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苍历,天启十五年,暮春三月。
一场淅沥沥的小雨,下了大半夜。这是入春后的第一场雨。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夜幕下的牛角山,像是一头横卧的巨大黑牛,在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中,万物开始复苏。
牛角山北麓有一座大断崖,崖下有一座规模颇大的山寨。寨门高高耸立,一杆大旗被雨水淋湿,包裹在旗杆上,一块黑底镶金的牌匾上,“黑风寨”三个鎏金大字在火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
黑风寨是专业干抢劫生意的,有时生意不景气,也会破例接一些绑架勒索,杀人放火的活计。
今年黑风寨的光景就不太好,受去年西南地区几次大规模兽潮的影响,大部分人都不敢出远门了。而敢出远门的,又基本都雇佣了佣兵团护卫,凭黑风寨这点家当,大型佣兵团得罪不起,小点的佣兵团又基本都是山寨“老关系”,下不得手。
如此光景,已经三月有余。黑风寨一单像样的生意也没做成。
这种情况下,黑风寨大当家一咬牙,一跺脚,便接了一份“杀人灭口”的活计。只是活干了一半,人却没有杀成。当然,这并非因为大当家的良心发现了,而是因为大当家的发现了一个更好的生财之道。
正所谓:“一念生,一念死,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而我们的故事,也将从这个因山贼一念之差而活下来的少年开始。
……
黑风寨潮湿阴暗的地牢内,一团炽热火焰,熊熊燃烧。
火焰中心,人影隐现,或跪伏,或礼拜,或合掌如祷告,或展臂如鸟飞…一板一眼,如同进行着某种繁复的古老仪式般,神圣而肃穆,狂热而诡异。
相传在神话时代,有一种神鸟,集香木自焚,然后从死灰中复活,美艳非常不再死,是以,称为不死鸟。
传说不死鸟共有两只,它们先天地而生,乃万禽之祖。雄鸟名凤,雌鸟名凰,凤凰结合而生禽羽众生。
如今随着神话时代诸神的陨落,凤凰也已销声匿迹。
……
夜雨落在牢房外的屋檐上,“啪啪”作响,混杂着守夜山贼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如同一首夜的交响曲。
几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被山贼拖着扔进了臭气熏天的牢房中。
一个山贼打着哈欠道:“来来回回就这几个娘们儿,都玩腻了。”
另一个山贼有些伤感的说道:“别不知足了,这几个娘们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要是死了,以后连这几个都没了。”
“你小子既然知道就剩这几个娘们儿了,刚才还整的那么粗鲁,往死里干啊!”
“咋能愿我?轮到咱哥们儿手里时,这些娘们儿早都半死不活了。我不使点劲儿,恐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
夜已深,屋外雨水变得断断续续,不知何时,突然就没了声响。
牢房内山贼的鼾声如旧,只是几个被糟践的女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没了气息。
牢房深处,燃烧的火团渐渐熄灭,火光散去,露出了火中真相:
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郎,盘膝坐在阴暗潮湿的地牢内。他的肌肤如女人般光滑细腻,一看就是出身大户人家,而且平常保养的不错。只是此时许多大小不一的疤痕分布在他细腻的身躯上,看起来有些丑陋与恐怖。真不知道如此多的箭孔,鞭痕,刀疤,烧伤,少年是如何承受过来的。
好在少年没有破相,英俊的脸庞依旧光洁白皙。他长着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眼波流转,充满着多情与伤感,仿佛被他看上一眼,便会陷落其中。
他的鼻梁英俊高挺,嘴唇厚薄适中,他的嘴角含笑,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给人一种坏坏的痞痞的感觉。只是此刻的笑容,不羁与痞坏中又多了几分伤感。
只见少年缓缓睁开眼,他感受到了自己身体内充斥的蓬勃力量。
“十五年的付出与献祭终于有了回报。“少年喃喃自语道。
少年体内有一块伴生血晶,血晶内有一对不死鸟神魂。血晶与少年共生共存,不死鸟神魂与少年心意相通。
