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微笑朝这边走来,“姑娘,可觉得好些?”
朗月片刻怔愣,稍后行礼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小的现在感觉什么都好,只是......”说话间肚子不争气的咕咕直叫,想来这七日里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不饿才怪。
黎羽笑了笑,对香兰吩咐道:“香兰,快去给姑娘煮些粥来。”
“是。”香兰恭敬点头。
十分满足的将最后口粥喝下去,朗月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不好意思瞄了眼跟前的两个人。
黎羽依旧一脸微笑,香兰却瞪大双眼盯着桌上的十只空碗,不禁感慨万分,不过倒也可以理解。
香兰将碗收拾走后,屋内便只剩下二人,朗月咬着嘴唇,眼神不自在地游走,她这样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这王爷盯着她的眼神太过暧昧,令她委实不自在。
半晌,她开口,打破这份尴尬:“王爷,在下可否问您一个问题?”
“姑娘有什么想问的,大可尽数问来。”
闻言,朗月挺直了腰板,小眼神晃悠着,“我与王爷并不相识,王爷为何要救我?”
片刻沉静后,黎羽才开口道:“顺手。”
“顺手?”朗月不相信,“那里偏远异常,恰是月黑风高,您堂堂一个王爷怎会出现在那里?”
黎羽淡然一笑,转而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待放下茶杯,这才悠然开口:“姑娘莫不是怀疑本王是天煞阁人,姑娘的怀疑本王理解,可若本王真是天煞阁人,又怎会救姑娘?”
听着好似不无道理,可转念一想,从头至尾他都未告诉自己他为何去那,莫不是刚一番话是想偏转她的注意。”
“王爷兜的一手好圈子,可在下还是想知道王爷为何出现在那里?”
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本王若说只是那里的玩客,恰巧经过,姑娘可会相信,倒是姑娘一介女子,手段如此狠辣,竟将一众大汉碎尸万段,本王倒是想问一问,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
就在此时,清风门外来报:“王爷,有人自称是暗门中人,前来求见。”
黎羽瞧向朗月,见她毫无反应,便道:“你且先带他去前厅坐着,本王随后过来。”
“是。”清风接命。
回头对朗月道:“姑娘若有什么需要的,便嘱咐香兰,本王还有急事,先行一步。”
朗月满不在乎地点头。
看来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黎羽心道。
这边来到前厅,人早已在那候着,但见一瘦骨嶙峋的青年坐在轮椅之上,身旁还有位手执佩剑的女人,那女人先朝他这边看来,极美的凤眼中尽是复杂情绪。
“这位公子是?”黎羽先开口问。
青年刚要说话,却猛地剧烈咳嗽,身旁女人赶忙掏出药丸为他服下,并在背后为其理气,好一会才缓和过来,青年缓缓开口:“在下乃梁成,暗门前门主之子,生来多有顽疾,每日须以参汤吊着,才得以续命,方才多有失礼,还望王爷海涵。”
“梁公子无需多礼,相安无事便可,请。”黎羽作势邀请他入座。
南絮将梁成扶到席中坐上,婢女们端来茶水,二人开始交谈。
梁成开口:“实不相瞒,梁成此来是想要与王爷达成合作。”
“哦!”黎羽疑惑:“此话怎讲?”
梁成却不说话,看向两边。黎羽意会,吩咐下人们尽数退下。
“梁公子现在可以说了。”
眸中勾起一抹诡色,梁成笑道:“在下能助王爷登上皇位。”
黎羽笑他痴人做梦。“梁公子好大的口气,据本王所知,你私自逃离暗门,如今整个暗门都在追捕你,你连自身都难保,何来帮我一说。”
“就凭在下有生死蛊。”
此话一出,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杯中茶水也撒漏出来。
见他如此反应,梁成嘴角轻抿,尽是满意之态,“王爷应是知道这生死蛊的厉害,想当年先皇便是靠它一统天下,才有了而今的大黎国,若是王爷有了它,还怕——”
“清风,送客!”还没等他话说完,黎羽就将他直接打断,下了逐客令。
“王爷,这是为何,难道你不想——”
黎羽面色凝重,站起身道:“本王不知你是如何得的生死蛊,但皇后于我有恩,太子又与我情同手足,这造反之事,本王万不会去做,今日本王暂且饶你一命,若是再敢提起,本王决不轻饶,清风送客!”
