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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仙门会审

颈间一阵焦灼火燎般的痛楚将小灯的意识唤醒,她掩住被青冥剑刺穿的黑纱缝隙挣扎起身,苍穹之上是明晃晃的烈日,眼前虚实交映昏昏沉沉辨不清楚身在何处。

小灯步履虚浮行了几步,一座玄铁牢笼从天而降将她罩了起来,环顾四周方才看清楚此地乃是岱屿的道场,上次现身此地虽不算风光却也算得上宾客,如今却成了阶下之囚。

仙门尊者列位其上俯视着道场之中的蝼蚁小妖,神情威严无有半点怜悯之态,她害死了那么多人是不值得怜悯吧,仙人怜她,谁去可怜那些无辜丧生的凡间生灵?

小灯心说,今日怕是要飞灰湮灭于此了吧,抬首望向蓬莱之列,空空荡荡并未有一员弟子前来,如此也好,她是蓬莱之耻,不见也罢!

高台之上有人窃窃私语道:“这小妖为何身着黑纱遮遮掩掩?”

“应是形容丑陋难以入眼吧”

“听说是与蓬莱有些渊源,想来蓬莱一门心虚的紧,连仙门会审都未现身”

看来并非所有人都知道引起阴阳大乱的是何人。

岱屿门主安坐高台之上,高声道:“今日仙门会审,便让诸位看清楚这阶下时何妖物”

苍岭手中拂尘一扬,她身上的沉水黑纱被一股无形之力被拉扯着挣脱而去,下意识的将自己蜷缩起来却并未受到烈日灼伤,小灯难以置信的缓缓抬头,一把巨大的青梅竹节伞悬于铁笼上方为她遮出一片阴影。

一道青光闪烁,竟是青梅君现身而来。

原来是蓬莱仙尊身边的那个妖女,她面目之上那些可怕的纹路定是焚天紫火留下的印记,道场之上一片窃窃私语。

“你这妖物也敢擅闯东海”苍岭怒声号令左右弟子要将青梅君就地诛杀。

“门主大可不必如此疾言厉色”青梅君高声道,“我且要问上一问,东海仙门庇佑苍生,那我苍梧可在苍生之列”

诸人缄默,唯有云青子朗声道:“无论山川草木浮游蝼蚁,亦或精灵凡人,只要心存良善未行危害世间之行,自然当受仙门护佑”

青梅君遥遥颔首谢过,义正言辞又问道:“那为何无人还苍梧一个公道?苍梧被结界封印灌入无名之火,大火灼烧数日不灭,诸位仙人在何处?”

“苍梧之事,仙门自由论断,岂可与这妖女祸乱阴阳混为一谈”苍岭手下的执事上前论断道。

“小灯是为了救苍梧众生才在我的诱导之下打开了冥司大门”他看向小灯道,“从一开始我便是觊觎你手中的鬼令,从未以真心待过你们”

小灯摇头,她不信,不信青梅君对她与菜菜皆是虚情假意,苍梧生灵心性纯善,断然不会出此之辈。

“她不过是个无知棋子,仙门若要降下天罚,就来罚我好了”青梅君言辞铮铮,丝毫不畏仙门之势。

“无知鼠辈,自不量力,今日便让你知晓何为九天雷霆之怒”苍岭冷笑一声,歃血祭天,召以拂尘做法,顷刻之间白昼变为黑夜,惊雷霹雳呈飞火之势追击而来。

小灯嘶哑着声音大喊一声:“不要”只是她自己尚且受困于牢笼之内,声嘶力竭皆是无用罢了!

青梅君回首看她一眼,眸中尽是坦然,对你不起,今生唯有以命相偿。

雷霆降下他在瞬时化作一股青烟消散而去,她抬起头望着那把在悠悠旋转的青梅伞道:“你来,就是为了赔上自己一条命?”胸腔之中痛到无法喘息,她仰天痛哭道,“师父”

青梅伞没有了法力的支撑,化作一枚青梅果子掉在了小灯手中。

“诸位若无异议,今日便趁此雷霆一道将这妖女天诛地灭”

苍岭话音刚落,云青子还未出手阻止,囚禁小灯的玄铁牢笼却突然四分五裂,是他,是他来了。

她浑身一震颤栗,双手抱头将可怕的面容掩藏在双臂之间,嘶哑着声音道:“不要过来,不要”

离尘仙尊自云霄而下落在了小灯身旁,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碎发将她的手臂缓缓放下,为她拭去脸颊上的眼泪,轻声道:“对不起,是我又来迟了”

员峤掌门不屑道:“仙尊身为蓬莱掌门,东海之首,天地之间唯一的金身上仙,在诸弟子面前与这祸乱天地的妖女拉拉扯扯不清不楚是何道理?”

