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峰
山脚下,一屋舍内,一老者,盘坐在蒲团上。
气若游丝,奄奄一息,这老者便是蓝仕,五年前排队等待入灵液池感悟脱凡,终是,不了了之,无奈孟凡被困其中,再无消息,他也只能回金竹峰山脚下,自行感悟突破修仙第1道门槛。
终究还是镜中月,始终不能得,已逾七十余岁的蓝仕,五十余载的感悟打坐,终不能跨过修仙第1道门槛。
刚站稳脚步的孟凡,将眼前的场景尽收眼底,寒酸简陋的屋舍内,弥漫着一股死气,不禁将目光交集于蓝仕身上。
“三师叔,你说的将死之人,便是他吧?”
“明天的朝阳,他是不得见了!”程万千无奈的开口道。
“此人修道之心如此坚韧,六识以休,仅存一息,竟还保持着打坐感悟的姿态,唉……。”沐如风突然感慨道。
孟凡走近几步,将蓝仕仔细端详,但见其仿若已石化,面部的表情,如石雕般,毫无变化,这是几乎已死之人,吊着最后一口气。
“救人,我不会,他能不能死而复生,我不知。”孟凡如实的说道。
“小凡,这不是梦境,你我都是有血有肉的真人,故生死难挡!”程万千的话语里,夹杂着法力,如虎啸,如雷鸣,在屋舍内回震。
“若为你的梦境,那你此刻的意识,便可呼风唤雨左右乾坤,但眼前你亦无力回天,那这还是你的梦里吗?清醒吧!孟凡。”沐如风补充道。
一时间,孟凡陷入了沉思,缓缓闭上双眼,两位长辈的话语,如雷鸣,在他内心里回震,可是自己明明只是睡着了,难道醒来便如此不可思议……
良久,孟凡忽然睁开眼,他可以让一把剑,瞬间仿若有了生命,爆发出剑呜,那眼前这奄奄一息的老头,是否可以和自己融为一体?从而斩获新生……。
“他若能活,便是梦境,他若死,那这个梦还是梦吗?”孟凡仿若无人自言自语。
“根本就不是梦,五载已过而已,醒醒吧!吾徒。”一个温和而又深沉的声音由远及近,冷青云已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一瞬间天旋地转,脑袋嗡嗡的孟凡,他已经开始接受,这不是梦境,但是突如其来的变化,他接受不了,记忆定格在十一岁,却突然告知他五年过去了,怕是认谁也接受不了。
“我要试一下,再说。”没有理会冷青云的到来,而是将手轻落于蓝仕的头顶。
一缕至纯的灵力,开始在蓝仕体内游走。
一息,两息……
直到半炷香后,孟凡终于是无奈的收手。
“师尊,带我回飘渺峰,我要静一静。”成熟的声音从此刻的孟凡嘴里蹦出。
若梦便梦一场,不在梦里宿醉就在梦里泯灭,孟凡此刻不想去明了,关于自己的突变,瞳孔里没有不解,只有疲惫。
……
飘渺峰。
若琳翘首以盼,脸上喜色难掩,来回踱着步子。
当初的灵魂契约,她之主孟凡入禁地感悟脱凡,那一刻开始,她便失去了对孟凡踪迹的感应,而前一刻,她突然感应到了她之主孟凡的痕迹。
她的二师兄,是可以一念动他生死的人,是她一辈子必须守护的人,他殒她必亡,这是灵魂契约的约束,虽然她已化人形,不是当初的小仙鹤,但灵魂契约只有主人才可以主动解除,否则无解。
如今她之主孟凡将归来,那多日的煎熬恐慌,烟消云散,如今孟凡安好,她又有何忧?
上一刻,她将自己感应到孟凡出现的消息,告知师尊冷青云,而她莫名的不愿与师尊同去找寻,只愿在此地守候。
“吾徒凡儿,这是你第2次来飘渺峰,也是你日后安身立命之所。”
冷青云多日来因珞诗柔的失踪这忧郁一扫而光,最让他牵心的二弟子孟凡安好归来,才是他最欣慰的事。
“师尊,我……。”孟凡站在飘渺峰主殿(蓝云殿)门前广场上欲言又止。
“先休息,至于其他明日再说,一切有为师,你不必担忧。”
“嗯。”孟凡低声回道。
“那就随为师去看看你的住所。”
一路上青石铺路,道路两旁奇花异草拥簇,孟凡在冷青云身后不言一语,冷青云始终在前面漫步而行,不问不管听之任之。
只是孟凡突然停住脚步,冷青云不禁回头问道:
“凡儿,何事?”
“那只小仙鹤来了。”孟凡平静的开口道。
“老三出来,鬼鬼祟祟作甚?”冷青云轻声斥呵道。
“是,师尊。”
一袭白裙,脸蛋如粉琢,腰间系着蓝丝带的少女弱声回道。
少女便是若琳,她始终低着头,不敢正视孟凡,此时她双手抱拳对着孟凡施了一礼,又柔声开口道:
“小妖,参见主人。”
“若琳,日后,不必如此,你叫他二师兄便好。”冷青云淡淡开口道。
正合殿门前,小仙鹤一心赴死那一幕,仿若昨天,此时正在孟凡脑海里回放,而此时已亭亭玉立少女初长成,这化人形成功了?……孟凡陷入思绪中。
“凡儿。”
孟凡被冷青云的声音惊醒,稍微缓了缓便开口道:
“师尊,这灵魂契约是否可解?”
