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的确被陈卓言中了,那一次随舅舅到‘水上人家’吃过一顿饭不久,郝成斌的母亲陈水莲便打来了电话。
“……成斌,你舅舅带你见的女孩还满意不?”陈水莲在电话中问道。
当时正是上班期间,郝成斌正坐在电脑前填写报表,他接起妈妈的电话后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女孩?妈,你在说什么?”几句话过后,郝成斌对妈妈突然问的一句话感到费解。
“就是你舅舅吃饭时带你见的那个叫‘安妮’的女孩,你舅舅说了,人长得很漂亮……”陈水莲似是有些兴奋的说道。
“妈,我说过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没等陈水莲把话说完,郝成斌便不耐烦地打断了陈水莲的电话。
“你那女朋友什么样我和你爸也没见过,再说她一个农村女孩,很难找到理想的工作,将来你们怎么生活?她现在又失踪了,你难道要等她一辈子?那个安妮爸爸是个美籍华裔商人,国内外都有产业,又是个独生女,偌大的家业将来都是那个女孩的,有了庞大的经济后盾,你将来一定能飞黄腾达……这种婚姻大事岂能由你一个人做主,改天我与她的家长见一面,若是不错,这事就定下来。”陈水莲立刻便严肃起来,说完这番话后,便挂断了电话。
郝成斌非常了解自己妈妈陈水莲的性格,在家里她是说一不二的,这个电话打过以后,他便开始担心起来。
几天后,在郝成斌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陈水莲和郝东见了张来旺夫妻,也见了安妮。由于安妮的父母远在美国忙生意,安妮的婚事全权交给了安妮的叔叔张来旺,两家人对两个孩子都非常满意,一桩婚事,撇开了当事人郝成斌,就这样悄然酝酿开来。
自从那次在净尘庵听到老尼姑的一番话后,郝成斌便越来越抑郁,本来就言语不多的他,即使在十几个人一起办公的工作期间,他也很少说话。那个老尼姑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在心里反复琢磨了无数遍,最终,他便放弃了再去寻找小乔的念头,因为,那个老尼姑清楚地说过,他如果再去刻意接近小乔,很可能会给小乔带来危险,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他便再没找过小乔,也没再给乔晓峰打过电话。
一个月后,一个星期六的早上,陈水莲和郝东来到了南岭市的陈水清家,到了陈水清家后,陈水莲便给郝成斌打了个电话,郝成斌接到妈妈的电话后,不得不赶往舅舅家。
郝成斌父母,还有陈水清夫妻,四个人正坐在沙发上。
“……水清,听说打你的那个人是你的司机,这是怎么回事?”身为公安局长的郝东,一见到陈水清的右臂还打着石膏,出于职业原因,便疑惑地问道。
“嗨,别提了,没想到我也看走了眼。那个司机跟了我多年,我见他老实憨厚,人很本分,渐渐地一些跑外的工作便交给他去办,可他竟然利用这些机会,打着我的名义挪用了几十万公款偷偷买了一辆车,我知道后当时很生气,但考虑到他跟随我多年,若是能把公款补上,我也就不再追究他,哪知他竟然恼羞成怒打了我……嗨,人心难测啊!”陈水清眯着眼,似是很无耐的摇了摇头。
“这可是违法的行为,亏你还是一局之长,幸亏那人恼羞成怒打了你,事情才败露出来,若是你真为他袒护,将来有一天你也免不了被拖下水,你挨了打这是因祸得福了。”郝东是陈水清的姐夫,性情又耿直,说话毫不含蓄,可言语间不难听出他对犯罪分子的一贯态度。
陈水清慢慢往沙发里一靠,看了眼被石膏固定着的右臂,呵呵笑道:“姐夫说的是,要是真袒护了他,不用说别人,姐夫你就不会放过我。”
听了陈水清的话,陈水莲、郝东,还有陈水清的妻子卓凡都笑了起来,正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卓凡忙起身去开门,门一打开,郝成斌站在了门口。
“小斌,进来了,还愣着干什么。”
见郝成斌还站在门口没动,卓凡便拉了一把郝成斌,郝成斌便在门口慢慢地换起了拖鞋。知道爸爸妈妈来到了舅舅家,郝成斌便猜出他们又是为那个安妮而来,虽然不愿意来,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违背过妈妈陈水清的意愿,只得硬着头皮来到了舅舅家。
“儿子,过来坐。”郝东看出了儿子郝成斌很不情愿的样子,便温和地笑着向郝成斌招了招手。
换过拖鞋后,郝成斌便坐在了爸爸郝东的身边。
“成斌,我和你爸爸今天来就是为了你和安妮的事来的,现在,双方家长都觉得你们很合适,我们这次来,就是来商量你们的婚事的。”陈水莲坐在郝成斌的侧面,郝成斌一坐下,他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可一听到这话,郝成斌还是感觉如五雷轰顶,头嗡的一下。
见郝成斌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坐在陈水莲身边的卓凡忙起身给郝成斌沏了一杯茶,慢慢地放在了郝成斌面前的茶几上,“小斌啊,这婚姻大事会影响人的一生,舅妈知道你对以前的女朋友感情很深,但你也得为你的前途着想,再说那个女孩安妮也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
“你舅妈说的不错,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我们那个年代没有现在这么开放,我和你妈是经人介绍的,见了两次面就结婚了,现在这不过得也挺好吗!”
