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钟声起,风夜萧瑟。
碧逍遥带着苏梦璇独自来到客栈之中,那恬静的容颜带着泪痕静静的沉睡,那水蓝纱衣在月光下流转光华,分外妖娆。碧逍遥解开苏梦璇的腰带,手中温热的巾帕轻柔的擦拭脸上的痕迹。
“璇儿……”空荡的屋中一声悠长的叹息,他收藏品已经破损,为何自己不干脆的彻底毁坏。碧逍遥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不忍心直接占有这个女人,让她生不如死在自己身下哀求。
双手脱下她脏污的衣服,一块绯红的玉佩霎时掉在床上。厥凤佩?就是这个调动三军的厥凤佩害得苏梦璇身中剧毒,这到底有什么用?拿起厥凤佩高举过头,又突然收回手。这东西让他差点忍不住摔碎,怎么可以为了她而乱了心智。
碧逍遥嘴角扬起一抹邪肆的笑,必须是皇上钦点的女人啊,那这块玉佩在他手中也没有任何效用,不过……
若是让碧瑶儿易容成苏梦璇的样子,去搅乱轩龙三军,那碧瑶国就可挥军直上,灭轩龙!只是……可惜啊,还有一块龙吟令,等到碧瑶大军攻进的时候,那些武林人士又是一大阻碍。
“你想要?”苏梦璇冷声的问道。睡梦中的苏梦璇一睁眼,便看到碧逍遥拿着厥凤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床上坐起张望着四周,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就是一块玉佩而已,自己买一个便是。”碧逍遥坐在床边柔声的说道,将厥凤佩放回床面上。
“你知道它是什么吗?是厥凤佩,上至朝廷内外,下至江湖武林,人人都想要的厥凤佩,你真的不要?”苏梦璇眯着眼,棉被下握紧一瓶毒药,试探性地问道。若是他说想要,她就会毫不犹豫的下药!
“呵呵……对于某些人而言,厥凤佩确实很重要。可惜,我既无争霸之心也无谋权之思,何必被这种没用的东西束缚住手脚。”
苏梦璇面色一松,兀自在手上涂了另一种药。无争霸之心、无谋权之思吗?目前她还没有发现这种人存在。苏梦璇毫无焦距的眸子张望着四周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斐昀呢?”
“璇儿……你不要自己骗自己了,冷斐昀已经死了。”碧逍遥眉头一皱,苏梦璇是忘记了吗,还是被黑蛊吞噬了记忆,忘记冷斐昀已经死了的事实。
苏梦璇心下一痛,垂下眉头,是啊,已经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好好安葬他。”苏梦璇看着地面,一双眸子毫无焦距断断续续地问道。整个人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一般,让碧逍遥心头徒然一震。呵,冷斐昀好能耐,想艳皇如此出色之人都没有让苏梦璇爱上,而他,一个小小的侍卫,居然让她如此挂心,连死了,都还要在她心中占一席之位。
“你这样要死不活的,就算安葬了他也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所以我将他烧的尸骨无存,一根头发也没有留下。”碧逍遥微笑说出狠毒的语言。
“是吗……这样也好,这世间的污秽就不能侵袭到他身上了……”
没有想象中的怒气,甚至连一丝的情绪波动也没有,苏梦璇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说出口。碧逍遥睁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双眼问道:“你不生气?”
苏梦璇眸中神色一痛,“生气?为什么,要让我想着他的身体慢慢腐烂,变成一堆白骨?还是让我永远带着愧疚、带着伤痛生活一辈子。”苏梦璇咯咯的笑道。凄凉的笑声更像是哭泣,那双漂亮的眼中只有一片哀伤,只有那无尽的泪水不要钱似地慢慢溢出。
冷斐昀,你为什么要一直护着我?不知道女人是祸水吗?我害你受伤,害你变成傻子,如今却直接害了你性命……你可知道,你是第一个让我主动吻的人,是第一个让我主动接近的男人……
“我是坏人吧……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了,否则你会向他们一样的毙命的……”苏梦璇从床上拿起玉佩,细细摩挲这玉佩上的花纹。那绯红的色泽晶莹透亮,一如第一次见到它一般风华迷人。
厥凤佩,我究竟为何而来,难道就是来亲眼看着自己重要的人死亡吗?