“你只需深入她的意识,用意念将灵魂契约图取出便可。”冷青云解答道。
“哦。”孟凡说完便转身朝若琳迈近一步。
“你叫若琳,这名字是师尊赐的吧?”
“是的主人,不对,是二师兄。”若琳有些结巴的弱声回道。
“不错,样子秀美,又很乖巧,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我便解了这灵魂契约,还你自由身。”
孟凡突然想起蓝府的义父义母,故由此说道。
“这……。”若琳瞬间瞳孔放大,表情定格,内心的欣喜无限开始升起,一时间激动的说不出话。
“凡儿,不许难为你师妹,当日这契约的缔结,是为师的私心,想让你修行之途有个不会背叛的帮手,而如今,她已是你师妹,且你的实力怕是强于她甚许,故这契约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冷青云缓缓的说出心中所想,然见俩弟子竟同时不语,料想自己这个师尊在这里,怕是他们会拘谨,便又开口道:
“若琳,你领着你二师兄去后山庭院看看。”
“凡儿,那片庭院还未命名,以后就是你的栖身之所,你取个名字,弄块牌匾挂上,为师先走了。”
“是。”孟凡与若琳异口同声的回道。
……
几息之后。
“二师兄,随我来吧!”若琳丹露唇齿,欢心的小声说道。
“你就不问问?我的条件是什么?”
记忆里的小仙鹤,口吐人言那会儿,对自己是多么的桀骜不驯,甚至于不惜自殒,也不做自己的妖宠,而此刻已化人形的她,竟如此的乖巧天真,孟凡忍不住戏虐道。
若琳不搭话,径直往前走,孟凡也只好跟着。
“三师叔好。”
“三师祖好。”
……
若琳一一示以微笑,算作回应,而这一路上,竟无一人与孟凡打招呼,毕竟飘渺峰三代或者四代的弟子,没人认识孟凡,也不敢去问若琳。
很快便到了后山,人烟开始稀少,那些三代四代弟子是不允许无故入内的。
“我要与你比试,你可敢?”若琳忽然丢掉所有的乖巧,连模样都有些许变化,眼神中全是不屑和高冷。
“啊……。”猝不及防又不可思议,孟凡只是一瞬恍惚,然后嘴角微微有些上扬,便打趣的开口道:
“我只需一个念头,便可让你明了来自灵魂的痛是怎么回事,你确定要和我比试?”
“你……”若琳一瞬又丢掉了高冷,这灵魂之痛她可不想尝试,圆圆的瞳孔里黝黑的眼珠转了转,她便有了想法。
“哼,二师兄,你不许这样欺负妖,连个小妖都打不过,鄙视你!”
一个俏皮的鬼脸,然后便转过身去,双手抱于胸前,脸部微微上扬,腮帮鼓鼓的,一副生气的小模样。
若琳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是因为孟凡与自己刚见面,便向师尊请教,解除灵魂契约的方法,可见这个二师兄并不想为难自己。
“好吧!可是比试总得有个彩头,不然显得无趣。”孟凡只淡淡的开口道。
“你想怎样?尽管说吧,我应了就是,哼!”若琳又转过身来,恨恨地说道。
“你若输了,你得帮我做一件事,你若赢了,这灵魂契约我立马帮你解开,你看可好?”
孟凡微笑的说道,好似他有必胜的把握,而事实是孟凡本来就准备帮这丫头解开契约,所以胜与负与他并不重要,故可如此不放在心上,反而示以微笑。
“你……竟敢嘲笑我…哼,看剑!”
若琳手中的长剑,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来到孟凡胸前几寸处。
而这一刻,孟凡竟像个傻子一样,呆若木鸡,不还手,不闪躲。
剑尖已触碰孟凡的粗布长衫。
若琳瞳孔放大,想收手,可是剑势已出,一切都已徒劳,她无奈的放开手中的长剑,任其向前飞舞,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双眼。
而孟凡在刚刚的最后一刻便瞬移走。
此刻已出现在若琳身后,莞尔一笑,伸出右手,将若琳头顶上的发簪,轻轻一拽。
若琳的发丝开始凌乱,而若琳竟不自知,还保持着双手捂住眼睛的姿势,她只是不服气师尊的偏爱,所以才提出比试,但并不是想真的伤害孟凡。
“你输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闯入若琳的耳朵。
孟凡又消失了,再次出现,手持若琳的长剑,立于若琳面前。
“你……你这个骗子,还我剑,我要灭了你!”
