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善听完，倒是毫不在意的耸耸肩：“也不是，刚才我故意说的。其实我今天比较想吃蔬果……”说着，还特意朝她明朗一笑。
可惜，那笑容只坚持了一瞬就被失望代替：“这么好看的摆盘，一看就知道不是你摆的。”
“……”唐小雨干笑，呵呵，还真不是她摆的。
她会摆吗？当然！只不过，到最后的结果还是会只剩一个空盘子，犹记得以前她家母上大人让她摆什么吃的，到最后要么一个没有，要么所剩不多。
所以，她现在端着的盘子是满的，鄯善应该庆幸不是她摆出来的。
“既然鱼片你没做成，果盘又非亲手摆的，你就喂本殿吃吧。”鄯善一脸认真的说着，就像这是他精打细算下来的。说完，还不忘冲唐小雨摇摇头鄙视她没出息。
唐小雨僵硬的端着盘子，许久她才反映过道：“不行！这个坚决不行！要不，我亲自动手，照着这个摆盘新的？”
“可是，吃早饭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啊！唉，本殿好饿啊……”
“你放心，我手脚麻利速度飞快，用不了多久就能搞定。”唐小雨美目闪闪的看着他，只差腾出一只手来举手发誓了。
鄯善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随后又将目光移到膳房那边：“老隋，太子妃此次让膳房损失了多少？”
话音刚落，膳房里立刻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拨算珠的响声。唐小雨手一抖，差点没把盘子掉地上去，丫的，你们不会是故意算计小娘的吧？做饭吃的膳房怎么会有算盘啊喂！
你们拿算盘在厨房算个啥啊摔！
唐小雨正愤怒的想间，膳房中的珠算声停了。叫老隋的內侍抱着一本册子和一个算盘站出来，在唐小雨瞠目结舌的表情中朝鄯善行了一礼。
“回殿下，娘娘此次在膳房摔破十八个玉碗，三十七个玉盘，二十个白瓷盅，累死一条虹鳟鱼。略去装鱼的大水缸不算，共计二百五十两十一钱黄金。”
二百五是你？！卧槽卧槽！这个数字也太那个了吧？呸呸呸！现在哪里是关心数字的时候啊，该关心的不是黄金吗？
二百五十两十一钱，尼玛，她辛苦从钟沅那里扒拉来的“卖身钱”就这样没了……她都还没捂热乎呢。唐小雨正伤心时，忽地听旁边的鄯善施施然道：“嗯，你去库房，从太子妃的小金库里面扣。”
从她的金库扣？！“啪！”唐小雨一听这话，手中的玉盘毫无征兆的掉地上，碎片和果蔬们以最漂亮的弧度扩散开来，看的唐小雨眼泪汪汪。
完蛋了，她脑中才浮出这三个字，对面的老隋立刻对着算盘又是啪嗒啪嗒几下：“回殿下，娘娘，现在账目变成二百五十三两十一钱黄金了。”
唐小雨只觉眼前一黑，呜呜！鄯善这个天杀的，我不是你老婆吗？额，好像还真不是，他们只是合作啊。咳咳！
就算合作那也是要发工资的！等等，好像也不是很对劲，要发吗？不管它，就当是要发的。她就这么认定了，找这种情况下去，谁还敢待在东宫啊，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摔几个碗啥的。
就把她的小金库全摔没了啊！
现在她简直严重怀疑是不是鄯善他太穷了，正想着法故意侵占她的财产呢！“鄯善，你实话实说的告诉我，你是不是很穷？”唐小雨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随后，鄯善很认真的——点头！
啊啊啊啊啊！他点头了！唐小雨捂着心口退了两步：“你这么穷，怎么不早说？你不是很努力，勤于政事吗？为什么会穷？”难道，他偷偷在某个名楼（也就是勾栏）养了美人？
“因为我养了一群人啊。”鄯善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就凭唐小雨脸上的表情，不用想他也知道现在这小妮子在想些什么。
养人……唐小雨的眼前更黑了，就像从鄯善那里飞来一把身上刻着“养人”两个大字的刀噗呲一下扎在唐小雨心上一样。
亏她最近还在喜欢和不敢喜欢的边缘挣扎了那么久，这厮居然在外面养人了。哈……唐小雨耷拉着脑袋，吐出一口浊气，话说，她要赶紧想办法撤脚了。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鄯善现在都打起她嫁妆的注意来了。
呃，虽然严格意义上讲那些也算不得她的嫁妆哈，但是她都替嫁了，就应该也替人家手收下嘛！这是人之常情嘛！唐小雨的脑袋晕乎乎的，都不造自己究竟横七竖八的都想了啥。
“噗——”
