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申时,日头西斜,风光和煦,林海挑着一旦溪水走过田畔,近夏时微风荡漾,身前夏田,绿意潋滟,身后是大人们为孩童们建造的一处乐园,此时便有十数孩童在其上玩耍,嬉笑之声回荡。
林海停下脚步,放下肩上的水桶,欣赏着眼前令人神怡的一幕,闭目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涡之国那个偏僻村庄一般。
“在想什么。”
老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林海身旁问道。
林海闭目,微微一笑“在想过往。”
老管家面带笑意,嘴里却是故作训斥一般“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肩挑明月草长莺飞不好?非得学这个,多愁善感?喜欢回忆往事的都是如我这般快要进土的老家伙,你才长了几根毛啊。”
林海笑意收敛“好是好,可我学不来啊,其实也就那样吧,刚才我在想,若非那场祸事,我想我今后也会是个涡之国的泥腿子一个,偶尔闲暇时外出探探险吧。。”
“非也非也,血尊能够做你的传道人,为你师尊,可见你肯定是有常人所不具备的过人之处...”
老管家目露惆怅之色。
“看看你身后,再看看你身前,最后看看你脚下,想如何走,你比我还清楚,只是这条路走的人不同,见解也不一样,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身前,身后,脚下,都是必经之路,在这条路上的各个阶段,都有其美妙之处,辟如那凡夫俗子,幼年时的天真无邪,少年时的草长莺飞,成年后的为父为母,暮年中的回首往昔。”
林海挣开双眼,面无表情继续说道“自己所走之路通向何方,我不知,是否是我自己所愿,我也不知,但我想看看这条路所谓的极限在何处,又是否如师尊所说,我真应该感谢这片天地。”
老管家捋了捋胡须笑道“志气不小,想窥探极限所在?在我看来,世人所说的极,无非有两种,一为大小,二为多少,犹如世人作诗,作多少诗,诗中所含寓意大小,这是极否?再如凡间有能者行善,这善意又是否有极限?若有朝一日,你能够走出这南天星,去见一见那转世的普贤,问一问这世间的极之所在,老夫...我也想知道那与天同在的普贤是否又挑得起这个“极”字。
有些道不能选,选了,就要踏,是对是错,是大是小,都是你自己选择的,是一条道路走到黑,还是知难而返弃暗投明,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人呐,只要还活着,只要在这世间还有因果,就必须做出一个又一个选择,因为你没得选择。
还有,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师尊将你丹田识海封印,不是不让你成为修士,而是不让你现在成为修士,想好了,道之一字可不是画饼充饥,也不是纸上谈兵,一花一世界,一字一珠玑可不是侃侃而谈。不过你可以先从剑修走起,剑,练到最后也可成道,肉身能否成道,我还没听说过。过几日你随我上一趟祁山,剑修之路我虽略懂,可不得法门。”
林海目送老管家离去,驻足片刻后便再挑起水桶走去四合院。
佟良和左贺关坐在一起笑谈这大梁国都,与以往所见的各大郡城都不一样,外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多却不显拥挤,车多而不见杂乱,吃的玩的更是琳琅满目。
“能够坐镇这样一座国都,那大梁皇帝想来是舒服无比啊,要是我也能坐上那把交椅就好了,哪怕一天也成啊。”佟良微笑感慨道。
年轻书生笑着打趣“你怎么不乘风而去,扶摇直上九万里?”
佟良愕然,不明其意。
左贺关哈哈一笑“他问你怎么不上天。”
佟良翘起二郎腿“上天容易,上椅就难咯。”
众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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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祁山之巅,身着一袭白袍胸前一炳金色刻剑闪耀的剑宗宗主多日来始终站在平台边缘,看向下方的云彩,时不时面露笑意。
身后剑童模样的少年也每日来到宗主身边,不解其意,下方的云彩天天有,可也不曾见宗主叔叔看过一眼,如今这是怎么了,连续多日驻足在此,还看着云彩发笑?
今日亦是如此,于是剑童走到宗主身边朗声问道“宋叔叔,在看什么呢,怎么看着白花花的云朵都发笑?可是云中有什么好玩的?”
