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唐镜:大……
包龙星:大什么大?
方唐镜:我叫大人而已。
包龙星:人什么人?
方唐镜:大人不可以叫呀?
包龙星:叫可以,盯着我就不可以。
方唐镜:我盯什么盯?
包龙星:你盯我,我盯你。
方唐镜:你不盯我怎知道我盯你?
--著名影片《九品芝麻官》
名家可以理解成辩论家,早期的名家成员的职业主要就是以辩论为主,比如有一个叫邓析的,是当时一个很有名的讼师。
讼师,也叫状师、大状,可以理解为古代社会的准律师。既然是律师,当然是帮着别人打官司的,原告出钱帮原告,被告出钱帮被告。
要想更形象理解,可以参考香港著名影片《算死草》和《审死官》,主人公状王宋世杰就是一个知名讼师。
那要是原告、被告一起找,该咋办?
这种情况嘛,我们来看看邓律师是怎么玩的。
话说洧水这个地方发了大水,淹死了郑国的一个富人。尸首被人捞去了,富人的家属要求赎尸。捞得尸首的人要价太高,富人家属舍不得钱,但这事又不能耽误太久啊,于是富人的家属就找邓析要主意。
邓析说:“不要急,他不卖给你,卖给谁呢?”
家属一听,就不着急了。
这时候轮到捞得尸首的人等急了,这老放在我这也不是个事啊!于是也去找邓析要主意。
邓析又回答他说:“不要急,他不找你买,还能找谁呢?”
这个就是邓律师处理案件的态度:吃完原告吃被告。
题外话:由此可见,尸体打捞业是个历史悠久富有传统的行业,因为几千年以后,在湖北荆州这个地方,类似的事情还在发生。
不过邓律师也只是个律师而已,只会辩论,没有上升到理论的高度。真正创建名家门派的,是晚一些时候的惠施和公孙龙两个人。
惠施,生于战国时期,河南人。惠施最为广大群众所知的事迹除了上文提到的小心眼的表现以外,恐怕就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话说有一天,庄周和惠施在濠水的一座桥梁上散步。庄周看着水里的鱼说:“鱼在水里悠然自得,这是鱼的快乐啊。”
惠施说:“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的快乐?”
庄周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快乐?”
惠施说:“我不是你,固然不知道你;你不是鱼,所以你也没法儿知道鱼是不是快乐。”
庄周说:“请回到我们开头的话题。你问‘你怎么知道鱼快乐’这句话,这就表明你已经肯定了我知道鱼的快乐了。”
……
实际上惠施并不只是作为衬托庄周而存在的小人物,作为魏国宰相,他一手建立了魏国的法制制度,并且是合纵抗秦的最主要组织人,魏国能够在群雄纷争的战国时代占据一席之地,惠施的贡献功不可没。
另外一位创始人公孙龙则在赵国跟着大贵族平原君混得也是风生水起。
公孙龙,字子秉,生于战国时期(公元前320年),河北人。在赵国就职期间,曾经发生了一件这样的事情:
当时的秦国和赵国,达成了一个协议,双方约好:从现在开始,秦国想做的事情,赵国必须帮忙;同样,赵国想做的事情,秦国也必须帮忙。
结果没多久,秦国开始攻打魏国。赵国觉得有危机了,准备救魏国。
秦国当然不满了,当初我们说好的,我有事你帮我,你有事我帮你。现在你不但不来帮我打仗,还准备在背后捅我一刀,太不够哥们儿了!
于是派个人前去责问赵国。
赵国国君觉得理亏,就去找平原君商量。平原君也没有好办法,就去找公孙龙商量。
公孙龙说,这个好办。
我们也派人去告诉秦国,说按照当时约定,我们想做的事情,你们也应该帮我们,现在我们想帮助魏国,你还打魏国,你们才违约了!
由此可见,公孙龙和邓律师差不多,对这个秦赵之约的解释,和邓律师的思路如出一辙。
公孙龙也不是只会狡辩,他之所以能高出邓律师,成为名家创始人,主要是和惠施都有理论级的贡献。
惠施提出了实的相对性。
公孙龙则提出了名的绝对性。
这是什么意思,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呢?