清风受命,着二人离去,梁成倒也不恼,只是道:“若是王爷反悔,可送信于紫竹园,在下随时恭迎王爷。”
“休想!”黎羽厉声拒绝,再次下达逐客令。
马车上,梁成闭目养神,苍白的脸如同张白纸毫无血色,他嘴角勾起,神态自得,全无吃了闭门羹的懊恼。
“公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一旁南絮忧心忡忡,她曾发誓追随公子天涯海角,如今她做到了,就算被逐出门中,冒着被追杀的危险,她也要保护他。
梁成睁开眼,笑道:“回紫竹园,等。”
“那陈敬王不是拒绝了吗?”
梁成轻笑,手中折扇打开,尽管一身病色,却丝毫掩盖不住他翩翩公子的风度,“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可属下看那陈敬王的态度,似是很决绝,恐怕——”
“你可知那天煞阁的高公子是谁?”
南絮悟性极高,此话一出,瞪大双眼吃惊道:“莫非是陈敬王。”
“正是,江湖之中,属天煞阁能与暗门匹敌,创立天煞阁便证明他这人极有野心,只不过受感情牵绊,那牵绊便是皇后,皇后于他有教养之恩,所以他不会和太子抢皇位,可若是连这牵绊也没了,他便成了那吃人的狼,届时,他还会不会来找我,也未可知。”
梁成心中暗笑,很快,他便能达成他多年来的夙愿!很快,他便不会受这副孱弱身躯拖累!很快,便没人敢瞧不起他!
与此同时,书房内,黎羽负手立于案前,面上阴晴不定,谈不上严肃,却也绝不温和。“人可平安到了大凉。”他淡淡道。
“公子放心,小公子这一路,小的都尽心打点,此时人已到了大凉。”黎羽身后,跪着一黑衣男人,男人嘴脸殷勤,正是那日丢钥匙的魏差,此人出现在这,也是证明了朗月二人的逃离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而放走他们的人......黎羽转过身,看向那魏差道:“可有被察觉?”
魏差一笑:“回公子的话,小公子一点也没察觉到。”
“那便好。”
“公子,那......”魏差心中算盘黎羽自是心知肚明,扔了个牌子在他面前:“总卫,可满意否?”
“满意!满意!”魏差喜形于色,拾过牌子,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属下定当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黎羽嘴角勾起:“那便有劳魏总卫了。”
闻言,魏差更是欣喜:“那是自然,为公子卖命乃是属下职责所在。”
黎羽摆手,“下去吧,记住,今日你从未见过我,亦不知我音容为何?”
“属下牢记。”魏差又磕了个响头,悄然离去。
黎国尚武,骠骑将军徐文昌统帅三军,战无不胜,人称常胜将军,乃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世人封他为战神,一时竟功高盖主,但徐将军志在卫国,不屑虚名,不惑之年依旧带兵镇守边疆,明山一战,被困江城,既无支援,又无粮草,遂绝地逢生,以五千抵数万,最后全军覆没,却也将凉军重创,
但徐将军并未死,反倒被凉军所救,皇帝以他归顺大凉,定为叛国罪,抄了他满门。
黎羽与徐家小公子乃平生知己,又得徐将军所托,照顾故人,这才有了乱葬岗救人,藏于天煞阁,再之后的设计放人。
待那魏差走后,黎羽从匣内取出一物,红绳系住,正是那日她赠与他的青丝,聊寄情丝以寄情,托的却是他的情。
自知道朗月失忆后,他也曾想过告诉她,告诉她,他与她之间的故事,可当他再次见到她,他却犹豫了,那些痛苦的回忆对她终究是负担,若能忘记,拥有新的人生,何尝不是一件乐事,若可以,他盼她再不忆起。
这边魏差哼着小曲,口叼麦秸,悠哉悠哉骑着马儿在林间小道中,手上转悠着一枚褐色木牌,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身后忽的箭声呼啸而过,魏差身子猛地一俯,一枚箭直愣愣的插在他胸口,魏差双目瞪圆,来不及惊恐,又是一箭,魏差毫无防备从马上跌落,他口吐鲜血,眼里写满不甘心,一双黑布高靴出现在他视野里,他顺势往上瞧,瞳孔却猛地收缩,恐惧,不可置信。
“为什么?”话语艰难吐出,得到的却是一剑,利刃刺破胸口,随之一转,魏差面目拧作一团,痛苦万分之际没了呼吸。
清风将剑拔出,用手帕擦净鲜血,插回剑鞘,他弯腰拾起魏差手里的牌子,无奈摇头,王爷心沉似海,你既做了这事,又瞧见他真容,自是留不得。
已无气息的魏差瞪大双眼,死不瞑目,清风不愿再瞧,遂将沾血的帕盖在他脸上,挖墓立碑,算是送他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