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看电视的时候又看到了萧子城的消息。他真的卖掉了别墅,带着萧云和洛菲狼狈地躲避着记者的追访。记者显得无比亢奋,人类骨子里的仇富情绪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一个记者甚至表情扭曲地,用失控的声音重复地说:“他真的是萧子城,他卖掉了房子,卖掉了房子!!”我淡漠地笑了,那表情好像是他中彩票正好中了萧子城卖掉的房子。
一天没有见到张少阳,我也没有打电话给他。也许是时候好好考虑一下跟张少阳的关系了。我并不爱他,至少没有像对袁雪翼那般的深爱。我依恋他,但是不能把这种依恋作为拖累他的理由。这一天突然变得很闲,没有电话,没有媒体,没有答记者问。我关掉电视。拉上厚重的窗帘,带着报复成功的喜悦情绪,满足的睡去。
醒来的时候,看见张少阳坐在我的床边。
“你醒了?”
“恩。醒了。”
“我想我们要回一次大陆。”
“为什么?”
“萧子城昨天晚上自杀了。”
我的心颤抖了一下,我是恨他,但还不至于希望他死。死对于一个人说是多么容易的事,而活着更需要勇气。有些许的沉默过后,我从嗓子里淡漠地:“哦。”
张少阳温暖地握住我的手:“想哭就哭吧。”
心里关于童年那些最美好的时光开始在脑海中重现,这个给予我生命,给予我天赋,给予我爱,也给予我仇恨的男人,他死了。我从来不知道我居然是爱他的。但是他死了。于是我终于不再硬撑,趴在张少阳的肩膀上放声哭泣。泪水浸湿了他的肩膀,我的心里很空洞。那么多年了,报复萧子城是我在这尘世间苟延馋喘的唯一理由,可是他死了,那我又为什么活着。
“为了我,好好活着。”张少阳是理解我的,也许,张少阳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我的人。为了他活着,我可以么?
第二天,我们回到大陆,回到我感觉像离开了一辈子的茉城。萧子城的葬礼,很不起眼的殡仪馆,稀稀拉拉几个人——张少阳说他已经找人把想要进来拍照的无良记者都挡在外面了。那头发花白的,早已死在我童年记忆里的奶奶也在那里,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除了身上的穿戴还显示着萧氏曾经辉煌的痕迹,这里的几个人,已经彻底的一无所有了。张少阳的那两百万,光是替萧子城还债都还是九牛一毛。我看见我的弟弟萧云站在那里,表情居然是庄重而成熟的。这一刻,我相信他真的是长大了。看见我来,那个已经上了岁数的“巫婆”,不知道是没有认出我来,还是没有力气“迎接”我,依旧自顾自的哭着。而萧云还起身,努力地给了我一个微笑:“姐姐你来了。”
我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地一声:“嗯。”
“谢谢你,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还能给我们钱。”萧云的话让我为之一惊,回头,看见张少阳面无表情。洛菲也一直没有回头看我,她这些年来老了很多,经历这些挫折,她甚至出现了几根若隐若现的白发。也许是因为落魄,也许是因为伤心,她居然没有梳妆。看着她们这样,我的仇恨终于全部放下。这一直将我压迫的沉重的无法呼吸的仇恨,我终于可以放下。
我将带来的菊花放在萧子城的灵前,接待几个萧子城的生前好友,安排下葬。不在话下。
安葬萧子城的那天,我哭了。在厚重的墨镜之后,流下一行泪。除了张少阳在身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之外,没有人发现我哭了。一切安排妥当,也是我彻底告别茉城的时候了。
“想回去看一看他们么?”
我沉默片晌,并不回答。
“不如趁这个机会,结束你所有的过往,这样才能好好开始生活。”
我点头:“听你的安排吧。”无力地将头依靠在他的肩膀——还好这个世界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