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在昏迷中不知过了多久,她的魂魄在空洞黑暗的宇宙中不受支配地飘荡着,这个黑暗空洞的宇宙没有一线光亮,没有一丝风,看不到一物,寂静黑暗寒冷,似乎是地狱一般。小乔的魂魄就在这样无边无际、被孤寂和寒冷充斥的空间中独自飘荡。飘着飘着,她感到周围突然涌动起一股温暖,紧接着这股暖流越来越热,越来越强,远远超出了小乔的承受能力,仿佛置身于正喷着烈焰的火山口一般,就在这时,她那不受支配的魂魄似乎被这股超强的热量融化了,突然间不见了踪影。
小乔感到自己的魂魄在黑暗空洞的宇宙间突然遇到一股炙热的暖流,她的魂魄似乎受不住那那股暖流的炙烤,突然间似蒸汽一样蒸发了,可那种热的感觉还在,但此时已经不再那么炙烤了,相反却温暖舒适很多,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真实,似乎还有某种东西按摩这自己身体,这感觉越来越惬意。在这温暖舒适的感觉中,小乔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了。
一睁开眼睛,眼前模糊出现了那间阴暗潮湿的破仓房,但周身那种温暖的感觉却更加真实了。慢慢睁大了眼睛,眼前模糊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身边一个女人的轮廓也渐渐显出了面目,她小乔发现若兰正蹲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正躺浸在一个盛满温水的木制浴盆里,头被若兰一只手臂捧着,她的另一只手正在擦拭着自己的身体。
“妈妈,妈妈,小鹿它醒了。”
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盈儿,但四肢无力,小乔无法转动身体,就在这时在她眼前的木盆外突然探出个小脑袋来,接着便手把着盆沿把一张乐开了花的小脸几乎贴在了小乔的头上。原来盈儿也蹲在木盆旁,只是她的身体太矮小,蹲在地上还没有木盆高。
“嗯,妈妈知道它会醒的。”
“妈妈我也要进去和小鹿一起洗澡。”
“盆就这么大,哪能装得下你们两个!盈儿懂事,小鹿它救过我们,但妈妈不好,不懂得知恩图报。马神医调制了药材在这木盆里,小鹿不是在洗澡,是在治病,你就不要捣乱了。”
听了若兰母女俩的对话,小乔这才闻到了浴盆中浓烈却也带着淡淡清香的药味,一股暖流刹那间流遍小乔的全身,她的眼睛立刻便模糊了。这从体表到内心深处的温暖感觉,终于把心灰意冷的小乔从昏迷中拉了回来,头枕在若兰的臂弯里,若兰的另一只手正拿着毛巾为她擦拭身体,若兰那头乌黑的长发,随着手臂的动作,也似爱抚一样在小乔脸上轻轻抚摸着,小乔那颗孤寂寒冷的心,立刻被这温暖的氛围包围了。
太阳西斜时,小乔终于从那间低矮的库房里走了出来,她的身后,跟着若兰母女俩。此刻的太阳收敛了光华,正以一张红彤彤的圆脸平视着这个世界,整个大地都被洒上了一层温暖的色调。
此时的小乔,在若兰母女的关爱下,终于从绝望的低谷中走了出来。她还不能死在这里,这个世界不属于她,她要找到回自己那个世界的办法,因为那里还有她的父母、哥哥,还有郝成斌和哪么多的好朋友;她要查明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来找这个时代;她要找到自己昏迷中的躯体;她要找到那个凌辱自己肉体的那个人,要把他送到法庭,甚至亲手宰了他。
想到了那个人,小乔虚弱的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但她马上便倔强地控制着她的鹿身,挺直了身子。正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从正前方空旷的练兵场上跑了过来,速度之快,似是一道幻影般眨眼间便来到了小乔面前。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罗士信。
小乔打量着站在面前的罗士信,只见他手里拎着个超大型号的铁棒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两只褐色的眸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看起来似乎非常兴奋,这傻小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心情还没恢复过来的小乔此时很想一个人静静地呆上一会儿,可眼前的罗士信竟在自己面前拿着那个铁家伙走秀似的转了起来,好像非要小乔与他分享他的喜悦似的。
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兴奋的傻小子,小乔被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正在这时,罗士信刚才来的方向又跑过来两个人,但这两个人和刚才罗士信的速度相比,就像龟兔赛跑一样。
那两个人渐渐能看到面部模糊的轮廓,这时,小乔身后的盈儿突然喊了起来,“是爸爸回来了!”
