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七。
寒风楚瑟，叶无道站在甲板上，江边两岸风光尽收眼底。
青霜站在一侧，她心不在焉。
“师姐，你有何心事？”
叶无道还是忍不住开口，他有些担忧。
青霜笑了，明媚的眸子勾勒着笑意，却依旧摇了摇头，并未说多余的话。
叶无道一怔，说：“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师姐！”
“我知道。”
青霜点着头，她望着远处，江水滚滚，两岸密林遍布，偶尔间传来几声猿啼虎啸，两岸山水秀丽，此处偏僻至极，宛若与世隔绝。
“师弟……”
青霜看着叶无道欲言又止。
“护道人一脉，大多人生死不知，仅只剩下你我二人，师姐是我最亲的人，有话直说不必顾虑。”
叶无道一手搭在青霜的玉肩上，眼眸之中仅是温柔和怜爱。
“我听闻，你在三年前成亲了。”
青霜还是说出来了，师弟惊艳才绝之人怎会成亲，世间何人配得上他？她很好奇，对那人很有兴趣。
叶无道一脸苦笑，还是正色答道：“那是机缘巧合之下，促成的缘分，她的祖父楚长河救下我，给了我三年的安定，我还给他一个许诺，保他楚家长盛不衰，与他孙女成亲。”
“哦。”
原来如此，青霜松了一口气，只是运气好罢了，那人才得以嫁给师弟，不过以师弟的心性，怕是这婚姻只会有名无实，不过这也足以让天下万千少女恨不得取而代之。
她扶起几缕青丝，唇角处有几分苦涩之意，依旧强撑着笑道：“那人想来是个大美人，师弟艳福不浅啊。”
被人调侃，叶无道似乎看不懂气氛，直言道：“她确实算得上是个美人。”
“师弟……”
青霜看着身畔这颗木鱼脑袋，有些幽怨。
明月照空，夜风袭来。
“还有三日才会到大荒山，不必着急，此时天色已晚，师姐还是早些歇息。”
叶无道看着身畔女子疲倦的神态，前几日，她不眠不休地在海岸上，守望着他，几日下来，早已身心俱疲。
“好。”
青霜真的累了，说：“去大荒山前，我想我们可以去趟兰陵郡楚家，看看你那风华绝代的妻子。”
“……”
叶无道神情尴尬，被师姐调戏，有些无奈，不知为何的是，他内心也有些期待。
为何期待？
或许在楚家待上三年，终归有些情感。
或许是念及楚长河的恩情。
又或许是思念那个女子。
…………
…………
江南兰陵郡，南临沧江，北临大荒山，是大秦屈指可数的繁华城池。
古往今来无数名人出于此，随处可见庙亭香火，前贤古迹。
而楚家盘踞于此，数百年之久，论及底蕴无人能及，楚家老祖楚长河更是过去数三年来兰陵郡一个传奇，一个骄傲，如今新旧交替，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晨雾弥漫，百鸟清呤，在四方起伏。
叶无道牵着青霜，甲板上一踏，船尚未靠岸，二人飞行数百丈，落在兰陵郡处。
如今，已然是一月初一，一个喜庆之日。
不过在宽大齐整的大街上，却人影罕见。
不但未有一丝喜庆之气，还弥漫着一股沉重之意。
叶无道疑惑，有些不安。
楚家或许出事了。
御风凌空，带着青霜，一阵狂风咆哮，到了楚家。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难以压抑的楚瑟之意，从楚府每一个角落里散发出来。
叶无道一眼看到了演武场上，形影单离的楚伊灏。
楚伊灏也看了过来，他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一席单衣，不见华服，未见配饰，没有奴仆，但手里依旧有一把剑。
他头发随意扎起，容颜有些萧瑟。
汗水浸湿了衣裳，他炼了一夜的剑，此刻方才停下。
抬头看了一眼，将叶无道印在眼底，却无一丝情绪波动。
他变了，过去如同一把镶满宝石，华而不实的名剑，如今名剑入鞘，掩去锋芒，实则剑意惊人，远胜过去。
此刻的楚府也变了，哪有过去的奢华之景，到处残垣断壁，瓦砾遍布，残枝断叶，落花流水，比起叶无道过去住的破院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更让人惊讶的是，整个偌大的楚府，人影稀少，奴仆侍女都找不到几个。
“发生了什么？”
叶无道问道。
“一切都过去了。”
楚伊灏走来，将剑入鞘，一双眸子古井无波。
“什么？”
叶无道蹙眉，这次楚家的劫难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哈哈！”
楚伊灏蓦然大笑，“天下哪有不灭的王朝，不败的世家，就算是你，三年前不也得流落到这？”
叶无道没有动怒，他曾说过楚伊灏太年轻，被家族庇护，哪只这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更不知，昨日黄花，过眼烟云。
但这一刻——
楚伊灏却是都体会到了。
但这成长却非世人所愿，只因代价太大了。
他耐心等着楚伊灏，让他发泄，过会便会开口，他了解他，因为楚伊灏像极了三年前的他。
果然，最终楚伊灏面露惆怅之色，转瞬间，又面无表情，说道：“七天前，大秦禁军来了。”
“就凭他们？”
叶无道是知道楚家能够立足几百年，必然有无数的后手，若只有大秦的禁军怎么让楚家破败如此？
“还有李沉夜。”
“他是谁？”
叶无道并不认识，这位曾经盘踞大秦潜龙榜第一三年之久的天才人物。
“他是星空圣人强者。”
楚伊灏说道：“他还奉女帝的命令前来，押解三妹上咸阳城。”
叶无道情绪出现波动，心忍不住微微颤抖着，“她……人呢？”
一道神识笼罩方圆十里，他并未发现楚伊人，或者是青萍的存在。
楚伊灏回答道：“走了。”
“去咸阳城？”
“不。”
楚伊灏摇着头，望着天际，说道：“已经不在人间。”
叶无道眉头紧皱，不知为何，心脏深处猛地一痛，他神色黯然。
青霜静静地看着师弟，恍惚之间，这师弟好像回到了过去的那一日，待他如亲娘的师娘意外去世，他伤心数月，那惆怅万分，心如刀割的神情与现在多么像啊！
“那一日，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叶无道可以感受到空气之中隐隐传来淡淡血腥味，沾染血迹的残垣断壁，那一日必有一场大战！
“你觉得这天上还住人么？”
楚伊灏又讲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叶无道说：“大秦九州，蛮荒四夷，海外诸岛是世人所知的世界，但——”
楚伊灏接着话说：“但天外有天，三妹确实走了，她去了天外，去了未知的世界，或许那是仙界！”
叶无道无言相对，这话也太玄乎了，楚伊人修为他探测过，仅有星空圣人修为，但离传闻之中破碎虚空，羽化飞仙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