若琳右手抬起,芊芊玉手指着孟凡,眼眶里尽是委屈开始湿润,披头散发的。
“愿赌就要服输,耍赖装可怜在我这里没用,当然,如果你够好看,那就另当别论,可你…哈哈……。”孟凡忍不住戏虐道,然后还不忘将另一只手中的发簪在若琳眼前晃了晃。
“哼,刚刚的不算,你利用我的善良,你这个骗子,我们再来过。”
若琳一把抢过孟凡手中的发簪,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你主动把长剑扔了,然后还捂住眼睛,我怎么就成骗子了?哈哈……笑死我了,长的好看才可以不讲理,而你…啧啧啧,实在是看不出你哪里好看。”
孟凡再一次打趣道,此时他竟然发现,原来看漂亮女孩子发怒是一种享受。
若琳脸上的怒气难掩,但她不去理会孟凡的嘲笑,而是专心的将自己的头发盘起,然后扎好插上发簪。
“剑还你,不过不用比试了,我认输。”
“为什么?”若琳有些不解的开口道。
“好男不跟女斗呗!带我去庭院吧!”孟凡说道。
“你……哼。”若琳夺回孟凡手中自己的长剑,撅着小嘴,待在原地缓了缓,便又开口道:
“其实你挺好的,就是有点坏,那你说,让我帮你做什么事?”
“去庭院说吧!”孟凡回道。
“哦。”若琳说完便迈着大步,轻快的往庭院走去。
……
轻轻推开大门,孟凡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庭院内各种奇花异草,还有假山池塘,屋舍数十间。
“哼,这些都是师尊让人去年新建的,还让我在这里给你看家护院,师尊怎么就偏爱你一人?”若琳恨恨的说道。
孟凡没有理会若琳的妒忌,而是又退到大门外。
门头上有一块空白的大青石凿出来的牌匾。
孟凡手持长剑行云流水般挥舞,只一息“梦阁”二字凹现于青石牌匾上。
“好土的名字。”跟出来的若琳突然嘲讽道。
“我喜欢就好,不用你管。”孟凡冷冷的回道。
“梦阁,爱做梦的家伙,哈哈…笑死我了。”若琳再一次鄙视的说道。
没有理会若琳,孟凡又径直入了庭院。
扑面而来的花香,假山后面的小池里,还有红色的小鱼游动,再往前走,便是一排屋舍,屋舍后面是个院子,这个院子比前院大,而且四面都是屋舍。
孟凡站在这个院落里,心情特别的舒畅,他站在院落中央环顾四周,忽然狂吼道:
“都是我的……哈哈……。”
“喂,我和四师妹也住在这里,我们可不是你的。”紧跟而来的若琳,不合时宜地补充道。
“你就不好奇,我要你帮我做什么事情?”孟凡忽然转过头问道。
“切,总不会让我去杀人放火吧!我还能怕了你不成。”若琳倔强的回道。
“那倒不至于,我要回家一趟,但是你要作陪。”孟凡说道。
“哦,就这,那本姑娘应了。”若琳一脸无所谓的回道。
“好,到时你就当我的媳妇陪我去见义父义母。”孟凡平淡的开口说道,好似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什么?”若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孟凡。
“好了我要休息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孟凡说完便找了个空房间,然后关上门,他有点累了,他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就不是梦,所以他要缓缓。
……
一晃便已是下午。
天主峰,正合殿内,冷青云受掌门沐如风紧急召见,匆匆而来。
冷青云一入殿,见师弟师妹们都在,随即开口道:
“师兄,何事如此急切召唤大家?”
“师弟,弥留之际的蓝仕,不仅复生,且脱凡了。”
冷青云这才打量到程万千身后有一中年模样的人,稍作查看之后,这人便是蓝仕无疑。
“难道……”冷青云心中有了猜测,但不确定欲言又止。
“蓝仕,把你的经历告之与大家。”沐如风忽然开口道。
“是。”蓝仕向众人行了一礼,又缓缓开口道:
“我命休也,这是昨日我弥留前最后一刻的想法,便吊着一口气,意识全无,直到今日早晨,一缕绵柔的灵气,突然在我体内流转,慢慢的我恢复了意识,当我彻底醒来以后,这缕绵柔的灵气,竟停留在我体内,生生不息运转不停,我竟莫名的脱去凡胎,成功跨入修仙者的行列……。”
“是吾徒凡儿,这……。”冷青云一时间震惊的,不知所云。
“不错,我与掌门师兄推敲过,非孟凡师侄莫属。”程万千开口道。
“凡儿可助人脱凡?这匪夷所思,万不可能。”冷青云极力否定道。
“禁地内,灵液池空了,那数万年积累的灵液,让孟凡有了逆变,或许也是未尝不可。”沐如风回道。
“大师兄去过灵液池?”冷青云问道。
“嗯,孟凡出来后,灵液池周围禁制便消散了,故我可入内查看。”沐如风解释道。
“那大师兄之意?”冷青云问道。
“若果真如推断,那紫云宗便是大幸,再也不会有人脱凡不成而遗憾至死。”沐如风欣慰的说道。
“这怕不妥吧!”冷青云脸色不悦的说道。
“师弟请放心。”沐如风说完又转身对着余下几位峰主说道:
“掌门令,即日起任何人对孟凡师侄关于助他人脱凡之事,只可商量请求,不得勉强,否则逐出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