白袍男子低头,手掌抚摸着剑童后脑勺笑道“看到一个可敬的长者,也看到了几个不错的小辈,叔叔是在笑他们怎么还不上来。”
剑童上前,抱着男子大腿,尽可能的伸长稚嫩的脖子,小小脑袋歪来歪去,想看看男子眼中所说之人,那滑稽的模样着实好笑,本就心情大好的男子更是笑出了声,随后故作训斥说道:悟剑去。
剑童迅速小跑,他倒不是怕男子会生气,因为他这几年算是摸清楚男子生气的路数了,小气是敲板栗,中气是扭耳朵,大气便是不说话,就用一双威严的目光紧紧顶着自己,盯到自己心里发毛,好在这几年,自己都不曾惹得男子生大气。
数日后清晨,老管家早早的便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前后摇晃,叫住了要外出游玩的左贺关和银亘,也叫住了要外出打水的佟良,年轻书生也站在院子里。
老管家起身,向着门外走去“都愣着干嘛,收拾一下随我上祁山。”
一行六人向着祁山山脚行去,佟良则扛着大包小包的,银亘习惯性的坐在左贺关肩头,双手扶着左贺关的脑袋,书生和老管家走在最前面窃窃私语,林海抬头,看着祁山面无表情。
祁山山脚,白袍男子早早站在了祁山山脚,驱散了众多跃跃欲试踏上问心之路的路人,已在此已等候多时,看着六人慢慢悠悠的走来,丝毫不在意,直至六人临近时,男子抱拳恭敬开口“宋殷见过秦老。”
老管家笑着摆了摆手,书生抱拳拜见,林海等人得知眼前男子便是剑宗宗主时也都纷纷抱拳。
男子看了一眼左贺关肩头上的银亘,随后目光看向林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目光好似在窥探一绝色妙人儿一般,看的林海浑身起鸡皮疙瘩。
待男子觉得自己失礼后,便对着林海微笑致歉。
老管家带着书生,佟良和银亘随着白袍男子缓缓升空,只留下林海与左贺关在问心路前面面相窥“他们飞上去了,留下我们俩爬楼梯?”
林海摇摇头,一脚踩在天梯的第一个台阶上,左贺关亦然,二人就这样目光看着天梯之巅,纹丝未动。
老管家和白袍男子踏在祁山山巅平台,回头看了一眼下方后,便不再关心,领着众人去往剑宗大殿,一路上介绍剑宗风景,沿途弟子纷纷抱拳拜见,有的更是从洞府内飞出,一副奇了怪哉的表情,咱们宗主何时待外人这般客气了,前端时间北漠来人都差点跟宗主打起来,难道这波人比北漠之人还要...猛?。
白袍男子与老管家进得大殿内商谈要事,佟良则扛起银亘在剑宗内溜达起来,林海和左贺关二人依旧保持一只脚踏在问心路上,丝毫没有攀登的意思。
自从林海单脚踏在问心路上时,整个人恍惚了一下,当他扭头看向四周时,四面八方景色依旧,只是再不见身旁的左贺关,以及周围商贩喧闹的市井。
鸟飞绝,人踪灭,一切静谧无声。
林海抬头看着天梯,目光没入上方云层之中,随后一步踏去...
老管家和白袍男子端坐在宗主大殿内,只见男子大袖一挥,茶几上便多处一壶茶,两清杯“十年如一日啊,自上回见过秦老,如今已然过去了十年,当年一问,如今再问,秦老当年为何不直接管管那秋莲子?为何要与其说下这十年之后任为所欲为?”
老管家自顾自到了已被茶水,手中清杯旋转,待杯中茶叶紧贴杯壁后一饮而下“天机不可泄露,但还是要跟你透个底,当年尚忧借来的这座祁山,如今也到了偿还之时。”
白袍男子连同杯内茶叶一同饮下,面色愁容“丝毫没得商量?还是说哪怕我剑宗愿意寄人篱下,她秋莲子依旧会不依不饶?”
老管家拿起清杯放在眼前,透过清杯看了一圈周围后摇摇头,不再言语。
白袍男子指着山下林海继续说道“若是他愿意帮我呢?当年血尊也曾说过,世间因果尚有变数,更不用说如今这非必然之局,当年刚收到本宗讯息之时,懵懵懂懂,随后血尊入南天后才略知一二,无为大尊甘愿散尽一切修为,甚至信仰都愿意舍弃八分,只留有一二,甚至如今看来那一二分信仰之力也怕是荡然无存,我剑宗虽入南天不过数百年,可若舍去一身正气与北漠拼死一战又如何?”
“没你说的这么严重,不过你若说得动,让他帮你,我自然是毫无意见,不过我劝你,少与此人沾染因果,因为后果你剑宗承受不住,若是剑宗本家知晓了这其中缘由,怕是二话不说,抬山就走,话就说这么多,听得进听不进,你可请你身后之人做主,亦或者天外那位。
天机不可泄露可不是说说而已,若是强行沾染这其中因果,莫说是你,剑宗本家,亦然会荡然无存,至于我嘛,孑然一身咯,存不存的都无所谓了。最后奉劝一句,你们已经得了一个刘曦之,可也失了一个誉德,算是大得小失了,若是不知好歹想要得寸进尺,小心欲望的小船说翻就翻啊。”
老管家只言片语,白袍剑宗眉头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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