我们来看看香港著名人体摄影模特钟阿娇的惊世名言“很傻很天真”就知道了。
“很天真”,其中“很”,用来指代修饰具体的实物(实),是可以进行变化的,比如很天真可以变成很虚伪。
“天真”,则是名称(名),是不变的,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天真,虽然有时候是观众天真,有时候是演员天真,但无论什么时候,天真就是天真。
惠施强调的就是“很天真”的“很”,而公孙龙,强调的就是“很天真”的“天真”。
额外插一句:我觉得,随着时代的变迁,“名”的含义是可以进行变化的,比如“打酱油”。
按照惠施的理论,“打”,是相对的,可以打酱油,也可以打陈醋,还可以打白酒。
按照公孙龙的理论,“酱油”永远是酱油,无论到什么时候,还是酱油,不可能变成芝华士威士忌。
但是“打酱油”在今天的中国的的确确还代表了另外一层含义,这个词代表的这个特定含义,是无法用其他名称来取代的,比如说“打陈醋”。
由于这是因为时代变迁而出现的新的问题,我们就不再难为惠施和公孙龙了。
继续回来,上升到理论的高度,惠施强调实际事物是可变的、相对的这个事实,公孙龙则强调名是不变的、绝对的这个事实。
惠施的相对概念,主要可以分为两个:
第一个叫做大和小,第二个叫做同和异。
我们先看第一个概念:大和小。
什么是大,什么是小?这是一个相对的概念。
一滴水,相对水分子,就是大;同样一滴水,相对海洋,却是很小。
庄周作为惠施的好朋友,也讲到过一个类似的故事:
说是有一年涨水了,周围都给淹没了,因此河变得很开阔,河里的河神也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的势力范围无人能比。
有一天,河神趁着水顺流东下,到了北海,在北海里遇到了海神。
河神这才发现,他以前觉得他的河已经很大了,可是比起海洋来,实在太小了。于是他以极其羡慕的语气和海神说话,不过海神却对他说,我的海洋如果和天地相比较,也不过是装满粮食的仓库里的一粒米而已,所以,也不能说海洋很大。
接着看第二个概念:同和异。
首先是小同异。
人都是动物,因为人人都是动物,所以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都相同,这个是“同”。
但人是动物,狗狗猫猫不是人,所以狗狗猫猫都和人不一样,这个是“异”。
接着是大同异。
世界上的动物,不管是什么物种,都是动物,人狗猫都是动物,这个是“同”。
世界上的动物,单看个体,每一个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人狗猫都各不相对,这个是“异”。
这个观点就是名家非常著名的“合同异之辩”。
大同而与小同异;此之谓小同异。万物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
讲完了惠施,我们再说名家的另外一个领袖公孙龙。
从上面公孙龙在秦赵合约上的表现,我们就能看出他善于诡辩,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公孙龙有一个很著名的故事,叫做“白马非马”。
话说有一天,公孙龙骑着一匹白马要出城门,守关的士兵说“马不准过”。
公孙龙则回答说:“我骑的是白马,白马不是马”。士兵瞠目结舌,说不过他,公孙龙就骑着马过去了。
前面也说到了,公孙龙强调的是名的绝对性,天真就是天真,酱油就是酱油,马就是马,白马就是白马……
对于这个白马不是马的观点,公孙龙可是上升到了理论的层次的,他的主要论据有三点。
第一,白、马、白马都不同。
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马”是一种动物,“白”是一种颜色,“白马”,就是一种颜色加一种动物。动物、颜色、颜色加动物,这三者都不一样。
所以,白马不是马。
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曰:白马非马。
第二,马、黑马、黄马、白马都不同。
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马包括了所有的马,不管颜色是黄的,黑的还是白的,但白马只是指的白颜色的马,不包括其他颜色的马。
比如你要找一匹马,那么不管黑的,黄的,或是白色的都行。但你说要找一匹白马,那就只能找白色的了。
