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珲愣得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了。
元魍仿佛局外人一样,就那样一动不动得站在一旁,看这场戏上演到高潮。
就在这时,元真突然就浑身抽搐,放佛呼吸都一下子不顺畅了,翻着白眼,直愣愣就昏了过去。
元珲还没从惊吓中醒过来,讷讷看着眼前一切的发生。
倒是元魍,十分镇定得就传了太医。
宫廷里一片人仰马翻。
一个时辰后,太医们终于得出结论:陛下中风瘫痪了。
这几年来,陛下虽然常卧病榻,也查不出什么病因来,但靠着太医院的各种珍奇药物,也吊着皇帝爷一口气在,怎么突然就中风了?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有细心的老太医突然就注意到了元珲腰间的香囊上,取过来检查了里头的物质,立刻就发现了里头的一种熏香的药物正好跟陛下每日进服的药草相生相克。这二者,分别放在任何一处,都是治病救人的良药,但是在同一个地方出现,那就是最能害人的毒药。
陛下今日刚刚服了药汤,又在近处闻了许久这香囊散发出来的香气,自然是毒气攻心。幸好救治及时,才能保住性命。
元珲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就被元魍命人打下了地牢。
这位可怜的皇子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间就成了谋害父皇的凶手。那个香囊不过是他随便佩戴在身上的饰物罢了。
直到他死的那天,他都想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在往后很长一段日子里,他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曾经想过自己是被人陷害,更甚者,这是元魍一手策划。但他依旧心灰意冷,他想起自己一生都未曾被自己父亲喜爱过,最后还挨了他父皇那不知所谓的一巴掌,恐怕就算没有那一出,他也会被他那严厉狠心的父皇降罪吧。
这自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这头元真帝终于悠悠转醒,脑子还没完全回想起昏迷前的情景,却忽然发现一件更加严重的事情:他发觉自己浑身僵硬,想要动动身子,居然完全动不了。
元真想要叫人,张开嘴,却只能喊出微弱的“唔、唔”声。
他瞪大了眼睛——这位帝王一生赤胆英雄,就算晚年自己手上的兵力势力被人算计了去,他也从来没有这么骇然过。
眼前这情况,当真是偏离他能够想象的最坏情况太多了!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大殿很安静,没有人声。
帝王转动眼珠,这才看见身旁站着他那个鬼面四儿子。
四目相对——元魍眼中依旧波澜不生。
元真却没来由得觉得可怕,太可怕了!
帝王心里强自镇定,还在心说还有什么比现在这个情况更加糟糕的呢?
却听头顶上元魍喑哑的声音响了起来:“父皇之前说儿臣与您性子最是相似,儿臣想了想,确实如此。就像父皇一生所为,不过是为了保护三皇兄,您与最爱女人生的那个儿子。儿臣今日所为,也不过是为了给我最爱的人创造一片不受打扰的天地。为了这个目的,父皇可以牺牲所有人,包括您的其他儿女。儿臣也能杀尽所有阻碍的人,包括父皇您。到底是父子天性,即使儿臣再不愿意承认,我骨子里还是流着您那残酷冰冷的血,您说是吗?”
元真瞪着眼前的人,眼珠子差点都瞪出了眼眶。
他,是如何得知的?
只听元魍接着道:“只可惜父皇这一片苦心,恐怕三皇兄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恐怕还会被他永远怨恨着吧。儿臣一想起来,就觉得十分舒畅呢。”
虽然元魍嘴角只微微一弯,但是元真却第一次明显瞧出了这人表情里的恶意与嘲弄。帝王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深。
果然,元魍不负他所望,告诉他:“父皇有没有想过这一辈子唯一想保护的人却因为他谋杀自己而失去性命?”
元真顿时心如冰窟。他立刻就猜想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面前的这不是狼,这是真正的恶魔!恶魔!
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毁掉他一生最大的期冀?
当年他就该掐死这个恶魔,不让他有机会成长起来的!
他“唔唔”嘶叫着,眼睛血红,拼命想要表达自己的愤恨。
可惜,他那个恶魔儿子视若无睹。
元魍低下脑袋,凑到元真耳旁,给他最后一击:“其实儿臣不恨父皇,并且要谢谢父皇。若没有父皇这多年‘苦心’经营,怎么会有儿臣的今日?父皇也不必太恨儿臣,毕竟这皇宫里,希望父皇死的,绝对不止儿臣一个。接下来父皇有许多思考的时间,不妨想一想,这场终年不见好、却又不知何因的大病是怎么来的。当然,父皇不必担心,因为儿臣不会杀父皇。弑父可是大罪过呢,儿臣还要给金蓝积福呢。”
说到“金蓝”二字时,他声音里终于带上了温度。
想到那人,元魍眼中的寒冰这才慢慢消融。
还好,还好,这个世界上还有金蓝。
还好,还好,金蓝还在。
只要有金蓝,他的世界就不会被黑暗吞噬。只要有金蓝,他就觉得这个肮脏的世界原来也是可以曼妙无比的。
元魍突然很想见到那人,他想要告诉她:他,终于强大到能够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了。
他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没有人有能力再分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