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绵绵心里一紧,推开门冲进去、打开壁灯,小软正香香地睡觉呢,小脸埋在粉色的小象抱枕里,杨绵绵这才呼了一口气。这座宅子真的有些怪异……四年前她住在这里的时候,便总觉得有个影子时时悄无声息地跟着自己,起初她还以为是阮梫派来监视自己的佣人,可是几经试探后又觉得不太像。
实在有些让人不寒而栗,她只盼望着阮老爷子能赶快好起来,这样她就能带着小软远走高飞,再也不靠近这里半步。
用完了卫生间,杨绵绵忽然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她照了照镜子,脸颊倒是一点也不疼了、就是还微微有点肿。索性就在这个小公主房搂着小软一起睡,小家伙睡得很熟、却好像能感觉到她的气息一样,自动地缩进她怀里用小手捧住她的脸。
早上是被佣人叫醒的,这个专门负责照顾小软的女佣叫周姨,五十出头,看着很面善。她边帮小软梳头发边转过头笑吟吟地对杨绵绵说:“你没见过我也是应该的,我是从前照顾夫人的,夫人前些年过世了,我就回乡下了。听小梫说小小姐回来了,我这才过来的,要不我可懒得来。”
杨绵绵听她话里有话,正想迂回地询问,忽然有佣人进来叫她们下去餐厅用早点。周姨给小软编了个繁复的麻花辫,看着真是好看,她笑着叹口气说:“从前夫人爱梳爱司头,两个人才能梳好的头,我自己十分钟就能梳好,夫人也总夸我手巧。”
杨绵绵嘴拙,不知该说什么,只瞧着周姨跟着淡淡笑笑,然后拉过小软的手下楼去餐厅,脑子却总浮现出在追悼会上看见的那张郎才女貌的老照片。
到了餐厅才看见景绣萍母子和阮梫已经上桌了,竟是都在等她和小软。杨绵绵拉着小软快步走过去、连声抱歉,阮梫坐在她右边,她抬眸飞快地偷瞄了一眼,他左脸颊上竟有三道明显的抓痕、淡淡的红在光洁的皮肤上十分显眼。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过脸沉着眼睛瞅着她,杨绵绵怯懦地收回目光、心里“咯噔”了一声。
景绣萍也看见了,掩着嘴笑道:“小梫,脸要不要紧?叫佣人帮你找些药擦一擦?”
阮梫笑笑,忽然握住杨绵绵的手、紧紧攥了一下:“她睡觉不老实,爪子总该乱挥乱挠的,不用紧,反正我也习惯了。”
杨绵绵暗暗磨了磨牙,景绣萍掩着嘴“咯咯”地笑、转头对景文晟说:“小晟,你瞧瞧你弟弟,你和小梫从小一块张大,人家都生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了,你也赶紧给我抓紧一些。”
景文晟舀了一匙燕麦粥、淡淡笑道:“我哪里有小梫这样悠闲的好命,公司里一堆事情等着我打点,妈,您就耐心再等些日子吧。”
阮梫忍住心里的怒意,若不是老头子病重,他一定会像往常一样掀桌子走人,只是如今为了老头子的身体,这虚假的太平还得继续粉饰下去。景绣萍瞪了景文晟一眼,对阮梫说:“小梫你不用理他,他就是给自己找不到老婆找借口呢!对了,你岳伯父的艺术文化馆明天剪彩,你和杨小姐就代你爸爸去拜访一下吧,礼金我等下叫人拿给你。”
阮梫抬起头、“叮”的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汤匙,微眯着眼睛瞅着景绣萍、斜勾着嘴角低声说:“恭喜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可以插手我们阮家的财政大权了?”
景绣萍优雅地举起咖啡杯小啜了一口:“小梫,你爸爸现在病着,得有个人替他看着,这些人情上的事、管家总有顾不到的。”
阮梫玩味地瞧着她,轻声哼笑,然后支着头看向杨绵绵、眼角眉梢噙着蜜意:“今天我带你去买衣服,我们景家的儿媳可不能穿得这么寒酸。”说着,他攥着她的一根手指慢慢点向景绣萍:“至少,也要打扮得像这样才行。”
景文晟霍地站起,拿起公文包对景绣萍说:“妈,我上去看看爸就直接去公司了,有会,晚饭不回来吃了。”
景秀萍笑着拍拍他的手:“去吧,少和你爸爸说话,别让他累着。”
景绣萍给小软请了家庭教师,每天上午十点来教课,上午教数学和英文,下午教中文。同老师问了好,阮梫就牵着杨绵绵慢慢走回房间,两人看起来有说有笑、都是实力派的。
一进房间,锁上了门,禽兽便抓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进内间、一把将她推到床上:“杨绵绵,只此一次,如果再让别人看见早上你从小软的房间出来的话,我们的协议就终止。找一个出身好、年轻漂亮的小姐给小软当后妈,我想老头子也不会反对,你说呢?”