跑过来的果然是尤俊达,另一个人则是程咬金。
尤俊达和程咬金见到了罗士信的身影,脚步便放慢了许多,待走到近前时仍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跑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吗?”若兰看着自己气喘吁吁丈夫,不解地问道。
“哪有什么……事,这野小子今天发起疯来了,你家哥哥不放心,还非拉着我跟着。他娘的,这小子跑得比兔子都快,累死我了!”没等尤俊达回答,程咬金便喘着粗气抢着说道,但在女人面前,他把开口便要吐出的脏话咽了回去,但说道气愤时,嘴中又不能自己地骂起娘来。
“士信这不挺好的嘛。”若兰更加不解了,在她眼里自己的丈夫一直都是个沉稳冷静,处事不惊的人,像今天这样狼狈的样子,她还是头一次看到。
轻轻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疑惑地看了眼站在面前的小鹿,又看了看仍然处于兴奋中的罗士信,尤俊达苦笑着说道:“夫人,这只鹿好了?”见若兰轻轻地点了点头,尤俊达又把目光望向了罗士信,“夫人有所不知,上午寨主离开后我们便去看为士信打造的兵器,为了让士信试试这兵器是否合手,我便把士信也带了去,谁知士信拿到兵器后就兴奋起来,拿着他的兵器在寨子中转了个遍,我怕他闯祸,便拉上咬金尾随在后面。”
“就大哥你胆子小,他在山寨里又能闯什么祸,我正玩在兴头上,你非要把我拉来,这小子今天的风头可出大了,拎着个铁家伙到处乱跑,山寨里上万人都认识他了。”程咬金气呼呼的看着罗士信,眼中却无法掩饰嫉妒之意。
自从认识了程咬金,尤俊达便和程咬金拴在了一起,他平静的生活也被打乱了,如今举家投奔瓦岗寨,虽说翟让待他如兄弟,但他始终都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而同样寄人篱下的程咬金,却是个性子极野、不知检点之人,到了瓦岗,翟让一日三餐顿顿酒肉丰盛,他可倒好,把从山东到河南一路上欠下的酒账全补齐了,每天痛饮后还到营中与将士赌博,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一样。
听了程咬金的话,尤俊达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想深说几句,又怕伤了兄弟间的和气,想随他去吧,又担心日久翟让对他心生偏见,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程咬金良久,方斟酌着说道:“咬金,你我自从一个头磕在地上,便已是异姓兄弟,哥哥的话你可听否?”
“哈哈哈,大哥今天怎么生分起来,我何时不听你的话了!一路上你不让我喝酒我便不喝,你不让我赌钱我便不赌,大哥有话直说就是了,何必吞吞吐吐绕弯子。”跑了一下午的程咬金酒劲儿早消了大半,提到赌钱,他便别有用心地看了眼小乔,因为他最近手气不好,十赌九输,如今又想起这个赌神小鹿来。
“你何时真的听从我的话过?一路上约束你是怕节外生枝,可你在聊城不还是半夜偷偷跑出去喝酒赌钱!”尤俊达微怒地看着程咬金,聊城被困要不是秦琼暗中帮忙打开城门,即便有罗士信在,也休想逃出聊城。
似乎看出了尤俊达有些生气,程咬金右手摸着已长出寸许长头发的大脑壳,声音立刻矮了几分,“哥哥不要生气嘛,一路上半个多月我老程都未曾沾过酒,那不是实在忍不住了吗,哥哥为何又谈起旧事,我们现在不是已到了瓦岗,旧事谈他何用嘛!”
一听程咬金的话,尤俊达的怒气兀自又增加了几分,“就是因为现在到了瓦岗,我才不得不提醒你。如今我们是寄人篱下,人家翟大寨主热情好客才顿顿酒肉招待,以兄弟相称,可你不要忘记我们的身份,我们现在不过是瓦岗寨的客人,这吃穿住都由人家安排,万事自当谨言慎行。可你倒好,竟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每天喝得大醉不说,还到处和军营里的兵丁赌钱。这瓦岗寨上人马上万,军纪严明,你这样整日和兵丁赌钱,会乱了人家军纪,翟大寨主之所以不阻止你,那是因为翟大寨主当你是绿林兄弟,但如今瓦岗寨已不同以往,每天都有各路英雄投奔,如今朝廷又要兴兵来犯,翟大寨主正为此事忧虑,难道你除了喝酒赌博外心里就不曾想过正事?”尤俊达本来不该在自己妻子若兰面前如此说程咬金,怕有伤程咬金的颜面,可这些天来程咬金很少回来,今天若不是追罗士信时巧遇到他,这些话恐怕也没有机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