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场风波之后,顾心媚发现苏沐卿看她的眼神越发炙热,有时还能盯着她发呆。但只要一被苏沐卿盯上,顾心媚总是能寒毛炸起,浑身不适。
这天苏沐卿一样盯着顾心媚出神了好半晌,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抽筋,突然来了一句:“我们家丫头最近长大了不少呀。”
说完眼里还有些欣慰,一股老父亲的既视感。
顾心媚被他看得有些发慌,却又听到他这不明就里的话,手中正勾线的细毛笔吓得折了一下,一大块墨迹恰好落在人物鼻头,十分难看。
顾心媚只好将它撕了,而后抬头狠狠地瞪了一下,毁她画的罪魁祸首苏沐卿,咬牙了把牙不合这货一般见识。
于是寻来一张白纸,调和着墨水准备打型,可她当一提笔时脑中的思绪一直飞到之前甘清寺她偷听苏沐卿和阿福谈话的桥段:
阿福问和她有没有远方,苏沐卿就用着她还小的理由搪塞过去。
现如今长大了,岂不就。。。
自然瞬间明白苏沐卿现在对她说这话的意思,红着脸急忙对她摆了摆手:“你瞧错了,我根本没长,没长。”
说完又躬着背,企图将胸前的那二两肉往回缩一缩,说来也是奇怪,原著设定是恶毒女二,她怎么说也该是前凸后翘的成熟美人那种类型吧。可这发育能力,都快赶上搓衣板了,比她小两岁的赵妙都比她发育的好。
要不是这脸看上去成熟些,别人都还以为她是个半点大的小孩呢,就这样苏沐卿都能对其有想法,真是禽兽啊!
苏沐卿倒是没想到顾心媚她能往圆房那方面想,自己能如此这般完全是从天而降一个情敌,虽说现在已经算不上,但,但凡能和顾心媚,扯上点关系的,他都会放在心上记一辈子。
他眺过窗,向外看了看日冕,望着时间,想来俞斐也该到了。
只见旁边的顾心媚不知浮想联翩到什么地方去了,起身对她说天冷了要穿衣服。
这才是十月秋高天,还没转凉呢,哪里冷,苏沐卿也拗不过她,只能让她回房去。
正当她起身推门时,却见俞斐就站在门外,正打算敲门呢。他这是在苏府第二次见到顾心媚,可还是未能完全控制情绪,随即那种错愕感摆在了脸上。
不过顾心媚倒是没像他那样会控制情绪,当即又来了上次那套,对着俞斐翻了个白眼,仰头,这回打算来一个仰倒式装晕法。
不过正当顾心媚晕倒在地时,身子稍稍后倒,她的后背刚刚好被赶来的苏沐卿接到怀里。
俞斐:“。。。。”她什么时候喜欢用晕倒见人了。
苏沐卿双手握着顾心媚,十分抱歉的干笑道:“嘿嘿嘿,我家娘子最近身体不太好,俞兄里边请,待我安置完夫人之后,马上就来。”
俞斐也没拦着他,向旁边让了一步,放他们过去。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苏沐卿神清气爽的回来了,对着俞斐行了一个平辈礼。
俞斐见状,放下手中的《礼记》,正准备谈论文章,但又不免多提一句:“苏公子,令夫人,可还好些了?”
苏沐卿见他明知故问,也是随性的笑了笑,当做没在意:“多谢关心,我家夫人的身体从那场意外开始就这样了,唉!还失去了记忆,也不知是哪个混蛋给害的。”
俞斐尴尬的咳了一声,将《礼记》又放得平整些。
这事苏沐卿也不提了,而后他再躬躬手:“俞兄其实不用这般见外的叫我,你我皆是同辈,应该称呼对方的字才是,俞兄可以叫我为砚之,敢问俞兄的表字是?”
“墨闻,”俞斐淡淡道。
于是乎两人便开始对古今各大文章进行一番畅谈,俞斐也是将自己会试时‘纶’科的卷子写下来给苏沐卿做参考。苏沐卿的文章俞斐大多都被苏老爷拿过来看过,算不上很差只能说能达到一般童生的水准,绝对参加不了科考,不过仔细一品味有几处地方还是用得精妙绝伦的。
他也大概能推测出苏沐卿学问在哪种水平,现如今和他畅谈起来又发现,此人的学问有十分的飘忽不定,一会他连最通俗易懂的典故都用不出来,一会儿他又能给你出其不意的讲一些更高深的领域。
总之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即像干啥啥不行,吃喝第一名的纨绔子弟,只会一套‘有朋自远方来’的半部《论语》之乎者也一天,其要表达的意思更是一概不知。却能在不经意之间,又能瞬间变成一个博闻强记的文人雅客,还能将‘槐之言怀也。怀来远人於此’的《周礼》融会贯通的引用到文中。
俞斐看着他,只觉得在他面前仿佛隔了几层纱,模糊了近在咫尺的容貌,仿佛连此人究竟心性如何,他都一知半解。
太奇怪了!
