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北牵着张冬雪的手回到了座机旁,只见他较为兴奋的在搜狗里娴熟的打了一段文字,我颇为好奇,上前定睛一看,他竟搜索了一部名为《大草原上的小老鼠》的动画片,打开后两人饶有兴致的观看了起来。
我妈方才那忧愁的面容也在片刻间笑逐颜开,我深感无奈的摇了摇头,难以料想到这夫妻俩在17岁的盛美年华里竟还还怀揣一颗纯真的童心。
我再无闲心管及我爸妈,自顾自的打起了我从未尝试过的游戏。
无虑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的。到了中午十一点,我们也该离开了,我爸竟还于心不忍的让我妈独自回家,首当其冲的提议道:“冬雪,我跟杨羽的送你回家吧,反正周六也没啥事可干。”
我妈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说道:“算了吧…我中午我还得去…买菜。”
像我爸这种被奶奶娇生惯养长大的人,以为买菜做饭全然是家长应担的重职,于是紧蹙眉头,用一种大义凛然的语气说道:“什么啊,为什么让你买菜,你爸妈还有你弟弟都不买吗?没事,你买菜我也送你回家,我就是怕有人再欺负你。”
当我妈抬头看到刘远北那笃定不移的眼神时,竟感到格外欣悦,她低下头淡淡的笑了一下,像我爸这种不会察言观色的人,当然没注意到,依然满怀期许的等待着我妈的答复,片刻,我妈眉目含笑的答道:“行,那走吧。”
于是我们一家三口来到了一处人声鼎沸的菜市场,走进了一家狭小的超市,在里面挑挑拣拣,我妈最后选了一些油菜和一些豆芽,来到了收银台,那收钱的老太太面善言慈,跟我妈竟还格外的熟络:“雪儿最近又漂亮了,来,奶奶给你俩棒棒糖。”
我妈温良恭俭的言谢道:“谢谢王奶奶。”
随后,那王奶奶看向了张冬雪身后的我们,疑惑不解的问道:“这两位是?”
我爸刚想添油加醋的来上一番自我介绍,却被我妈无暇顾虑地抢了先:“我两个同学。”
在一时间,我竟察觉到了我爸脸上稍显不悦,不是,他失望个毛线啊,你俩本来就是同学,难道还想让我妈说出一些不合实际的关系来?
有时候我是真的捉摸不透我爸内心的想法,尤其是在我妈的观点上。
等王奶奶给我妈找完钱,我和刘远北就径直向门外走去,我在身后隐约听到了我妈那恬静的声音:“对了奶奶,我忘了说了,我们不止是同学,还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张冬雪的家在一处老城街内,抬头皆是纵横交错的电线,四周的墙壁也被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广告搞的面目全非,我倍感疑惑,我姥爷姥姥的家不是在郊区的一所豪宅内吗,当年张冬雪跟刘远北的离婚的缘故也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可是这四下狼藉的一片,和那家家户户朴实无华的房屋,与如今我姥爷家周遭的芳草清河,空气中弥漫的沁脾花香相对比简直大相径庭。
我妈在一处住户前停歇了脚步,显而易见,这就是我姥爷姥姥之前的家了,我妈转过身,轻声道:“我回家了。”
随后,她将刚才王奶奶送予她的棒棒糖全部塞进了我爸的衣兜里,羞涩不已的快步跑回了家,我爸恍惚的凝视着我妈离去的背影,小心翼翼的从衣兜里拿出了刚才那两只棒棒糖,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深感欣喜的说道:“看看,冬雪还是挺关心我的吧。”
我刚想用一些质疑的说辞,来打消他的自作多情,比如,我妈不喜欢吃甜的东西才送给你之类的话,可当我回想也成年后的张冬雪确实爱吃糖,她也随口向我提起过,说她令她最为心驰神往地爱情,就是在余晖斜阳映着地方寸小巷里,柔情熠熠地送给爱人一颗棒棒糖。
当然,这也并不排除是我妈言情小说看多的缘故。
到了最后,我还是未能将那些打散我爸热情的话宣之于口,而是转念说道:“她送给你她最爱吃的棒棒糖,或许是真的关心你吧,可能…还有点喜欢…但你要记得也要好好对她啊,别让她对你失望。”
我爸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假的?冬雪现在真的有点喜欢我吗?
