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高檐之上,远处传来铮铮琴声。刚刚她并未留心听,此刻安静下来,那琴声给人的感觉犹如沙场上的刀剑之争。
封璃雀不由好奇:“这个谢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族?以前听父亲说过这个谢征亦正亦邪,无事不要招惹他。起初我以为东里垣敢对我父亲下手,是因为获得了谢铮的支持。可是如今瞧着谢岚衣的样子,觉着他们又不是一类人”
商修言看向那处传来琴声的地方,“听说过南羌司府吗?”
听到南羌司家,封璃雀抽出手腕,扯开系在手腕处的丝带,一朵幽红的兰花浮于手腕处。
“你猜得没错,就是你母亲的那个司府”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商修言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个谢铮原先姓司,其他的便什么也探听不到。”
封璃雀轻笑一声,商修言好奇问道:“你笑什么?”
“从我踏进这都城,不,应该说我从那个地方出来时,每一步好像都在你的预料之中。所以我觉得,你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你错了,有一步在我意料之外!”
封璃雀不解的看着。
“要是我知道你为了不想进宫,那么冒险。说什么那晚我也会送你进去。”
商修言当时脚还没踏进公主府,凡羽就急匆匆的飞奔过来。说阿月姑娘被打了!当时他在屋顶上瞧着的时候,恨不得下去一脚将那老东西踹飞,下手那么重!
后又等到半夜,那老太太吩咐人上完药才偷偷溜进去看。
“我并不确信祖母是否会将我真的送进宫里,而且我才到淮林,你就送我回去,这样于你名声有损。”
商修言看着这丫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不和她计较那夜的事情了。想着她刚刚提到霍杞那厮。“至于霍杞,我会留给你,但你也不要冲动。当年你父兄之事后,渭州城便被胡部收去,而渭州之后的边防就是池州,如今那里就是霍杞的地盘。本次年关之后,他便会回都城述职,直到太后生辰结束才回回去,所以我们有的是时间!”
封璃雀欲要说话,边听宴席那边传来“砰”得一声,随后便传来苏弄影的声音:“大胆”
屋顶上的两人相视一眼,一个转身已落地面。两人背道而驰,从不同地方回到宴厅。
封璃雀边走一边将丝带从新绕回手腕上。
封璃雀进去时,只觉得厅中气氛异常。她小声的问着一旁的庆初发生了何事。
“二姑娘刚刚起舞,不知为何舞到一半,竟跳了先皇后的垂虹舞,自那侯府被灭门之后,宫中便下了规定,外有坊教,内有司庭。一律不允跳此舞。可是二姑娘是从哪里学的呢?”
“为何不给跳这个舞蹈?”封璃雀看着堂上苏弄影即将怒发冲冠的样子,不免疑惑,她的舞于她何干。
只见庆初摇了摇头。封璃雀便如同众人一般,目光一会看向堂上高座之人,一会看下厅中下跪之人。
沈氏也是不明所以,本来她家女儿跳的好好地,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一看贵妃娘娘要发怒的样子,沈氏赶忙带着自家小女儿一同跪下,准备求情。顺便还拼命地给封璃雀这边使眼色,示意她也一同过来求情。封璃雀却装作没看见一般,娇弱的畏缩在一旁。
这个死丫头,回去不看她剥了她的皮!
“娘娘息怒,小女实在是不知这是禁舞。要是知道,就是有一万个胆子小女也不敢跳啊!”
禁舞?她的舞怎么就成了禁舞了!
谢岚衣站在一旁,刚刚她可是瞧见了这个女子是和小殿下一前一后进来的,是她的错觉吗?
宇文顷本就对这禁‘垂虹舞’一事,站不支持的观点。再看厅中这气氛,不由道:“娘娘,这垂虹舞本来也是先皇后于自己生辰之日时所跳,虽于今日是郡主寿辰,但也没有过分之举,谅娘娘念其不知情,从宽处理吧!”
苏弄月听到宇文顷为对方求情,冷笑道:“国相大人莫不是忘了陛下为何禁垂虹舞了吗?”
“微臣不敢”
封毓秀跪在下面,她也一肚子疑问,什么是垂虹舞,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可是这个舞,若是禁舞,那为什么那个掌教的嬷嬷会教她这个舞蹈。
“哼,我看你们一个个就是忘了,这垂虹之舞若再配上垂虹之音,那便是亡国之兆。你们一个个是忘记了当年的渭州之事了,是吗?”