“墨闻兄”恍惚间俞斐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人正在叫他。
苏沐卿已将手中的书本整齐的放好,传来丫环开始上点心准备休息片刻了,而他对俞斐依旧是笑脸相迎,还是那不着调的性子:“墨闻兄,你坐等咱们吃饱喝足了,再来继续往下谈。”
几名丫环们将热茶糕点放在偷闲时的小矮桌上,又端来了两杯茶,待到他们入坐后才缓缓退下。
俞斐刮开浮在上边的茶叶,将茶嘴浸润双唇,而后放下,对着苏沐卿继续问道:“苏公子,不,砚之兄的学问可是府上西席教的?”
苏沐卿吃完一块糕点,见他这样问只能是给自己灌上一口茶,将口中的残渣咽下去才说道:“也不知,之前在国子监上过几年学,之后也请了西席先生来教过,不过。。。”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我学问粗浅,先生都被我气走了好几个,最后一个先生脾气好留了下来,只不过前两年由于家中母亲病重,回家了。”说完拍了拍满是糕点碎屑的手。
俞斐心里有些失望,他之所以会又到苏府上来,原因还是为了那妙斋居士,想着他们府上最有学问的人,应该教苏沐卿的先生才对。
若是书局老板说妙斋与苏家有关联,那不可能是前两年早走的教书先生。
眼下一条线索被硬生生的掐断,俞斐给自己灌下一口茶来缓解这失落的情绪。
哪知当他们二人喝下第二口茶时,苏沐卿便开始皱着眉头对着门外嚷嚷道:“阿福,阿福,夫人醒了吗?”
门外一个半圆脑袋伸了进来,他见着俞斐和他家少爷在喝茶,所以也不好意思进来打扰。原本顾心媚被苏沐卿扶回屋后早就醒了,但阿福觉得顾心媚应该是不想见俞斐所以才会三番五次的转晕的。
于是便道:“少爷,少夫人没醒。”
苏沐卿点了点头,刮了刮茶盖:“怪不得,这茶味道不对。”
俞斐更是疑惑了,这茶味道对不对和顾心媚醒没醒又什么区别?
苏沐卿转向俞斐,笑了笑才对他说道:“俞兄实不相瞒,我这人就喜欢我娘子给我煮的茶,能倒在茶盏里,亲自送来那是再好不过了。总觉得她沏的茶口味要纯正一些,以至于现在喝到别人的茶就各种不适。”
俞斐满脸黑线,困窘的盯着手中的茶,这感情是只有她娘子沏的茶才是最好的呗,他刚想随口来一句:那到时候一定也要亲口尝尝嫂夫人煮的茶。
不过这么说显然让他觉得不对,径自又改口道:“是吗!我倒觉得这茶也不错。”淡定从容的喝了一口,这才觉得自己避免了嫌疑。
苏沐卿端详了他的脸,又道:“我听家父说过,墨闻兄的年纪要比我大上一岁,这年纪可是娶妻了?”
俞斐放下茶杯,本想拿起一块糕点来吃,见苏沐卿这样问,即刻警惕起来:“还未曾,实不相瞒,俞某家境贫寒,能看上俞某的姑娘也是不多了,现如今女子爱钱比爱财多多了。”
他说的这话有些暗讽苏沐卿的意思,苏沐卿是全金陵都传遍了的大草包。但府上做官,家中殷实,不论是怎么个德行都有良人肯嫁给他,像他俞斐就不一样了,两袖清风姑娘又怎会同他一起吃苦。
顾心媚就是最好的例子,起先与他私奔,俞斐将其带回家放下狠话,这姑娘转头就嫁给了有钱有势的苏沐卿了。
到头来还不是自己没权没势,空有这探花郎的虚名。
“那墨闻兄可是有心仪的小娘子?我看我们大齐的女子没有哪个长得不周正的,肤若凝脂,比邻国那还皮肤的女子好看太多了,”苏沐卿手撑着脑袋,将头偏向俞斐那边说道。
俞斐点点头:“是有一个,不过俞某无能实在没好意思开口。”他说的无疑是他的心上人,吴媛媛,没了顾心媚的阻拦,他和吴媛媛这段时间过相当安逸,可是渐渐的他在这种莫名的安稳中又想念起顾心媚一次次的纠缠来了。
总觉得没了顾心媚的那种折腾,他和吴媛媛的感情经受不了来自她的摧残,会随之减淡不少。他这才想起顾心媚的好,总觉得这位大小姐纠缠起人来,不似那般的可气,之前他也被礼部侍郎,徐大人的千金纠缠过,可是感觉总和顾心媚的相差甚远。
“可是,吴姑娘!”苏沐卿将眼皮一抬看向俞斐,一双星眸引入眼帘,几乎能透过俞斐的眼睛,将其心底所想看个明白:“上次我同我家娘子去甘清寺烧香,遇见过那位吴姑娘,她还向我娘子请求过关于墨闻兄的事,好像是和你封官有关系的。”
俞斐突然想到,之前被徐小姐纠缠是,礼部侍郎徐大人就警告过他,要他担心一下自己的仕途,他以为自己一生的官运就在此到头了,可是第二天他却被委任到京兆府上当差,其中的疏通,吴媛媛一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见着俞斐一脸欣慰,苏沐卿也借此调和道:“吴姑娘长相如何我也记不清了,自觉瞥见过一眼,应该是没我家娘子好看才对。不过也看得出来是个好姑娘,墨闻兄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俞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