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把我带出来的,怎么把我带回去。”
陈辰躺回了棺材,做出一副碰瓷大爷般弱不禁风的模样,懒洋洋的说道。
秦穆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愧疚,对于陈辰奇葩的要求,他并未出言反驳。
而是转过身去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两名手下一人一脚,怒声道。
“听到这小子的话了么,干活!老子的脸都让你们俩丢尽了!”
忍受着巨大的恐惧,王仲和周平不情不愿的盖上了棺材板,将陈辰原封不动的打包好,秦穆在前面开路,二人抬棺紧随,直奔神都城而去。
神都的禁军分为北衙禁军和南衙禁军,北衙禁军镇守宫门内城,南衙禁军镇守外城。
而外城的南衙禁军有十二卫,分别驻守十二个城门。圣朝军队每两百人为一团,设校尉;每一百人为一旅,设旅帅;每十人为一伙,设火长。神都承平已久,十二卫大军在城外大营驻扎,平时每个城门有五个团共一千人轮番值守。
启夏门就是十二卫中的左武卫驻守,亥时至丑时,正轮到第三团。
城门楼上灯火通明,一个持戟士兵打着哈欠抱怨道。
“旅帅,赶明儿您也和吴校尉说说,凭啥最累的活都是我们团的,这么熬夜可要了亲命了。”
看到自己最信任的一名火长发言,冯旅帅没好气的回应道。
“只管当差就是,就你小子屁话多,若进了贼人,咱团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火长刚想说神都城防森严哪有贼人进得来,却不由想到了不久前的一件大事,讷讷再不敢言。这时他眼角一瞥,忽然看到黑夜中的不远处一人在前,身后两人抬一具棺材,健步如飞,速度之快几乎只留下几道残影。
他心下一凛困意全无,连忙喊道。
“有人靠近城门!”
脚尖点地,奔掠如飞,这是神行术,是那些修士才有的手段,守兵们不敢大意,严阵以待。
“来者通名,止步!”
城楼之上,一名火长高声喊道,两旁弓弩手已张弓搭箭,造作监制作的羽箭加持有风火法术,万箭齐发之下,哪怕是修士也得当场饮恨。
秦穆心中腹诽,明明刚出城一个时辰还要盘问。看来那件事已让十二卫成了惊弓之鸟了。他站定后一抬手,后面两人稳住身形,随后高声道。
“遇济坊不良帅秦穆,携属下不良人王仲、周平入城。”
那火长正想再问,却让一旁的冯旅帅拦住了,他拱手笑道。
“秦无常应知我等难处,还望体谅。只是既然出城埋了人,怎么把具空棺材拉回来了?”
秦穆面沉似水,冷冷说道。
“贵人交代过,下贱之人,须死无全尸。”
冯旅帅叹息一声,那小子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只能怪他命不好了,这般想着连忙一挥手。
“开城门,放行!”
神都建立时,曾将四圣灵的神魂封于神都四门之上用以镇守四方。东门青龙,西门白虎,南门朱雀,北门玄武。启夏门两扇城门上纹饰着赤红色的巨大火鸟,正是四圣灵之一的朱雀。
朱雀图案的眼睛所在处有圆形凹槽,城门处的两名士兵得令后,掏出两块刻有“镇南“二字的赤红令符放在凹槽中。
刹那间,朱雀的双眼处一道耀眼的火苗闪过,继而火苗流遍全身,整副图案都布满了火焰,朱雀竟然“活了”过来。仿佛幻灯片放映的动画一样,两只朱雀在城门上甩头振翅,转动眼睛打量着三个不良人和那具棺材。
若是有心怀叵测之人妄图在神都为祸,朱雀便会长鸣示警,锁死城门。
陈辰身在棺中,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降临在四周,莫名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朱雀图案恢复了原样,城门缓缓打开。
秦穆一言不发,带着一行人匆匆入城离去。
冯旅帅见到一旁的火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解释道。
“那些达官贵人的府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运出一辆大车到城外,你可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见对方一幅疑惑不解的模样,他拍了拍这位年轻军官的肩膀说道。
“车上都是些奴隶的尸体,有的让主人家污了清白,羞愤自尽。有的犯了小错,却乱棍杖毙。身为贱籍,死了连圣律都不管,尸身抛与荒郊野岭,为豺狼野狗吞食。那小子也够凄惨的,死后竟还要暴尸荒野。”
看着对方纷纷不平的目光,冯旅帅却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
“咱们呐,就记得四个字,奉命行事。”
......