打从娘胎起,少年便与血晶共享母亲精血,出生后,少年更是本能的继续用自己的精血喂养血晶。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十五年时间,少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就在今夜,他终于融合了体内的伴生血晶,释放出了血晶中的不死鸟神魂,觉醒了自己特殊的血脉体质。
少年运转体内气血,蓬勃的力量流遍他的全身,冲刷着他的筋肉皮骨,涤荡着他的奇经八脉。
瞬息时间,少年的气息快速暴涨。直到伴生血晶释放的力量全部被吸收,少年才停止了他的破镜。
武徒境共分为高中低三阶,每一阶又分为上中下三品。一息时间,少年由低阶下品武徒,连续破入高阶上品武徒。
一气呵成,连破九境,这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信。但吸收了伴生血晶力量又觉醒了特殊血脉体质的少年,就是做到了。
“有些账,是时候出去算一算了。”
少年一想到自己在牛角山经历的种种磨难,心中便感到无比的愤怒与委屈。
毕竟他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正在无忧无虑的年纪,却经历了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痛苦与磨难。
少年名叫张羽,出身白河城第一大家族。他从小娇生惯养,甚至有些纨绔子弟的坏名声。若非家族遭遇重大变故,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遭遇牛角山的这些山贼。他的世界也永远都是阳光与鲜花。
但花无百日红,家无万世兴。偌大的白河城第一家族,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张羽在忠仆的护卫下逃过一劫,绕道匪盗横行的牛角山,准备逃往清河郡城投奔亲朋。
怎奈刚一进入牛角山地界,张羽就接连遭到山贼的围杀。
最后死光了身边所有忠仆护卫后,张羽落入了黑风寨之手。
在牛角山,张羽经历了无数次死亡,鲜血,追杀与逃亡。让他这朵生在温室里的幼苗,彻底的经历了一次世界法则的洗礼。
在这个世界,弱者,受人欺凌。强者,俯瞰天下。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想要不被欺侮,不被玩弄,不被掌控生死,就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这便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如今,张羽已然变得更加强大。只见他缓缓站起身,重新穿戴好自己已经破烂酸臭的青衫。
张羽握了握拳头,他要打碎这座牢房,他要把这些山贼强加给他的屈辱,全部加倍奉还。
张羽暗暗调转内力灌注手掌,握掌成拳,拳出如锤,瞬间如暴风骤雨般的铁拳砸向牢门。
“哐当”一声巨响,黑铁构造的坚固牢门瞬间崩碎,变得四分五裂。
“苍天,我看到了什么?大家醒醒,快来看神仙啊。”
地牢内,张羽的动静实在太大,吵醒了不少狱友。他们目睹了张羽一拳打碎牢门的全过程。
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高阶上品武徒已经算是绝顶高手,拥有了超人般的力量。
“这一拳至少也有十牛之力吧!”张羽看着四分五裂的牢门,对自己此时的力量十分满意。
这时,看守地牢的山贼也被惊动,他们从睡梦中惊醒,纷纷朝张羽所在的位置围杀过来。
看着这些只有低阶武徒境的小山贼,张羽嘴角露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
只见他缓缓张开手掌,意念微动,一团团鹅蛋大小的火球便出现在掌心。
“杀”
张羽一声轻喝,火球便如同连发炮弹般,嗖嗖嗖的朝冲过来的山贼飞去。
这是张羽伴随着血脉觉醒,而获得的本命神通,类似于控火术,可以截取天地间的火元素进行攻击。虽然本命神通刚刚觉醒,只有低阶控火术的威力,但对付几个小山贼绰绰有余。
火球飙射,哀嚎一片。
被点燃的山贼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
张羽没有丝毫怜悯。
他还记得,就在几天前,他的随从护卫们也是这么凄惨的哀嚎着死去的。而他自己,更是如丧家犬般,狼狈的在山中逃窜了几天几夜。他高傲的自尊与贵族风度在这逃亡的日子中,已被践踏殆尽。
很快张羽便杀出了牢房。张羽随手在地上捡了一把山贼掉落的铁剑,持剑而立。
地牢外,雨已停了许久,地面湿漉漉的,天刚蒙蒙亮,鸡还未叫,东方还是一片鱼肚白。
数百山贼将张羽团团围住。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