不知该是说有灵性还是被磨灭了灵性,如今飞走了,自己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替它高兴?飞出红墙黄瓦,飞出这座皇城。可如今看宁倩这么失落,有些不忍,劝道,“妤儿说过小白灵有灵性,迟早它还是舍不得姐姐回来的,姐姐别想太多了。”
“若是回不来呢?”宁倩像个孩子失去了心仪的玩具,眨巴着水眸急着想要答案。
“若是回不来。”许青妤沉吟片刻,眸光一转,露齿笑道,“那姐姐也该为它高兴,我们离不开这个黄瓦红墙的皇宫,它却离开了。”
宁倩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许青妤,眸光中闪过太多情绪让许青妤抓不住,看不明白,只是眸光过于清透,反而让许青妤不知所措,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气氛顿时有些尴尬,等她准备说些什么来缓解时,宁倩忽然莞尔一笑,“妤儿懂事了!”
许青妤被宁倩那诡异的笑容给弄糊涂了,更被她的这句话给逗乐了,俏皮地翻了翻白眼,惹来宁倩掩嘴低笑。
戌时正点,殿外典仪高声唱奏:“皇上驾到……”
“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中众人跪地相迎高呼参拜,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南宫胤天今日心情上佳,薄唇勾勒,嘴角含笑,随他一同的还有容贵妃,赵妃二人,入席之后二人分坐左右侧首位。而司徒逸和近日风头过盛的威武将军紧随其后,司徒逸在众多妃嫔人群之中,目光很快就锁定了许青妤,一如既往,她在众妃之中毫不起眼,让司徒逸却觉得清冷素雅,格外显眼。许青妤似乎感觉到什么,微抬头就看到对上那抹熟悉的眸光,温和柔情,是让许青妤不安的心平静的所在,他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随即转移眸光的焦点,仿佛方才只是一个错觉,然而却还是有一个心不在筵席的人察觉到,温婉沉静的水眸满满是不解和疑惑。
“平身!”
“谢皇上……”众人起身陆续入座,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细碎断续,随入座后逐渐安静。
外臣只有两人,一个是司徒逸,一个是李毅,坐落在左侧一排,相邻互座,许青妤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李毅将军,觉得他确实很有将军的风范,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最多二十来岁,一身戎装,相貌刚毅俊朗,一举一动带着军人的利索和爽朗,一双眼睛精明有神,神采奕奕。他和司徒逸坐在一起,两种不一样的男子气概,衬托着司徒逸的丰神俊逸,也突显出一身月白色锦衣长袍的他温儒翩然。二人都是叫人移不开眼的出色,世间女儿们所追求的君郎之才。其实,自皇上亲政之后,朝廷之中的大臣已有将近一半换成了年轻德志并存的治国良才,然而却并不影响在座的各位妃嫔心里思量着介绍自家的亲戚姐妹给二人结姻缘之意。南宫胤天此次选了众多妃嫔过来,只怕多少也有这方面的想法在,司徒逸心里明白,本来可以推托,然而他却不想放弃这个正大光明见她的机会。
“为何不见皇后?”南宫胤天左手侧边的凤座本该是皇后所居坐,让如今却是空荡无人,南宫胤天问身边的小全子道。
此次宫宴是由皇后与赵妃负责,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是实际上大家更明白的是,赵妃才是这次宫宴最大筹划人,然而皇后不过是一个巨大的幌子。如此庞大的宫宴,皇后不到场,只怕怎么都说不过去。
小全子听见南宫胤天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悦,连忙回道,“方才凤仪宫来人,说皇后娘娘离宫时听到太子宫中的人禀报后,才折返回太子宫的。”
“太子出什么事了?”南宫胤天心一揪,想到病体孱弱的太子心情一下子低沉下来。
“皇上放心,太医院的太医已经过去,只是旧疾,不碍事,皇后娘娘是不放心,所以……”小全子说着便止住了话。
赵妃听着心里不痛快,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有什么不放心的,太子这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皇后也真是的。”
话音一落就让南宫胤天冷瞥了一眼,赵妃不情不愿地住了嘴,视线挪回时忽然扫见对面的容贵妃一脸不屑和嘲讽,仿佛在嘲笑她自寻其辱,赵妃咬紧银牙,狠狠瞪了她一眼,容贵妃无声地哼了声,丝毫不理会。
“既然无事,那便罢了,开始吧!”南宫胤天知道皇后的心思,太子的身体确实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皇后就变得万般紧张,太子也是他的儿子,而且,还是南朝未来的国君,他一样是着急,然而,却不能表现得跟皇后那样,他的担忧,只能放在心里。
华乐奏起,宫商角徵羽,音绕梁萦缠,钟锣鼓筝琴,授罄箜铮铮,叠绵起伏,两队身着粉红色舞衣的舞姬从大殿两侧徐徐走出,在殿中央止步,簇成一团,筝琴音骤起,舞姬散开,似含苞待放的花蕊绽放,一个身着艳红的舞姬面纱虚掩,不知何时已在大殿中间,身姿妙曼,婀娜生娇,长袖舞衣随音撩动翻卷,似繁花缠绵,绵绵不绝……
众人沉迷之其间,不时附耳身侧旁边之人私语讨论,宫人凝神会意,一见酒盏杯空马上添酒,虽说筵席之中只有两个外臣,两人却聊得十分起劲,南宫胤天意兴阑珊地只手扶额,一眼扫下去,所有人尽在眼中,他的目光还是停留在许青妤身上居多,他昨儿个特意让小全子去安恬居知会,结果她今儿晚还是穿着如此低调,然而他却觉得,后宫之人不怎么喜欢的紫色,穿在她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清冷的气质又添了几分,疏离而淡漠,南宫胤天越来越好奇,需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改变,然而他又很矛盾地不希望她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