一声类似于喷饭的笑声把她拉回现实，一抬眼就看见鄯善笑得欢乐的眼睛。“笑什么笑？”她没好气的撇他一眼。
“唉，本殿笑的是你这么蠢，我养的那群门客居然还称赞你。你说，他们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鄯善笑意不减的声音继续传来，唐小雨却只是扯了扯唇角算是回应。
艾玛，她是不是自动忽略了啥？
略一思索，唐小雨瞬间明白自己又被鄯善摆了一道。他谓之“养人”实际上说的是“养门客”，难怪他在皇后娘娘和她的一群心腹大臣的围追堵截下还能如鱼得水。
可不就是托了这些谋士的福么？
当然也不排除这厮的确是有那么点小聪明了，她被鄯善这连蒙带坑的说了一通之后，已经彻底浑身无力。唐小雨悲剧的抬眼看了一下天空，接下来的时间，估计要度日如年……
呃，不对，应该是度秒如年了。
“殿下，人家那是慧眼识珠，不是眼睛有问题。本宫冰雪聪明，谁人看不出来？”唐小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击了一下，却眼尖的看见对面拿算盘的那位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眉。
她立刻正了态度，轻咳道：“其实在本宫摔盘子这件事上，也不全是本宫的错。”
说着，唐小雨还故意扫了一眼一头雾水的老隋。哼，她本来不想拉任何人下水的，但这厮精打细算的样子是在是太讨厌了，不过半天就扣掉她一半多的黄金，这以后还得了啊！
这局不扳回来不行！好吧，就算扳不回来拉个垫背的也不错。
想着，唐小雨露出和鄯善极为相似的奸笑：“在本宫摔第一个盘子的时候，他身为膳房的主事就应当出来制止并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可是，他并没有。”
“小雨，你想说老隋做的不到位？”鄯善的脑瓜子倒是清明得很，瞬间就知道唐小雨想要说什么。
不过，她也不介意鄯善替老隋说话，毕竟按照先来后到这顺序即使她是太子妃，她也是后到之人。地位自然比不得鄯善的心腹掌事了。
但是她也只是随口一说，想在鄯善那里扳回一局，少扣她点钱……于是，唐小雨虽然看出了他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却选择直接忽略。
“没错，他明知道本宫的行为会让整个东宫损失这么多，可他并未做到一个掌事该尽的职责。”唐小雨故意加重语气。
可是，对面的人居然不反驳，他反而一脸正经的认了错：“娘娘说的是，小人却有过失。还请娘娘和太子殿下责罚！”说着，他竟跪下去。
“小雨，你闹得太过了！”鄯善突然冷了脸，“自己的过错就要自己担，是你下令让他们不准进入膳房先。又是你自己拒绝知秋的叩谏在后，你现在竟然还想拉人做垫背？”
唐小雨不敢置信的看着鄯善，他难道看不出来这只是她随口一说的吗？就像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全都只是随口一说啊，可是，他居然生气了。
她抿了一下唇瓣，弯腰想把地上的碎片全都捡起来。
“唐小雨。”鄯善忽地拉住她的手，葱白的手指就那样悬在碎片上方。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紧接着解释道：“东宫的人全都对我忠心耿耿，你不可以随意给他们扣罪名。”
“罪名？”唐小雨冷冷一笑，“你是太子，你才是东宫的当家！我能扣罪名吗？我扣得了吗？我扣了吗？”
唐小雨忽然觉得很想笑，她为什么想要去女子学舍鄯善果然一点都不知道！是啊，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鄯善从来都只是鄯善，他又怎么会真的知道她在想什么？
自她来到这个东宫，除了那天“演戏”需要把大家集合在前殿训了一下话之外，她连人都没吼过。
包括——这些刁奴在她初来乍到时给她的那一桌子冷菜和硬点心！她唐小雨是只身一人穿越到这里没错，是很会察言观色且圆滑没错。
但是，她也并非草木！
这个东宫里面全是鄯善的亲信和他的心腹，这些她知道，所以她尽量不去招惹他们，有事都是让知秋想办法去办。也没呼喝过任何一个亡灵。
可是她的知秋呢？被吼过不止一次吧？
这里规矩严谨，可是也很压抑。先前，她还能凭着对东宫的好奇和对鄯善的好感把这里当成是一个可以回来的“家”，可是结果呢？
这里始终还是冷冰冰的地方，不属于她的冷冰冰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