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的四周用帐幔围了个严严实实,只从里面露出一只手来,看起来,都是年轻女孩子的手。
“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以抽签的方式决定三位先生来给哪位病人诊脉。”李承修唤来小厮,示意他为三位郎中递上签筒。
那三位郎中左右相顾一番,都纷纷伸出手来,抽了签。
李承修只等他们看好了各自抽到的签,也不去看他们分别都抽到了什么,然后吩咐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关了门,才伸出手来随手一指中间的床说:“这是一号,这边是二号,那边是三号,三位先生,请诊脉吧。”
李承修说罢,便也不管他们了,只自顾自坐在罗圈椅里喝茶,耐心等着。
三位郎中面面相觑,没有说话,各自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签,分别去了自个儿的病人床前诊脉。
诊一号床的郎中一脸疑惑,时不时偷偷拿眼珠子去望不骄不躁喝茶的李承修。
诊二号床的郎中闭着眼睛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他诊出了什么。
诊三号床的郎中愁眉不展,似乎遇上了什么千古难疾,不得头绪。
又过了些许时候,三位郎中再次相互对望一眼,不分先后起了身,来到李承修面前,李承修示意他们先不要讲话。
那三个郎中也很有默契的跟在了李承修后面,去了另一处僻静院子。
诊一号床的郎中相比其他两位较年轻一点儿,不过也学着大多江湖郎中的样式装扮,蓄了一小撮胡子,因着须发未白,只短短的,看着才不别扭。此时他很是尴尬上前来,见了礼,说:“在下不才,未能诊出病因。”
李承修抬头看了他一眼,走到了这里也是费尽心思了的,没有诊出病情来,敢直接了当的说出来,也是有几分气魄的。
“无妨。先生走这一趟也辛苦了,那儿有为先生准备的茶水,先生先歇着吧。”
诊二号床的郎中长得很是方正,皮肤跑江湖跑的不是很白了,有着一股子刚正不阿不卑不亢的气势,他接着上前来,好生自信,胸有成竹的,却说出了一番不同于他长相的话:“我刚刚为那位姑娘诊脉时,脉象看似平稳正常,实则稳中有虚,长此以往,或许将积患成疾。还是尽早调理为好。我开副方子,只需吃上两帖,平日里注意着些就好。”
“依先生所言。”李承修说,“那方有笔墨纸砚,先生可去开副药方。”
诊三号床的郎中是三个人里最年长的,也是最有仙气儿的一位,他抚着胡须来回踱步,刚刚已经听了前两位郎中的诊断。
第一位什么也没有诊出来,按规矩是拿不到一文钱的诊金的。第二位的诊断不管是真是假,只需要开个补血益气的方子,都能拿个或多或少的诊金,
想到这里,于是他张口谨慎的说:“那位姑娘脉象之下暗藏凶险,不可置之不理,但具体如何医治,还得老夫再诊一诊,仔细斟酌。”得,最有仙气儿的这位是想着就赖在这李府细细的医治了。
李承修头也没有抬起来,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茶,才开口:“既然先生还未想出具体的医治方法,那就不用着急了,请先坐下喝口茶水。”
“其实我……”仙风道骨听了这话急了,紧忙开口。
话还没说完,李承修就打断了他。“先生!”顿了顿,才继续和声说,“先生辛苦了,请先坐下歇歇吧,待会儿我让人给先生支诊金就好。”贪得无厌,招摇撞骗之徒!
李承修和这些人周旋了大半天,现在好疲惫了的。眼前这人不仅耍小聪明,贪得无厌,还有些纠缠不休的架势,如果让他留在府里,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来!李承修有些不耐烦应付他了。
李承修唤了小厮来,“去账房为这位先生和那位郎中支些诊金来。”李承修给那位什么都没有诊出来的郎中分了些余光。
小厮很懂得的去办了。不一会儿,端了两个荷包来。
李承修走上前去时,看见小厮的大拇指不小心摁到了一个荷包的角,他只得去拿另一个奉与郎中:“这是给先生的辛苦费。”
本来以为学艺不精,什么也没诊出来,今天也只能吃顿好饭,蹭杯好茶,这时候见李承修实实在在的把银两递在了自己的面前,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很受宠若惊。但在银钱面前,他还是红着脸收了,嘴上却说:“未曾开方,未曾医治,那怎么好意思。”
小厮在后面看着,差点都要笑出来,但他是大户人家的小厮,是不会真的笑出来的,可这人也太好笑了叭。
李承修就更不会笑了,商场这么多年,表情管理的很是妥当。李承修不动声色的又给仙风道骨付了诊金,这才让小厮送他们出府。
俩人直到走远了,才分别打开各自的荷包。
仙风道骨发现里面尽是些铜板,虽然不少,但也不多,心里直可惜没能像方正的那位一样留在李府里。
而未曾开方看了看荷包,直觉得这碎银子可真不少,大户人家就是阔气。
这边李承修等方正的这位开好了方,连忙双手接了去。不管看没看懂,看了一眼就啧啧赞叹,直呼:“先生大才!先生大才!还望先生能留在府里为小女医治眼疾,李某感激不尽!”
那方正郎中就是为这而来,此时得偿所愿,自然是欣喜不已,幸好他还记得他是世外高人,端着世外高人的派头说:“李家主客气了,医者父母心,悬壶济世实乃医者本分。”
“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李家主既知我今日会游历至此,竟不知我名讳吗?”那方正郎中也没得意忘形,反而谨慎极了。
“李某只得知有一神医今日会游历至此,其他一概不知,否则也不会用如此笨拙的方法来寻先生了。”
方正郎中沉吟不语,看着李承修也很是真诚,于是说:“我游历之时常以景愈生自称……李家主也可如此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