“放心,绝对的。”
我成竹于胸的答道。
可我爸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欢喜,反而增添了几分忧愁,他不自信的说道:“羽啊,你别劝慰我了,我刚才明明听见她对那王奶奶说我只是她的一个同学,连好朋友都算不上。
我上前扶着的臂膀安慰道:“先别气馁,你猜我刚才在超市内听见了什么?”
他不解的问道:“什么啊?”
“我刚才听见我妈…呸…张冬雪对王奶奶说,说你跟她是最好的朋友。”
刘远北听了我这一番话,顿时喜出望外,紧簇着我激动的蹦跳着,欢欣鼓舞地说道:“哈哈,做朋友了,离做她对象又近了一步。”
我赶忙让他消停会儿,大中午了,也该回家吃饭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越想越不对劲,我不是要阻止它们俩相爱吗?怎么今天给它俩牵起红线来了,艹,我那瞌cp的老毛病又犯了,平时在家瞌瞌小说瞌瞌电视剧也都无所谓,今天竟瞌起自己爸妈来了,我深感懊恼,心中也暗下决定,迟早要让它们分道扬镳,互无交集,迟早要制止那场悲剧的濒临…
中午回到家,刘羽的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父亲坐在沙发上喝着清茶,孜孜不倦的阅览着报纸,这番温馨和睦的场景我只在电视剧上见过,并且憧憬向往着。母亲发觉我回来了,走出厨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柔和的说道:“儿子回来了,饭一会就做好了。”
因为是寄人篱下的关系,我表现的特别拘谨,依然谦逊有礼的说道:“行,谢谢妈。”
父亲抬头看着我洒脱的说道:“还谢啥啊,都一家人。”
我回到卧室,看见书桌旁的书架上陈列着各类书籍,闲来无事,拿了一本《海底两万里》准备翻开随便看看,当我翻开第一页时,上面竟有一段文字娟秀的语句:“要好好努力,要让所有人都瞧的起我。”
看来这刘羽同我一样,也是个在晦暗中奋勇前行的人,我不禁又想到自己,因为刘远北出轨家暴的缘故,我饱受同学们的睥睨与霸凌,但我还是没有因不公而堕落沉沦,反而在学习上刻苦努力,因为我知道,只有那种整日浑浑噩噩无事可干的人才会为了寻觅些乐趣而讽刺他人,我既然噤不住它们的冷言讽语,那我就在其他方面碾压超越它们。
那些沉痛的年月我也算走出来了,可刘羽还没有,都说人间难寻一知音,我们遭遇想通,观点想通,我顿时对他产生了一种怜悯和救赎感。
“儿子,出来吃饭了。”
我听到刘羽父亲那雄厚的呼喊声,于是闻声答道:“好,我马上出去。”
我回到客厅,看见桌上的饭菜极其的丰盛,于是拿起碗筷吃了起来,嗯,色香俱全。
过了一会,父亲仿佛想起来了点什么似的,放下碗筷,从皮包里拿出了一本音乐杂志递给了我,言说道:“这杂志落在你之前的学校里了,你王老师让我转交给你。”
我看着这本陈旧的杂志,满面疑云,父亲察觉出了我的不解,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怎么,时隔多日就对这本杂志变心了,你王老师知道你喜欢音乐喜欢唱歌,交给我时还特地叮嘱我,让我尊重你的理想,反正吧,只要你不干一些违背道德的事,爹都支持你。”
我看着杂志封面上的张学友,胸有成竹的笑了一下,巧了,我也会唱歌啊。
于是,我在刘羽那所朝阳的卧室内,一边看着《海底两万里》一边听着磁带中所播放的《放在心里面》悠闲自在的度过了一下午。傍晚时分,母亲发觉家里的酱油用完了,我也是闲来无事,便自告奋勇的担下了这份打酱油的差事。我出了家门,走在昏黄的街灯下,看见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文文弱弱,短发齐肩,那不正是我妈吗。于是我兴高采烈的走上前拍了拍我妈的后背,打了声招呼:“冬雪,好巧啊。”
我妈看见是我,也温和的笑道:“你好啊,杨羽,你去干吗啊?”
