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赶来的杨大头双目圆瞪,刺耳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天启的小将也大惊,冲那些人吼道:“王爷呢?王爷呢?”
其中一人冷冷喝道:“阎王殿!”
杨大头血眸瞪得像两个小灯笼,提刀便和这些人打起来。正在城门前厮杀的两军将士惊觉这边情况不对,也匆忙赶来,围杀这些人……
静汐赶到这里的时候,战争已经休罢,站在城头上,城下尸横如山,兵器杂乱地丢在地上,鲜红的血液汇成一条条小小的细流缓缓流淌,血色映红了半边天,凄怆悲凉。
“终究还是来迟了。”静汐咬着嘴唇,眼眸如水,浑身冰凉,远远的,可以看见燕夏大军驻扎的营地。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军营重地!”一个守城小将从城楼的另一头上来了。
站在静汐身旁的小兵赶紧回道:“李大哥,她是王妃,是我带她上来的。”
静汐的手扶着城墙,神色清冷而透着寒意:“双方伤亡如何?”
谁知这个姓李的小将一听是王妃,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王妃,王爷,王爷他……王爷他掉下悬崖,下落不明!”
凌雪衣心下惊异万分,望了静汐一眼,静汐一听,回眸:“掉下悬崖?那燕夏大军呢?他们的皇帝呢?”
“末将也不清楚,末将负责守城,并未出城迎战。只是听回来的将士说王爷和燕夏的皇帝都掉下了悬崖,听说是有奸细混入军营,扮成我军士兵的样子,害死了王爷,之后,那些人被合力围杀,打不过就自尽了。双方便休战,寻找王爷和燕夏皇帝的下落,我军损伤惨重……”
燕夏皇帝掉下了悬崖……
几个字在静汐的脑海中不断放大,不断清晰,浑身的力气像被瞬间抽走,几乎站立不稳,身后的凌雪衣赶紧扶住她,一脸担忧。
泪水在眼眶打转,静汐转眸望着凌雪衣:“我听错了吧,楚墨麟,他,他怎么会掉下悬崖呢?”
楚墨麟?
小将迷糊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楚墨麟就是燕夏的皇帝:“我就是一千个胆子也不敢骗王妃啊,王爷是和那个楚墨麟一起掉下去的,我们已经找了快两个时辰了,可还是没有王爷的下落。”小将黯然回答,不过见静汐那么伤心,以为她是担心王爷,又加了句安慰的话,“王妃不必太伤心,王爷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
“那楚墨麟呢?找到他没有?”静汐只觉得胸口某一处正被千万只蚂蚁咬噬着,越来越痛,越来越痛。
苍白的面容几近透明,死死咬住唇瓣,浑身都在发抖。凌雪衣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地给她依赖,给她安慰,看着她难受还苦苦压抑的模样,心也跟着难受。
小将不知道王妃为什么会问起燕夏皇帝:“没有,听说燕夏的人也倾尽全力下崖底寻找,从那么高的崖底摔下去,估计是活不成了。”
凌雪衣扶住静汐软软的身子,对这个小将表示无奈,他会不会说话,楚墨麟掉下去活不成,玉皓辰掉下去就能洪福齐天?玉皓辰长翅膀了不成?
“带我去悬崖。”静汐的声音轻得像风一样,有些不真实。
凌雪衣朝她摇摇头,在手心写道:不行,我们还是在这里等消息比较好。
现在的静汐,紧绷着一根弦,随时都会断。
不去,或许还有期待,还有希望。去了,或许就是心死如灰,悲痛成殇。
静汐揪着凌雪衣的衣袖,一字一句:“我不相信他会丢下我,我不信!我要去找他,我不要他死,我要他好好活着!”
没了楚墨麟,她要怎么活下去?
他若真的死了,那她就去陪他,她不要他一个人孤单。
凌雪衣手上用力了几分,扶着她单薄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一点。静汐哪里肯依,甩开凌雪衣的手,固执地开口:“我不管,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去找他!”
说罢,转身就跑,凌雪衣无奈,单手朝她颈后一挥,静汐眼前一花,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凌雪衣的怀里。
迷糊中,总是有个身影在脑海中来来回回,剑眉轻佻,笑容里总带着几分邪气,几分轻浮,几分霸道,偏偏眸底是极致的温柔和宠溺,深情缱绻。
充满磁性的声音蛊惑人心,呢喃着她的名字:“静汐……”
犹记得他带着心疼的喃喃细语,言犹在耳。
“以后不要成天冰着一张脸,多笑一笑。”
“至少在本殿下面前,可以试着笑一笑,因为——楚墨麟永远不会伤害你,在楚墨麟面前,你完全可以卸下你的防备,你的冷漠。”
犹记得他得寸进尺的胡闹,让人头疼却又温情脉脉。
“静汐心疼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犹记得他霸道而痴情的誓言,铭心刻骨俯仰无愧天地。
“不要跟我提什么皇妃,什么姨娘。本殿下不要你做我的姨娘,本殿下要你做我的女人!”
“楚墨麟爱谭静汐,至死方休!”
犹记得他在耳边絮絮叨叨要吃麒麟酥,犹记得他带兵到寒阳对着自己喋喋不休,犹记得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飒爽,犹记得他在河边烤鱼的安静,犹记得他抱怨大臣成天叨叨甩掉一干大臣偷溜出宫……
他的霸道,他的冷漠,他的任性,他的胡闹,他的温柔,他的体恤,他的深情,他的轻浮邪魅,他的不拘世俗,他的一切一切,原来一直清晰地印在心上,心一动则痛。
这个令她动心牵念的男子,他怎么会死,怎么会死!
她多希望这是一场梦,多希望醒过来的时候,听到的是燕夏皇帝身居高庙,那场在城外的厮杀从未发生。
望着女子不安的睡颜,在睡梦中呢喃,满脸痛心的模样,凌雪衣心里是满满的疼惜。伸手触及那清丽的容颜,抚过她的眉角,轻柔而怜惜。
静汐,凌雪衣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的痛不要那么多呢?
伤痛的眼眸缓缓睁开,带着迷离的水气,悲伤蔓延。
凌雪衣收回停留在她眉心的手,平静地望着她。静汐情绪不像在城头那般激动,面色很冷很淡,缓缓坐起身,一眨眼,眼眸下多了些霜封冰冻的寒意。
薄唇轻启:“找到了吗?”
凌雪衣摇摇头,顺手给静汐披上一件衣裳。
这一摇头,令静汐期许的奇迹变得黯淡无光,失了颜色。
“知道是谁下的手吗?”静汐异常的冷静,这样的冷静让旁人看得更加心痛。
凌雪衣轻轻地叹息,起身提笔在洁白的纸上写下一行字:那些人都自尽而亡,暂时没有眉目。
静汐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服,起身下榻,声音如死水般沉静:“我想写封信给吕尘。”
凌雪衣点点头,有些心酸和不忍,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心里依旧没有忘掉燕夏,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让旁人憋在嘴边的安慰话语都成了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