所以,白马不是马。
求马,黄黑马皆可致。求白马,黄黑马不可致。故黄黑马一也,而可以应有马,而不可以应有白马,是白马之非马审矣。马者,无去取于色,故黄黑皆所以应。白马者有去取于色,黄黑马皆所以色去,故惟白马独可以应耳。无去者,非有去也。故曰:白马非马。
第三,马是什么?白马又是什么?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马之所以叫马,那是因为具备了马的属性特点,比如吃草、有蹄、四条腿等等,但这些属性里并不包括颜色。
白马之所以叫白马,是因为白马是具备了白颜色的马,属性里包括了颜色。
所以,白马不是马。
马固有色,故有白马。使马无色,有马如己耳。安取白马?故白者,非马也。白马者,马与白也,白与马也。故曰:白马非马也。
可怜的小兵,希望你没有晕倒……
除了白马不是马以外,公孙龙还有一个很著名的理论级观点:离坚白之辨。
意思就是有一块坚硬的白色石头,这个白和硬,虽然都在同一块石头上体现出来,但白就是白,硬就是硬,完完全全是两回事,彼此没有任何关系。
为了更形象地说明这个观点,公孙龙亲自做了一个游戏来给我们大家看,游戏的名字叫做:我猜,我猜,我猜猜猜。
游戏道具:柱状白色花岗石一块,手帕一张。
首先公孙龙找了一位观众甲,并用手帕把观众的眼睛蒙上,并把石头交到观众手中。
公孙龙开始问问题:“请你描述一下这个物体的形状。”
观众甲回答:“长长的,粗粗的。”
公孙龙又问:“硬不硬?“
观众甲回答:“非常硬”。
公孙龙继续问:“这个是什么颜色的?”
观众甲回答:“肉色的吧?”
接着公孙龙又找了一个观众乙,隔着大概5米的距离,拿着这个石头开始提问。
公孙龙问:“请你描述一下这个物体的形状。”
观众乙回答:“长长的,粗粗的。”
公孙龙又问:“这个是什么颜色的?”
观众乙回答:“白色。”
公孙龙继续问:“硬不硬?”
观众乙回答:“谁用谁知道……”
公孙龙就是通过这个,告诉我们,白和坚是分开的,用眼睛看,只能看到白色,用手摸,就只能感受到坚硬。
坚、白、石:三,可乎?曰:不可。曰:二,可乎?曰:可。曰:何哉?曰:无坚得白,其举也二;无白得坚,其举也二”。“视不得其所坚而得其所白者,无坚也。拊不得其所白而得其所坚,得其坚也,无白也。
白就是白,坚就是坚,两者都是独立存在于世间万物,有些东西是白色却不硬,有些东西硬的却不白,白和坚两者没有任何联系。
我们今天来看这个观点也挺有意义,刚好可以用来解释一个非常热点的话题:剩女现象。
“剩女”,是那些大龄女青年得的一个新称号,她们被称作“单身派”,也可以称为“3S女人”:Single(单身)、Seventies(大多数生于20世纪70年代)、Stuck(被卡住了)。这些人一般具有高学历和高收入,条件优越。比她们年纪大的女人,孩子都上小学了,比她们年纪小的也在挑三拣四之后喜气洋洋地嫁人了;比她们聪明的没她们漂亮,比她们漂亮的没她们聪明,可偏偏被剩下的就是她们。
这是为什么呢?原因是众说纷纭,但最根本的一条在于对男人的要求过高。不过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可到处都是啊,加上中国男女比率严重失调,男人还少吗?
男人是不少,不过如果按照剩女们的标准,那可就真的是没几个可以选了。
因为这个标准是长相、才华、学历、人品、经济、地域,一个都不能少。
如果我们分析一下,就会发现这些条件其实都是独立存在于人的身上,它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帅气的不一定温柔,温柔的不一定有才,有才的不一定就是高学历,高学历的不一定就人品好,人品好的不一定有钱,有钱的又不一定帅气。
一定要去找一个这些条件集于一身的男人,说到底就是违背了自然规律,这样做的后果按老子的话说,是“不知常,妄作,凶”。
花开折时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祝愿广大女性同胞们感情生活愉快。
名家的思想家们,就是通过分析名与实的关系或区别(大小、同异、永恒、变化)发现了一个“超乎形象”的世界。
这个世界我们无法用具体形象的方法去描绘,但的确存在于实际世界之内。
不过名家只是提出了这个超于形象的世界,真正畅游这个世界,实现精神绝对自由,并提出天人合一的,还是前面提到道家的庄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