我摇了摇自己手中的酱油瓶生无可恋的说道:“唉,打酱油去。”
我妈笑点低我是明晓的,可没想到小时候也这么低,她低下头悄悄笑了起来,我看见我妈单纯可爱的模样,顿时感觉我爸真是不懂珍惜,这么好的妻子硬生生让自己给作没了。
因为我妈也要去前面买点东西,所以我们便一路同行,到了一处巷口,几个满身戾气的小混混正蹲在地上陶醉的抽着香烟,我下意识的就将我妈护在了身后,低声说道:“咱们换个地方走吧。”
可还没来得及逃离这是非之地,就被那几个混混给注意到了,前面领头的一位纹着满臂纹身,朝我们这里厉声大喊:“刘羽!这么快就不认识你这几个爷爷了。”
我深感不妙,完了,这几个人应该就是刘羽之前的施暴者了。
它们跑过来将我们团团围堵住,其中一个满脸青春痘的混混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躲在我身后的张冬雪,调笑道:“呦,刘羽,这是你新交的马子吧,模样挺俊的吗。”
说完他就像我妈走来,我察觉到大事不妙,于是奋力将他推倒在地,牵着我妈突破重围,一路狂奔而逃,那几个混混一时气急败坏,朝我们的方向穷追不舍,因为我初来乍到的关系,这个地方的地形趋势我是全然陌生,很快就跑进了一处死胡同内,而他们就在距离我们几米的地方,摩拳擦掌的朝我们步步逼近,我深吸一口气,缓解了下迫在眉睫地心绪,转过身去,握着张冬雪的双肩说道:“以前我无能为力保护你,让你受这么多苦,现在不一样了,我比刘远北高了,比刘远北壮了,所以,我以后不会让你受一丁点伤害,在这等着,我一定带你出去。”
我妈并没有在意我这“通胡言乱语”,而是紧紧抓住我的衣袖,于心不舍的说道:“别去,你会受伤的。”
我狠下心拽开了我妈的手,义无反顾的朝那群混混奔去,上前就给了那纹身的脸上一拳头,那纹身瞬间傻了眼,没想到昔日孱弱胆怯的刘羽今天竟突如其来的给了自己一拳,他不屑的吐了口口水,对准我的肚子奋力也来了一拳,我顿时感觉疼痛难忍,瞬间瘫软在了地上,她指着我怒斥道:“刘羽,你长能耐了,敢跟老子斗了,你算什么东西啊,唐硕朗都敢欺负的垃圾货。”
随后,他转过身从人群后面像牵羔羊一般将唐硕朗给拉了出来,我看着眼前这个戴着眼镜,满脸稚气,胆怯到颤颤巍巍的少年竟是自己初中班主任时,不禁感觉到了深沉的绝望,那纹身让唐朗硕踢我几脚,在吐我几口涂抹,他都一一照做了。
当那纹身准备变本加厉,让唐朗硕拿着钢管在我脸上狠戾敲击时,我妈竟出乎意料的提了一桶从别人家借来的污水精准无误的泼在了那纹身的脸上,随后牵起我的手,带我冲出了人群,那群混混还不肯善罢甘休,正想朝我们这边追来时,一辆蓝色自行车恰当好处的拦截在了他们身前,自行车上的刘远北脸色阴沉的说道:“你们是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