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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杀人案

第二天早晨,我被人潮的嘈杂声给惊扰醒了,抬头看了眼闹钟才刚刚五点,心想大清晨的这楼下怎么跟人声鼎沸的菜市场似的,我便穿上拖鞋慵懒的来到窗前俯瞰,只一眼便让我立马恐惧的收回了目光,楼下草丛中三具面容苍白的尸体仰躺在白布上,身上还混杂着泥土,显而易见,这是一起抛尸案,周遭三三两两的警察勘察着现场,还有在警戒线外的邻里乡亲们也都投去惶恐的目光,纷纷议论着,我穿好衣服下了楼,正巧撞见了杨羽的母亲,她拉着我的手一边匆忙的往楼上走,一边悄声念道:“你怎么下来了?这不是小孩该看的,回家。”刚一到家,她就紧紧的关上了房门,倚在门上喘着气,好像对刚才看到的尸体依旧惊魂未定着。曾经我以为杀人案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遇见,可没想到回到1996年三具惨死的尸体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呈现在了我的眼前,不免有些无措和畏惧。吃过早饭后,我嘱咐母亲锁好门窗,便忧心忡忡的去了学校,刚一回班级,我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刘远北的课桌旁讨论这个事情,他们看见我来了后,也就一哄而散了,当我坐在座位上后我爸就低声对我叮嘱了起来:“哎,杨羽,你们家附近发生一起杀人案你知道吗,听说是一家三口,晚上回家可要小心点。”

看着我爸满脸的担忧,一股暖意在我心中油然升起,我欣喜的点了点头答道:“放心,没事。”我爸的眉头瞬时蹙成了一团,悉心打量了我一番说道:“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害怕啊,反而有点高兴?”果真,我爸如此精准的察言观色只会实施到我身上,于是我扶着他的肩膀直言道:“好兄弟这么关心我,我当然挺高兴的。”刘远北无奈的撇了撇嘴,随后便不再理会我,忧愁的望向我妈,他大概也是怕我妈出事吧,片刻,他重施旧计又一次拿了纸条,在上面开始奋笔疾书起来,写完后,便灵敏的扔给了张冬雪,过程极为娴熟不托一点泥水,我妈打开看了一眼,转过头笑魇如花的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我不解的朝刘远北问道:“你写的啥?”我爸也是风趣,只要我妈对他笑一次,他就会立马沉浸于喜悦中,久久不能脱离,他听了我的问题,嘴唇笑的依然如弯月般一样,陶醉的回答道:“我写的是放学不去车库了,陪她回家,保护她,嘻嘻。”我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憎怨道:“你就不保护我了?”他的笑瞬间僵持在了脸上,回过头烦厌的说道:“哎,不是,你个大老爷们怎么娘们唧唧的?还要我保护你?我还指望你保护我跟冬雪呢。”

我故作的失望的指着他哀叹道:“当初谁喝晕酒说的咱们一家三口不离不弃,哎呀,看来我还是没你媳妇重要啊。”我爸听了我的话苦笑不得的捶了我一拳,一本正经道:“醉话不必当真,放学孟仁石,佳姐,冬雪,咱们五个走一块,就安全了。”我点点头,便开始拿出课本开始听课了,说是听课,可今天我的心却全然静不下来,脑海里一直思索着这起案件,1996年到底发生过什么案子啊…

中午跟我爸妈一行人结伴回到家后,就看见杨羽的父亲眉头紧缩的看着报纸,发觉我回来了之后便警惕的问道:“儿子,放学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吧?”我摇摇头说道:“没有,这杀人犯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吧,您不用担心,有好几个同学陪我呢。”父亲释怀的点了点头,继续嘱咐道:“你们放学可要挑人多的地方走啊。”看着父亲不安的神情,可想而知,这起杀人案究竟是有多么的紧迫严峻…

中午安稳的睡了一觉之后,我便被楼下刘远北那雄厚的嗓音给吵醒了:“杨羽,走,上学去。”我烦躁的拉开窗帘也冲他嚷道:“知道了,你别吼,马上下去。”

街道上的人都因为这起案子倍感恐慌,行走匆忙着,只有我们几个人毫无顾忌的嬉笑打闹,我跟孟叔顽劣的挑逗我爸时,我妈总会护着他,叮嘱不要弄疼他,我就心想,他皮糙肉厚的一个大老爷们还能有多疼啊。

