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曾经的家在一座窄小的弄堂内,邻里乡亲们的闲谈笑语,孩童们的嬉戏打闹,是我在2020年从未有幸目睹过的惬意光景,我们仨跟街坊邻居谦逊有礼的一路打完了招呼才得以回到了家。
刘远北刚想拿钥匙开门,就听见屋内传来了激烈的吵骂声,还夹杂着瓶瓶罐罐被狠戾摔在地上的刺耳声响,刘远北神色尴尬,但还是佯装笑意的指了指屋内说到:“你们恐怕不知道,两口子结婚这么多年了,就喜欢平时斗斗嘴,走,咱们换地方去喝。”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2020年的奶奶虽已到了迟暮之年,可还是时而抱怨她跟我爷爷过的这一辈子,我原以为她是因为垂老,习惯性的回顾从前,才会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过的杂乱无章,可谁能想到,它们年轻时的就生活的这么不尽人意。
我们只能另辟蹊径来到了一家小饭店来喝酒,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能看到一处篮球场的全貌,一看到关于篮球的东西,孟仁石就来了兴致:“哎,吃完饭咱仨去打篮球吧。”
我爸明显被他口中千篇一律的“篮球”搞的有些不耐烦了,蹙着眉头说道:“哎,不是,孟仁石,你天天说打篮球打篮球,你笨的跟个猪一样,连我都较量不过,你说你成天吹啥牛逼啊。”
孟仁石白了他一眼,违心掐媚道:“就你那技术,好好好,真厉害,小弟甘拜下风。”
随后,他望向窗外那几个正热火朝天打篮球的少年,冷嘲热讽道:“打的屁啊,技术真垃圾。”
可在这时,他脸上的表情竟然僵持住了,慌张不安的拍了拍刘远北的手背说道:“北儿,你看那个是不是张冬雪。”
我朝窗外看去,我妈竟被一群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意有所图地围睹着。
我心中的怒火油然升起。他妈的,欺负人欺负到我家来了,当我正准备携带板凳誓死与他们干一架时,却被刘远北抢先一步,他夺门而出,义无反顾的奔向张冬雪,我们俩也紧随其后…
到了地方,我看到领头的是一位膘肥体壮,面目可憎的男人,正凝视着将妈妈庇护在身后的刘远北,刘远北对身后的张冬雪轻声耳语:“你先走,这我来就行,别怕。”
我妈怔衶难安的拽着我爸地衣襟,低声说道:“它们人太多了。”
我爸成竹在胸地摇摇头,淡若云烟地答道:“放心,我跟这龙哥认识,不会伤到我的。”
随即他便缄默地对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将我妈拉倒一旁,我看情形岌岌可危,便带着我妈走向了远处的街灯下。
我原以为刘远北会仿照偶像剧的桥段来一出激情澎湃的英雄救美,可谁知,他竟软下了身子骨从衣兜里摸索出一颗软包红塔山来,抽出一支敬重的递给那个男人,阿谀殷勤的说道:“来,龙哥抽根红塔山。”
那狼哥显然认识我爸,友好的拍着我爸的肩膀说道:“北儿啊,刚才那个是你媳妇?”
刘远北轻挑眉梢低声答道:“我喜欢的人。”
“哦~”
狼哥来了一段长叹,显然已是明晰其意了,他便言归正传道:“张冬来,认识吗?就是那小娘们她弟,欠了老子一身债,就是不还,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他一次,他说他钱都在他姐这管着,所以我们只能来了。”
说完,狼哥抽着红塔山怡然自得的蹲在了地上,显而易见,他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于是刘远北继续循序渐进的问道:“她弟欠你多少钱?”
“七十。”
“我替她还。”
刘远北说这句话时没有片刻顾虑,脱口而出,引的狼哥投去钦佩的目光赞誉道:“你小子没看出来啊,长了个花心的脸,竟还是个情种,行,还吧。”
刘远北对孟仁石使了个眼色,随后又抽出自己囊空如洗的裤兜,这诙谐的架势明显是要借钱啊。
要放在平时,就算刘远北死乞白赖的求孟仁石借自己点钱,孟仁石都不会有丝毫动摇,可如今的场合至关重要,他还是痛心疾首的把自己裤兜里仅有的六十九元钱递给了刘远北,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就这些,再多没有。”
狼哥看眼刘远北手中皱巴巴的六十九元钱,雍容大度的说道:“行,就六十九吧。”
随后又跟刘远北寒暄了几句,拿着钱带着他的小弟招摇过市的离去了。
看着刘远北舒缓了一口气,我不禁暗自发笑,天天说自己年轻时多牛逼牛逼,原来也是个无人问津的小弟啊。
我不经意的向身侧看去,发现我妈竟站在一旁眉眼含笑的凝望着刘远北,而刘远北发觉了我妈情深款款的目光,赶忙收敛起方才的惊魂未定,自信昂扬的冲她笑了笑。
我妈那秀丽的长发被晚风轻轻拂起,夹带她那弯月般的浅笑,我竟微微有些恍惚,而我爸更丢人现眼,直接看的心驰神迷了。
我妈向刘远北走来,我察觉到刘远北双颊微红,看样子是害羞了,她来到我爸身边,音色依旧轻柔:“谢谢啊,那钱我会很快还给你的。”
我爸羞涩的转移视线不敢与我妈目光相汇,挠着柔软的头发支支吾吾道:“没事…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咱俩就多待会…请我去对面吃个老冰棍也行。”
我原以为我爸这强人所难的请求会遭到我妈的决然拒绝,可谁知,我妈竟轻轻点了点头,爽朗的说道:“行,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我深感不妙,原本想阻止它们有任何交集,却在不知不觉中让它们的感情有所进展,不行,这事不能在耽误了,于是我便准备自告奋勇的跑上前提议,我也跟着去,不用你们请,我带钱了。
可我的请求还未等宣之于口,我妈就对我招了招手,友好的说道:“刘羽,你也来吧,我也请你。”
我着实有些受宠若惊,看来我在妈心里也是有至关重要地地位,穿越时空了也不会忘怀我这个儿子,我顿时遗忘了自己的初衷,兴高采烈的就跟它们去了,只留下孟叔满面忧愁的留在原地,不住的抱怨:“啥玩意啊,都是同学,咋就把我当外人了。”
他抱怨完,猛然打了一激灵,朝我们离开的方向嘶声力竭的呐喊:“刘远北,记得还我钱,要不然回到家我爹揍我!”
到了目的地,我才发现,原来盛装冰棍的容器不再是诺大的冰柜,而是一辆简易的木制小推车,我暗骂自己真是糊涂了,这1996年用冰柜的家庭屈指可数,更何况是卖冰棍的。
我妈从衣服里拿出三毛钱买了三支老冰棍,递给我爸时,他那满脸抑制不住的喜悦,真是惹的我忍俊不禁,我们仨就这样并排站在街边津津有味的吃着自己手中的冰棍。
我爸发觉了我妈嘴角有不慎残留着的冰渣,竟小心翼翼的上前为她擦拭去了,我妈昏惑不解的望着他,我爸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解释道:“你刚才嘴角有冰棍渣,我帮你擦一下。”
张冬雪闻言后,竟和颜悦色的地垂低了头,由衷的美喻:“你还真挺细心的,以后要是哪个女孩跟你在一起,一定会过的特别幸福。”
刘远北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斩钉截铁的答道:“那还用说,她跟着我百分之百觉得幸福。”
看着它们彼此暧昧,我这颗来自2020年的电灯泡,竟感到格外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