沈氏一听,这一舞怎会扯到亡国之兆之上,这垂虹之音又是什么?
封毓秀虽不曾听过垂虹舞和什么垂虹之音,可是渭州一事,她是知道的,当年父亲还曾经押送过粮草,后来听说那守城的将领奉城卖国。再听国相大人之言,这垂虹舞是先皇后所跳,那不就是叛贼之女之舞!
这个嬷嬷教她此舞,原本是想让她在太后寿辰时跳的,谁知道今日这个郡主的琴音陡转,情急之下,也只有最近才学的这个舞符合郡主所弹奏之侠义之气。
这个嬷嬷是要害死她不成!
不对,要害她的并非是这个嬷嬷!
封毓秀想明白了这一点,陡感背脊阵阵寒意。若是此舞真在太后寿辰时跳了......
镇国公夫人在一旁也坐不住了,今日是她女儿的生辰,再加上入选才女。本就是双喜临门,突然被扫了兴致,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可是对方又是她表姐的女儿。
“娘娘莫生气,这太傅一家也是两年前才进这淮林都城的,不知道这个垂虹舞一事,也是很正常,娘娘心地善良,今日小做惩戒,她们日后便再也不敢跳了!”说着看向台下,给了沈氏一个眼神。
“对,对娘娘仁慈,臣妇回去便查明这到底是哪里流出来的坏人坯子,竟坏了规矩。”
沈氏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可不就是无形之中打苏弄影的脸吗。封璃雀微垂的双眸暗含皎光,这垂虹舞当年她是在沐北侯府跳过,后来有教过宫中的几位女官。如果真是禁舞,民间普通百姓哪有胆子去教达官之府中人。如今这封毓秀又在跟着宫里的嬷嬷学规矩和琴棋书画。若她猜的没错,宫里现在掌权的不就是她苏弄影嘛。
这招暗箭伤人,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如今这沈氏说要回去查个究竟,不就是说跟她没完嘛。封璃雀嘴角微撇,这还没进宫门呢,好戏就开始了!
“哼!若说当年先皇后跳的是亡国之舞,奏的是亡国之音。那如今坐居凤磬殿的娘娘你,又是将自己放在什么层面?一口一个唤着先皇后为姐姐的你,又是叛臣苏氏父子的什么人?”铿锵有力的粗壮之声从国相宇文顷的身后传来,孟境同将自己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直直地看向苏弄影。
此言一出,场中气氛竟比外面冰冻三尺还要再冷。苏弄影的内火也是越来越旺。这些老家伙就是生来和她作对的,这两年来,要不是他们在朝中持反对票,她早就坐上了那个后位。哪里还容得他们如此羞辱。正要发火之际,坐在角落里的商修言手执酒杯,肆虐的笑喊着:“好酒!好酒!”
对面的封璃雀听着声音便知道是那家伙又来事了!随着众人的目光一同瞧去。
商修言身后的凡羽提醒着自家公子:“殿下,殿下,你喝多了!”
商修言一个甩手:“谁喝多了?我清醒着呢”
镇国公上前一步:“来人,将小殿下扶到厢房,稍作休息,再命人煮一碗醒酒汤送过去。”
可这装醉的商修言哪里肯遂他的意,歪歪扭扭的站起身,东歪七倒的在厅中乱走着,一旁的臣子们有的都上前小心翼翼的护着,这祖宗可不能出什么意外,这可是皇太后的心肝宝贝啊!
“那醒酒汤我才不要,哎,这里还有好多美人!”说着商修言带着醉意的朦胧眼神,时不时的调戏一下身旁的良家女子。
而这些人,唯恐避之不及!
商修言走到了封璃雀的跟前,准备也上手调戏,突然一个嫌弃:“咦,这是哪家的,还没我府里的丫鬟好看呢!”
镇国公看着小殿下的荒唐行径,立马招手:“还不快把小殿下带下去!”
“是”凡羽应着。
突然,商修言一个转身,躲过了凡羽的拉扯,来到了赤豹将军的桌前。“一看你酒量就肯定好,走,陪我喝酒去!”说着,便一把拉过,提脚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