走到一个胡同处,一个身姿曼妙的中年女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询问道:“同学,章字街怎么走啊。”我发现了端倪,那女人说话时竟饱含深情的望着我爸,我下意识的就看向我妈,看她作何反应,可我妈全然没有吃醋的迹象,而是神色凝重的看着那女人的左手,那女人发觉了我妈的目光赶忙将左手收回。她听了孟仁石所指的路道了声谢便匆那你离开了此地,孟叔也是一根筋,那女人如此的可疑,他竟还赞不绝口:“那女的真漂亮,哎远北,我看那女人好像对你有好感啊。”我爸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辩驳道:“啥玩意有好感,我就这么迷人?中年女人都喜欢我?再说,我只喜欢冬雪,冬雪也喜欢我,对吧,冬雪。”我妈没有回应他的问题,而是默不作声的思索着什么,我爸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我妈警惕的环顾了下四周,发觉除我们以外空无一人,她才开始言说了起来:“我发现那个女人的左手上有处新伤。”我爸虚惊一场,他还以为什么事呢,便柔声劝慰道:“好了,没事哈,手上有新伤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在哪不小心碰的。”王佳佳轻笑了一声,开玩笑道:“不会是那个杀人犯吧。”孟仁石打了个寒战,低声埋怨道:“你别吓唬人了,这地连个鸟都没有,挺害怕的,咱们赶紧回学校后吧。”

我到后来才知道,那个女人其实没有走远,一直躲藏在一个角落里听着我们的对话…

下午体育课时,孟叔跟我爸在操场上打起来篮球,佳姨列假来了,所以请了假,我跟我妈两人皆都愁眉不展的坐在操场上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旧楼房,许久后,我开口询问道:“妈…冬雪,你是不是怀疑那个女人是杀人犯啊?”我妈注意到的关键完全不在这个“杀人犯”上面,而是关注到了那个我因口误说错的“妈”身上,她喜笑颜开的问道:“你怎么喊我妈啊?”我站起身慌张解释道:“口误,口误,完全是口误。”我妈整理了下被清风吹乱的秀发,看着我一本正经的问道:“是不是我跟你妈妈长的很像啊?”我的心顿时软了下来,我突然感觉到我有点想念我爸妈了,虽说它们就在近在我眼前,可如今十七岁懵懂的它们让我体会到的感情并不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而更像是形影不离的友情,我牵念的是四十岁的它们,珍惜的是十七岁的它们…

我叹了口气坐在了下来,看着我妈笑吟吟的侧脸说道:“对,很像,跟你一样漂亮,我妈是个很好的母亲,你将来也会是的。”说完这句话我舅后悔了,我妈如今刚刚情窦初开,我就说一些结婚生子的话,着实为时过早,但我妈并没有丝毫介意,轻轻点了点头,用纤细的手指在地上画着圆圈说道:“希望吧,我如今特别想要长大,特别希望跟远北过上相夫教子,平凡且无虑的生活。”我忧愁的凝视着眼前这位天真烂漫的女孩,她所向往的,所憧憬的,不过就仅仅是跟爱人和孩子有一个和睦的家,可现实偏偏就不能让她如愿以偿,反而变本加厉的让我爸刘远北成了她前半生难以退散的阴霾。但我对此却只能无助旁观,看来真的是应了书上那句话了,人和人的相遇,恩怨,离合都是被宿命所肆意持控的。

或许这就是我们三个人本该有的命数吧…

于是,我决然的将那句话脱口而出:“会的,但是有一天他变的对你不好,你一定不能委屈自己。”

她听了我的话,不恼不怨,嫣然浅笑着摇了摇头,答道:“他不会的。”

话语刚落,我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随后,教导主任那个老王八打开办公室的门窗破口大骂道:“妈的,谁拿篮球把我的窗户给我砸了个窟窿?刘远北!孟仁石!是不是你们俩!”说完,他打开房门朝篮球场狂奔而来,孟叔见情形不妙,赶忙撒腿就跑,而我爸则牵起我妈和我的手迎着暖阳与和风匆促逃脱,场面虽然弥漫着浪漫气息,可为什么他逃跑还要拉着我们两个人?我们又没砸他窗户。教导主任虽然有个王八称号,可这称号与他本人却截然不同,他雷厉风行,没奋尽全力就追上了我们,揪着我爸和孟叔的耳朵一路骂骂咧咧的回到了办公室。上完体育课下午就放学了,我和我妈在办公室门口等了许久,依然能听见教导主任的谩骂声滔滔不绝:“你们俩人,放学留班里给我写一千字的检讨!”我听见了孟仁石那委屈求全的说辞:“哎呀,主任,你也知道,最近这个杀人犯…”