离尘仿若未闻,为小灯披上沉水黑纱,伸手化出离人泪重新系在她的手腕上,半是责怪半是心疼道:“说了多少次了,离人泪万不可离身”

随之而来的蓬莱一众弟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为首的碧海却将手中佩剑握的铮铮作响,蓝桥安抚住他,劝慰其稍安勿躁,一切自有仙尊分辨。

苍岭立于云台之上,睥睨而视:“仙尊心怀慈悲不忍伤及生灵,却也应分个是非对错,不该姑息这铸下大错的妖女”

离尘立于道场中央似在与小灯一道对抗着整个仙门,他缓缓抬眸,问道:“她有何错?”

苍岭震怒道:“焚毁桃芷山,引暗河之水出,致使三十六狱封印松动,其罪一;祸乱人间阴阳秩序,数万余百姓妻离子散,哀声遍野,其罪二;擅自使用禁术引天雷,降大雨,其罪三;这三条罪状,随意拿出一条都够将她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离尘仙尊竟能安然问出这妖女有何错,岂非姑息纵容贻笑天下”

“若这便是她的错处,这错便由我来担”他的音调不急不缓,仿若这天罚不过一场儿戏。

离尘看向正欲分辨的小灯,冲她微微颔首似在告诉她,他心中自有丘壑,让她不必焦急。

“哦?犯错的是这小妖,却是仙尊要代其受罚,是何名目?”员峤掌门稳坐于云台之上,言语之间皆是戏谑。

蓝桥急忙插言道:“小灯姑娘曾经受教于仙尊,自然算得上蓬莱的外门弟子,只是门中小辈有错,乃是我这个做师兄的看管不利,蓝桥愿替小灯姑娘受罚”

“弟子?犯错的弟子多了,怎不见仙尊替别人受罚?”员峤仙门的弟子真不愧得其掌门真传,唯恐天下不乱。

道场之上一时吵吵嚷嚷争论不休,碧海突然拔剑而起,蓝桥急忙以剑鞘相拦,碧海怒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妖女毁了师尊”

自他入仙门以来,师尊便是他的信仰,他不能让高悬于苍穹的信仰被拉扯进污泥中去,任人践踏。

小灯心中乱作一团,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的声音低沉嘶哑无力去对抗这悠悠众口。

离尘轻轻覆上她笼在黑纱中的手指,眉眼之中尽是无限温情,他额间的上仙印记微微泛起淡淡光华,道场之上瞬时静寂无声,诸人被封印声识说不出话来。

“她是我心中爱重之人,这个名目,诸位可还满意?”

他的声音清清朗朗四散开来,封印已解,整个仙门却惊的鸦雀无声,竟不想不染凡尘的离尘上仙就这般轻易动了凡心,更为讶异的是他这般坦坦荡荡的公之于众。

小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是沈岳还是离尘上仙?沈岳是沈岳,上仙是上仙,可是沈岳就是离尘,离尘便是沈岳啊!她的脑中嗡嗡作响,耳边亦是轰鸣难辨,许久之后方才随着碧海佩剑的掉落之声回过神来。

苍岭冷笑道:“大道无情,化生万物,仙门至高无上的仙尊如今竟与一个妖女生了私情,简直是仙门之耻”

离尘淡然道:“祸因自蓬莱被盗用焚天紫火而起,今日,我愿未为苍梧之祸,阴阳之乱担下所有罪责,此事了结后,我自会卸去仙尊之位,退出东海仙门”

“仙尊,不可”蓝桥急言与门下蓬莱弟子齐齐跪下,望他收回所言。

碧海面上一阵抽搐,他的信仰完全崩塌,他失魂落魄嘶喊道:“师尊竟然真的为了一个妖女,弃蓬莱,弃仙门,弃天下于不顾,那这些年我等的信仰算什么?

他压下了岱屿仙门会审的消息,就是不想仙尊搅入此事之中,待这妖女一死,仙尊心灰意冷自然回归正道,但却依旧无法抵挡这一切发生。

蓝桥辩驳道:“千年前净化神识还天地清明,百年前力褪妖众邪魔力保仙门无恙,仙尊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纵使生了私情有了私心那有如何?在座诸位又有何人敢问心无愧道一声自己毫无半点为己之心?若有一日妖邪来犯,尔等可能舍命护佑东海?”

他言辞灼灼,维护离尘仙尊之心赤诚可见。

“唯有杀了这妖女方能还东海一方净土”碧海话音未落,七星剑随着主人冲天的杀意飞驰而去。

小灯大惊,只是还未及后退,仙剑已在她面前断裂成两截落在了她脚下。

“师尊?”碧海红着眼眶目眦尽裂,七星剑是拜师那日仙尊亲手所赠,如今竟然丝毫不念及师徒情意,将其一瞬毁之。

离尘微微皱眉道:“你我师徒缘分已尽,当好自为之,万望再勿踏入歧途”

碧海心中一震,再无多言。

蓝桥思之却甚觉恐慌,师尊为何要说万望再勿踏入歧途,碧海师兄可是做了何错事?联想焚天紫火被窃去一角火元,他心中瞬时明朗,师尊甘愿担下罪责卸去尊位,不仅仅是为的小灯姑娘,更是痛心门下弟子肆意妄为,师尊是为碧海师兄换得一丝生机,希望他能有心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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