郝东也想劝劝身边的儿子,可他一提起案子头头是道而,逻辑性很强,可一说起别的便显得‘证据不足’,尤其是拿自己的婚姻来说服儿子,话一说完,立刻便招来了陈水莲的白眼。
“我们并不是不尊重你的选择,但你现在的年纪,做事缺乏冷静思维的能力,在男女感情上容易误入歧途。你以前的那个女朋友乔小乔,我曾打听过你们学校教务处的李沧海,结果对那个乔小乔的评价极差,说她在学校不但目无尊长,而且又飞扬跋扈,经常闹事。这显然是从小缺乏教养吗,我们家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人进门。”陈水莲立刻严肃起来,周身发出以一种不容置疑的震慑力。
陈水清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慢慢地品着茶一言不发,郝东坐在那里搓着大手,想说话却不知如何插嘴,郝成斌的脸色更加苍白,身子也在微微颤抖,情绪立刻便有些紧张起来。
这时,卓凡笑着站了起来,一边给陈水莲的茶杯中添了些水,一边劝说道:“大姐你也别生气,小斌这孩子从小就非常懂事,他会想明白的。”
从小到大,每走一步,郝成斌几乎都是在顺着妈妈铺好的道路向前走,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在这条路上,没有荆棘,没有坎坷,他就这样一帆风顺地从小走到现在,可在感情上,他最终还是走上了背离母亲意愿的岔路,如今,他的妈妈硬要把他拉到那条正路上来,虽然他一百个不情愿,可他的骨子里,永远也生不起足够站起来和母亲作对的勇气。
一种难言的痛苦在心里煎熬着,如果没有了小乔,郝成斌知道自己无论和谁生活在一起,他也无法把对小乔的爱转移到别人身上,可那个老尼姑不让他靠近小乔,说是他若接近小乔,很可能会给小乔带来危险。在他的心里,只满满地装着一个人,那便是小乔,这是任何人也无法取代的,可这因爱而别离,因爱而放弃的感受,天下间又有几个人真正体会过呢!
郝成斌低着头,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着,他正在矛盾中煎熬,他不想离开小乔,可又怕伤害到小乔,虽然他对那些伪科学的东西仍存有几分怀疑,可小乔已经因为他的疏忽失踪了,事关小乔的安危,即便是迷信,他也不敢再冒险尝试了,此时他的母亲不顾他的感受,又给他找了另外一个女朋友,这不但让他难以接受,而且又戳到了他的痛处。
“儿子?”坐在郝成斌身旁的郝东,见儿子脸色非常难看便拍了拍郝成斌的肩膀,“男人嘛,儿女之情就不应该太重了,男人是干大事的,至于女人,差不多就行了。”
“差不多?你认为像我和卓凡这样的女人都差不多吗?”郝东的话一出口,陈水莲立刻便抢白道,接着又看着郝成斌严肃地说道:“成斌,你舅舅已经给你找了份好工作,有你舅舅扶持,再有安妮家族势力的帮助,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婚姻不是儿戏,它可以让你的仕途扶摇直上,也可以成为你的绊脚石,我们处处都在为你着想,可你却硬是听不进去。”陈水莲明显有些生气,脸上冷若冰霜,在一身深蓝色职业装的衬托下,显得非常威严。
“我有女朋友,这件事我自己能做主。”郝成斌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快步向门口走去。
“这由不得你!”陈水莲也霍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