看着苏梦璇的样子,碧逍遥心下一阵烦躁,张口便问道:“你爱他?”一说完,他就后悔了,她爱谁与他何干。那冷斐昀不过是个已死之人,自己没有必要因为他而对这个女人抱有同情。
“爱?不是……不爱?也不是……应该是恋爱未满吧!”无神双眼一会儿摇头,一会儿低头呢喃。她也在认真思考她对冷斐昀的感情,对于他,活着时她冷情到并没有多在乎,但是现在他却让她心痛到无以加复。
碧逍遥深吸一口气,袖中的剑穗伸到苏梦璇眼前,“给,这是他的遗物。”
愣愣地看着那个黑色的剑穗,苏梦璇空洞的眼中有了一丝焦距,抱着剑穗缓缓躺到床上,声音哽咽地说道:“谢谢……”
月夜当空,乌云遮住繁星灿烂的光辉,一个小小的人影趴在窗台上静静的看着也空。冰凉的风吹起他发丝乱飞,静静地看着月色,小人儿淡然的留下一滴热泪。妈咪……你在哪儿?麒儿想你……
“小少爷,在凤鸣城到金麟镇的途中发现夫人踪迹。”一个人影站在窗前小人儿身后恭敬地说道。
窗前的小人儿猛然挑起擦着眼睛,大叫道:“什么?找到妈咪了?立即准备上路。”
“璇儿,前面有个茶肆,我们去喝杯茶吧!”
声如清风拂过耳畔,柔得像是缓缓而动的流水。那茶肆中的人纷纷回头看着一辆刚停下的马车。在那马车之上坐着一位身穿乳白色衣衫,套着一件淡青色流纱的人。他手上握着一柄细长的剑,脸上温和的笑意一片,令人心驰松如软绵,舒适和煦的气息让烦躁沉闷的气息一扫而空。
碧逍遥手一撑,跳下马车,捞起白布帘子说道:“璇儿,下车吧!不要闷坏了。”
苏梦璇掀起窗边的帘布,天空阴沉沉的压下,空气中烦躁不安的气息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风雨。窗外一片绿油油的麦田,硕大的麦穗在麦秆的支撑下直挺挺的指向天际,来来往往的过路人似乎都没有发现那麦田的幽静,低着头急匆匆地赶着路。
一身男装的苏梦璇点了一下头,将手搭在碧逍遥手上,在他的搀扶下慢慢下了车。
红色的上衣套着一个黑色的马甲,腰间一块绯红色的玉佩被黑色的丝绳悬挂着。玉佩之下奇怪的吊着一根剑穗,不仅没有丝毫的突兀感,反而衬托出苏梦璇俏丽的容颜。茶肆中人怔怔的看着,柔软的发丝被一根红色缎带高高竖起,一个银色的顶冠将其牢牢的束缚住,一张白皙柔嫩的脸颊不带血色的探出。
茶肆不大,仅供十来个人入座,一花白胡子的老汉上前道:“公子,这边请!”说罢,便拉着马鼻上的缰绳将马车带到茶肆旁的马厩,将缰绳系到木桩上,又抱了一堆干草、打了一些清水放到马槽中。
苏梦璇神色微动,这种忙碌充实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可是这么懒惰的自己也过不了这种闲适的生活。
“璇儿……”碧逍遥眉头微皱,伸手在她眼前晃荡。这个女人,他已经付出了超过自己耐性的极限,尽量的呵护,尽量的宠溺,但是她的眼中似乎还是没有自己。碧逍遥顿时心下一阵烦躁,口气不善的说道:“苏梦璇,你是不是还忘不掉他!”
苏梦璇抬眼看着碧逍遥,轻叹一口气,看着腰间的剑穗道:“逍遥,我不知道你在生气什么?其实你大可不必管我,又何必留在我身边受这份罪。”
苏梦璇自己都觉得奇怪,几日的相处,她深知碧逍遥本就是一凉薄之人,根本不会因为救命之恩而待在她身边。而且,当碧逍遥告诉她真实名字之时,苏梦璇就发现,他根本就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他到底是那碧瑶公主的青衣侍卫,还是现在被魔教追杀的尧笑璧,她根本一点都不知道。
碧逍遥哑然,她都是一头破损的猎物了,自己还留在她身边干嘛?这还是他第一次狩猎失败,自己虽然有点不甘心倒也不会在意,只是……就算她是一头受伤的猎物,只要艳皇在意她,她就还有做猎物的价值。只要她还有价值,就有狩猎的必要。碧逍遥压下心中的躁动,找了个理由告诉自己,自己不过是为了充分利用这个猎物,她还有存在的价值。
“算了,你这个样子,要我怎么放心,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来,坐在马车上这么久,想必也乏了吧!喝口凉茶放松一下。”碧逍遥拉开凳子,让苏梦璇坐下。
“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我一个人一样可以活的很好。”淡然地端起茶杯,眸中深处凝望着绿色的麦田。抬头看着天空,天边一片暗灰色云沉重的压了下来,这天气,估摸着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