神都内有一百零八坊,居民六百万,即便是靠近南城门的最贫困之地也有数十万居民。一旦出现骚乱,光踩踏而死的人就不知会多少。故而实行宵禁,依圣律,每夕分街立铺,持更行夜。鼓声绝,则禁人行,违者杖二十。
大圣朝立国之初各路宵小蠢蠢欲动,后来圣朝盛世久安,万国来朝,那些皇室贵胄,王公大臣们带头搞宴会,夜夜笙歌,嗨皮的一塌糊涂。于是宵禁也就形同虚设。偶有行人醉酒归家,巡街的武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遇济坊的巡街武侯和打更人都和秦穆再熟悉不过,见不良人抬着一具棺材,心中料定是替一些大人物办事,只是点头示意,并未多问。
三人一路畅通无阻,直奔遇济坊,期间秦穆在周平耳边说了几句,后者面容古怪的离开了。
靠近废弃老宅的一条暗巷,秦穆和王仲停下棺材。周平气喘吁吁的抱着一个包裹走了过来,放在棺材盖上,里面放着两只瓷碗,一个铜锅,一轴细线。
秦穆拍了拍棺材说道。
“小子,若你欲求本心,秦某会帮你。”
见没有得到回应,秦穆一挥手,带着两名不良人消失在黑夜中。
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陈辰推开了棺材,端坐在棺材板上沉吟片刻,看来这个世界不都是恶人,只不过秦穆最后的一句话他却并未放在心上,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依靠自己。
丑时未到,此刻城中灯火阑珊,月光皎洁。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陈辰抓起包裹一路潜行后翻过院墙,爬到老宅的房顶上,他在房顶上立起来一个木架,将自己的衣服披在木架上,取出两只木碗,在碗底戳开小孔,用一根铁丝连在碗的两端,再将一只碗塞入稻草人身前的大铜锅中。
做完这一切,他走下房顶,紧靠在土墙上拿起了碗的另一端。
想起那一日城中百姓的冷漠,他不由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感。
睡你mp,起来嗨!.....陈辰拿起了另一只木碗,酝酿着悲伤的情绪,然后扯着他的破锣嗓子声嘶力竭的喊道。
“呜呼哀哉!”
这一嗓子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扩音能力堪比村头大喇叭的铜锅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陈辰的声音响彻整个遇济坊。沉浸在梦乡的神都百姓们听到这个声音纷纷打了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穿好衣服走出门外。
“哪个狗日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匹夫!彼其娘之!”
“哇啊!..有鬼..娘我害怕..”
……
面对这种半夜打扰人清梦的混蛋,百姓恨不能把他大卸八块,但同时老百姓又是一群喜欢凑热闹的。不少人起身出门向着声音的来源处张望。
与前一个世界的古代不同,这个世界的人们更注重修行,故而对于一些经文讲义研究的十分透彻,但却不擅长诗词歌赋。于是陈辰才能无耻的发扬拿来主义,想起各路大拿的诗词歌赋,也只有那位投江身死以明其志的人才有这样的意境了。
他怀着背课文的心情,抑扬顿挫喊道。
与王趋梦兮,课后先。
君王亲发兮,惮青兕!
此言一出,深知诗文含义的人大惊失色,妄议君王,搞不好要掉脑袋的。这个人似乎和玄宗陛下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朱明承夜兮,时不可以淹。
皋兰被径兮,斯路渐。
走出门观望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有寒门学子,仔细咀嚼诗文中的意境,不由眼中一亮。暗道吟诗的定是个不如意的读书人,单看诗中意境,这份才情已让人拍案叫绝,遇济坊何时出了如此才子?这一篇诗文中似有未尽之意,与这位学子抱有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都开始仔细倾听。
湛湛江水兮,上有枫。
目极千里兮,伤春心。
魂兮归来,哀九天!
街道上人影重重,此时他们终于知道了,不少人惊叫出生。
“有鬼,冤魂不散!”
人群看到了老宅之上的鬼影,女人们惊吓的失声尖叫,男人们失神的身躯摇摆。
这副场景就好比前世的大型演唱会,有高血压和心脏病的当时休克昏迷。
而陈辰仿佛要给这群人再打上一针鸡血,继续喊道。
“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陈辰陈知贤!冤枉!我死得好惨额!鹅鹅鹅..咳.咳..”
墙角处的陈辰咳嗽的脸通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无数的百姓家里则一团乱麻,男人的咒骂声,女人的尖叫声,小孩子的哭嚎声,声声入耳。
魂兮归来,今夜无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