主任赶忙打断了他的怨演,不为所动道:“你别拿着说事,你俩就算碰见十个杀人犯你们俩人都受不了一点伤,你看看刘远北高大魁梧的,谁敢动他?”我爸不以为然的反驳道:“我可没这么大能耐。”

唉,看来今天只能由我护送妈妈回家了…

我们两个人走在那处昏黑的小巷里,隐隐约约能听见野猫如孩童般的嘶叫,这是必经之路,我们两人虽然惶恐至极,可也只能鼓足勇气往前走,走到半途,我好像看见正前方有个修长的身影,是个男人,夜幕蒙蔽了我的视线,也不知他是何许人也,我妈胆怯的抓着我的衣袖,低声道:“这是谁啊?”我拍了拍她的手劝慰道:“应该是个路人吧,别怕,有我呢。”我紧握着我妈的手,缓慢前行着,忽然间,我看见那男人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我灵敏的拉着我妈赶忙往回跑,却被另外一个女人给拦截住了,看她的身形,我顿时恍然大悟,这不就是白天里像我们问路的那个女人吗?我的脑海敏锐思索着,忽然间想起自己曾在网上浏览过的那起令人闻风丧胆的案件:劳荣枝和法子英绑架案。这对情侣以色诱的方式引导受害人前来自己的出租房,实施绑架,勒索钱财,并且以惨无人道地手段杀害了七个人。它们两人朝我们步步逼近,面对这两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我第一次在1996年感受到了深邃的恐惧,但不管怎样,哪怕我横死街头,我也要让我妈安然无恙的逃离此地,正放我做好奋身一搏的准备时,法子英的身后突然伸出一支健壮的手臂将他的喉部死死束缚,天上的黑云也正和时宜的散去,我终于看清了法子英身后的人,那是我爸,他整面目狰狞的与法子英扭打着,而那个女人看情形不妙,持着匕首快步向我们奔来,我将我妈死死护在身后,准备以孱弱的身躯做最后的迎击,这时,我看见远方闪烁着携带救赎的光,伴随着警车的鸣笛声,劳荣枝顿时惊慌失措,面色煞白的跑进一个巷子里逃之夭夭了,法子英也想逃此地,可双腿被我爸牢牢的禁锢着,他心生绝望,起了杀意,拿起利刀准备刺向我爸的后颈,却被警车明耀的车灯给闪了眼,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竟露出一种另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警车载着法子英远去了,我妈泪眼婆娑的抱紧我爸,惊魂未定的抽涕着,我爸依然秉持着他那风轻云淡的心态,轻抚着我妈的秀发劝慰道:“好了,别害怕了,坏人被带走了。”我心想这刘远北哄我妈怎么跟哄小孩似的,于是将手掌扶上他的右肩,准备吐槽他一番,蓦然间,我感觉到手掌上仿佛沾染了一种粘稠的液体,借着月光,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满手绯红的血液,我膛目结舌的看着刘远北,他笑着对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立马理解其意,他是不想让我妈因此担忧,片刻,我妈抬起头,用哭肿了的双眼凝视着我爸问道:“你没受伤吧?”我爸摇摇头毫不犹豫的答道:“当然没有啊,说实话我今天这场战绩可以拿到学校吹牛逼了哈哈。”我看到我妈的目光缓缓看向我爸的右肩,我便赶忙转移话题道:“冬雪,你管管他,他又开始逞能了,对了,远北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我爸便将实情娓娓道来:“其实一开始我准备跟孟仁石一块走的,谁知道那小子写着写着检查又睡着了,这把那老王八气的个够呛,又罚他写了一千字,我无可奈何就自己一个人出了学校,经过这条路时就看见你们两个被凶手围堵,便提前报了警,才赶来救你们。”

原来如此,看来我爸年轻时也挺有胆魄的吗,刘远北拿出兜里的二手小灵通看了下时间,已经八点了,便提议道:“走,咱们回家吧。”说完,就牵起了我妈白皙的手,调笑道:“带着我的小媳妇回家喽,一辈子保护她。

我妈顿时破涕为笑,柔声说道:“好,一辈子跟着。”

这场危难也终告一段落了,我顿时发觉原来那个萎靡不振的中年男人也可以给我们带来无微不至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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