杨绵绵仰起头看着他,他眼睛里头冒火、毫不掩饰地拿她当了出气筒,她叹了口气,现在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于是默默点点头。她瞧了瞧他脸上的那三道红痕,纳闷地想,她昨晚明明没敢太用力啊,怎么他的伤势看着要比自己的还严重、像猫爪子挠了似的。
阮梫鼓着气走到阳台上去吸烟,半晌,沉着脸走回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换衣服!”
杨绵绵犹豫地咬咬唇:“那个……其实不用买衣服,那次的那件黑色礼服还在,我穿那件就好了……”
阮梫愣了愣:“哪件?”很明显这种小事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不耐烦地说:“不管哪件,你现在就换上给我看看,别明天穿去了丢人现眼。”
杨绵绵在心里凌迟了他一遍、慢吞吞地衣帽间里拉出自己破旧可怜的小行李箱,蹲在地上默默地翻出那个包装袋,里面手包、礼服、内衣一应俱全。阮梫对于她这种胆战心惊地躲去浴室换衣服的行为表示十分的愤怒,杨绵绵在里面反手费尽地拉着拉链,听见他在外面叮叮当当地边摔衣橱门边低吼:“又没几两肉有什么可看的,就算我禽兽不如都不会看你一眼!”
杨绵绵在浴室里愤怒地左右环顾,一把揪出他的电动牙刷在马桶里涮了涮、然后在烘干机下面吹了吹重新放回杯子里。(←_←以后夫妻、室友吵架什么的,这个大绝招千万不要说是我教的!)
换好礼服在镜子前照了照,腰间多出两根手指的空当,杨绵绵举起伶仃的手臂在镜子前挥了挥,这几年她真的枯瘦了不少。礼服是收腰的设计,如今穿在身上便显得空荡荡的,仿佛两只手就能将腰握在一起。杨绵绵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越发肯定当年阮梫将自己吃干抹净一定是出于报复的邪恶变态心理,自己看着根本就不是他的菜啊!她猜他一定和众多男人一样喜欢大胸脯妹子,因为从前在他公寓的书房里,她发现那些包装盒子磨得最旧的电影里通常都有一个非常限制级的美女…….
杨绵绵在镜子前理了理头发,忐忑地慢吞吞从浴室里挪出来、浑身不自在地站在阮梫面前。他已经换好衣服了,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
“嗨。”阮梫勾着一条腿坐在沙发上,冲她举了举手中的小巧的咖啡杯:“咖啡豆都把自己挤出水了,你怎么捣鼓了半天还是这个德行?”
杨绵绵泄气地垂下头:“上次穿着还很好看呢,真可惜。”她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胸腔里的气体被挤压出去了的缘故,绸缎丝滑的礼服“刷”地从她的胸前滑了下去,没了收腰的支撑、垂坠感很好的料子一落到底,连带着勾下她曾经最恐惧担忧的nubra……
阮梫目瞪口呆地举着咖啡杯眼神发直地盯着两点,这一切发生地太~突然了,他一下子也很难调换自己脸上的表情。杨绵绵尖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胸口重新重回浴室,靠在门上气愤地说:“禽兽!你不是说绝对不会看一眼的么!你,你禽兽不如!”
阮梫听着浴室门“砰”的一声,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笑意,他得意地翘了翘二郎腿、悠闲地晃了晃杯子里的咖啡。虽然对于这起突发事件,他很被动也很无辜,但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气度、既然占了便宜嘴上就要示弱。
浴室里这回半天都没有动静,阮梫喝完了咖啡、揣着手走到门口敲了敲磨砂玻璃:“诶,杨绵绵,你从来没有把我当男人看待过对吧?同意的话就敲敲门。”
半晌,玻璃门上响起“咄咄”两声。禽兽咬着牙攥了攥拳头。
“同理,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女人看。所以,你不用不好意思,快出来吧。”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动静。
禽兽怒了,忍着火气对着浴室门低吼:“杨绵绵,我数三声,你立即从里面给我滚出来!”
他还没开始数,杨绵绵就抱着礼服袋子一脸灰溜溜地垂着头挪了出来。禽兽看着她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用指关节敲了敲她的额头咬牙道:“我说你命贱你还不爱听,好言好语你不听啊,非要用吼的。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拿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