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裹挟着初秋的凉爽,徐徐习来,吹扯着我半醒半昏的神经。
这一天,又是仓促的开头。
“沈然,你又不吃饭!”提着书包还没走出门,我妈就在背后喊住了我。
我脑子多少有点混沌,并不想要做转头那个麻烦的动作,也真想说一句“你见我哪次上高中后吃过早饭的?”但我只是停下脚步,颇为无奈地合上了眼睛。
我听到了身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和一些杂声,眉头深深一皱,对于这些声音真是没由来地感到烦躁。
我妈走到我跟前,好似没看到我满脸的不耐烦,用平常语气告诉我说,“你先吃这些垫着肚子吧。”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用最普通的语气讲了出来,我的心情莫名地归于平静。
冷风挑动着慵懒的神经,我慢吞吞地抬起了手,拿上面包后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出来之后,我的目光就砸进了一望无际的朝霞,仿佛是从死气沉沉的潭水中瞬间漂入了清凉的大海上,全身猛地充满了精神气。
我又暗暗欢喜,对这一天都开始憧憬。
走了一段路程,我终于看到了一位同学。
他背对着我逆光而行,几缕淡色洒在他洁白的校服上,衬得背影越发单薄挺拔,仿佛间略感似曾相识,最重要的是他还走得淡定从容。
我稍稍一琢磨,把撕剩的面包放回包装袋,不动声色地靠近他,装作不经意间用余光瞥了一眼,纯真清澈的眼神,端庄周正的鼻子,柔和温润的脸庞,果然是迟瑾。
“迟瑾。”
他的面色是真的和善,以至于我觉得就算是只叫一下名字没有后文也不尴尬,因为我总是对老实的异性有着莫名的亲近感——
就好像是孩子一样。
迟瑾下意识地转头看我,表情很明显愣了一下,薄薄的红唇微启,一瞬间瞧着是要说点什么。
“沈然,你快迟到了啊?”
这不废话吗。
我呵呵一笑,用开玩笑地语气回了过去:“对啊,你不也是吗,还走得那么慢啊。”
“没事,我家离这里比较远,老师允许我这次晚点到。”说着他还把正在拖着的行李箱特意给我瞧瞧,“今晚弄好铺盖就行了。”
那合着就我快迟到了呗。
我看了看表,发现也没关系,以前这个点我都会在五六分钟前就进教室了。
我摆摆手,示意他问题不大。
“沈然你心态真好。”
我浅浅一笑,开始扯聊起来:“那你是谁送来的啊,不把你送到宿舍门口就走了。”
“我父母啊,还能是谁,”迟瑾继续道,“不过他们打了个电话就把我从车上扔下来了。”
我闷哼一笑,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打趣道:“那你父母还真挺忙的。”
然后伸手就把面包给他了,莫名其妙却自然而然地转了个话题:“迟瑾,吃吗?”
突然觉得自己是在养儿子了。
那面包我撕过一半,迟瑾眼神在我手上的这块面包上有几秒停留,随后我就见证了某人的眼神由看见面包时毫不掩饰地嫌弃到发现在与我对视时震惊的自然变化过程。
他接过面包,喉咙明显吞咽了下,敷衍着说,“哦,谢谢你。”
“你这客气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迟瑾嘴角扬起,唇红齿白,原先紧张忐忑的微表情都消失不见,眉眼弯弯的样子像是邻家特别优秀懂礼貌的小孩。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等下。”
他把书包挪到了身前,飞速地翻找着。
我这个人关注点就很奇怪,眼神不自觉地就盯上了他乌黑麻亮的短发,专心研究起他的发质是怎么看起来又干又顺的,真的是好神奇的一件事。
刷刷的翻书包声逐渐变弱,我视线转移,定睛一看,才发现迟瑾手里攥着的那是一大串的棒棒糖。
我顿时咳了一声,心有预感地波动了几下,假正经地说:“迟瑾,你知道,学校里是不允许学生偷带零食的,但如果这些棒棒糖......”是给我的我绝对有办法带进去吃。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迟瑾好似压根没听见我说话,动作干脆利落地撕下一根棒棒糖,递过来后摊开手掌,抿着嘴巴表情没有任何揶揄,充分表达了一个字——给。
好,白高兴一场。
我当场差点因尴尬而去世。
“我可真谢谢你勒!”
后来迟瑾与我兵分两路,他往男生宿舍去放行李箱,而我独自奔向学校。
我不可置信地又瞅了好几眼手表,满脸诧异——
怎么就快迟到了呢!!!
火急火燎到的时候,门卫大爷满脸严肃地望着我,用凶神恶煞的眼神示意我看赶紧往里走。
我歉意地笑了笑,两只手尴尬地抓了抓头发,稍微整理了下形象,而后在空荡荡的校园里,我竟然又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