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的住处位于青柳街附近的民乐街深处。说是街,其实更相当于一大号的贫民窟。这里房屋多为茅棚,少数几栋砖石结构的房子也是缺砖少瓦,道路上坑坑洼洼,亏得几人均有修为在身,一路上平安无事。
“吱呀”一声推开门,印入眼前的是一个院子。院子左右两侧各有棵树,正值春夏之际,树叶郁郁葱葱。左侧树下是一口水井,井口光滑,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右侧树下则是一具石桌,四个石凳分布在石桌四周。院子尽头是一排草屋,共有4间。
“最左边是厨房,中间2间是卧室,最右边是我的禅室。”小和尚边走边介绍:“之前我师父偶尔过来,不过这老和尚有段时间没来了,也不知道这老和尚死哪里去了,也不关心关心他的宝贝徒弟,让他徒弟被区区城主府这么个货色欺负。。”
小和尚推开中间卧室的门,卧室内很是简陋,一席床,一衣柜,除此外别无他物。易书把任开背过,小心翼翼地放坐在床上,扶他躺下。
易书放下任开,仔细地检查了任开的身体,又把被子拉过盖住任开,见逍遥张嘴欲问,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易书走出卧室,示意二人跟上,逍遥疾步跟随,小和尚落在最后轻掩房门,三人在石凳上入座。
逍遥迫不及待地问:“易大哥,我师叔他怎么样了?”
易书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之前任兄有没有受过很严重的内伤?或者走火入魔过?”
逍遥于是把师叔与桃花私定终身,回山被师祖爷爷关在“逍遥洞”,相约日前急于突破却走火入魔的事情讲了一遍。
小和尚听后低声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没想到这其中有如此多的是非曲直,是小僧错怪任大叔了。”
易书听后细细思忖片刻,突然道:“这就对了。”
逍遥和小和尚侧目。
“我找到了任兄受伤的根源所在。表面上看任兄他是逆转剑势以致运功路线紊乱,又大悲大喜过度,才走火入魔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易书对二人解释道:“从逍遥的叙述中我们还可以知道任兄之前也走火入魔过。”
“据我所知,多数走火入魔过的修士较一般修士更易心神受损。多数人认为这是根基受损造成的,但是事实上并非完全如此。”
“相比于根基,更重要的是道心。”
“道心?”逍遥不解。
小和尚也迷惑道:“道心我也听我师父谈起过,只是我问时,他只说当你领悟了,你自然懂。你领悟不了,也无需懂。”
“对,道心。”易书道:“道心,是指修士的坚持,修士的毕生追求。”
“道心对修道并无提升作用,甚至绝大多数的修士是没有道心的。”
“但是,有一句话故老相传:‘无道心,不天级’。”
“天级修士,所能调动的力量远超地级修士。在地级、玄级、黄级尚有跨级战斗的说法,但是大陆上从未有过地级修士能够和天级修士越级战斗的战例。”
“地级晋升天级,是极致的蜕变。而地级晋升到天级的过程中,有莫大的凶险。”
“只有意志坚韧,有自己的坚持,愿意为之疯狂、拼搏甚至付出一切的修士,才有可能迈过这道门槛。”
“因此,各大门派地级修士众多,天级修士却是寥寥。许多地级巅峰都不敢迈出那一步。”
易书讥讽道:“他们修道就是为了长生。而晋升天级可能会死,他们怕死就必死无疑。”
逍遥不确定地问道:“那我师叔的道心是桃花姐姐吗?我知道他愿意为娶桃花姐姐付出一切。”
“任兄的道心应该是守护”易书摇摇头,望向逍遥道:“他想守护他珍视的一切,包括桃花,也包括你,逍遥。”
“守护?”逍遥和小和尚喃喃自语,似懂非懂。
“对,守护。”易书斩金截铁地道。
“那应该怎么救我师叔呢?”
找到原因,逍遥只想尽快将师叔医治好。
“体伤易治,道心难补。”易书斟酌道:“任兄上次道心受损,是因为你师祖与桃花姑娘都是他想守护的人,他选择了你师祖一方,就守护不了桃花姑娘,以至于桃花姑娘沦落到今天这境地。今日又亲眼看见桃花姑娘被那恶人掳走,救援不及。我见任兄受伤时十分绝望,想必极不好受。”
“想守护的人在眼前却守护不了,这就对他的道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易书细细分析:“接下来任兄的伤情有三种可能。最差的可能是任兄不愿面对这现实,一直昏迷不醒。第二种可能是任兄受打击太大,道心破碎,从此性情大变。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任兄仍然坚守道心,这种情况下他必救桃花姑娘。”
“我们本来也是要救桃花姐姐的啊。”小和尚满不在乎地道。
“不一样的。”易书摇摇头:“任兄会以死相博。”
“而且就算任兄没在营救桃花姑娘的时候出事,只要桃花姑娘未被救出,任兄就必死无疑。”
逍遥赶紧问道:“易大哥,你看我师叔哪种可能性最大?我们又能为他做些什么?”
“以我对任兄的了解,任兄应该是坚守道心的可能性最大。”易书安慰逍遥道:“我们能做的事有两件。一是调理好任兄的伤势。之前逍遥你喂食的疗伤丹药已经极好了,再准备一些滋养元气的丹药喂食即可。二是准备好营救桃花姑娘的一应事宜。百日宴想必排场不低,诸多事务安排,匆忙间难以举办。我们需要打探消息,伺机而动。”
二人见易书分析地头头是道,纷纷点头,极为信服。
“喂,易大叔,你对道心这么了解,你的道心是什么呀?”小和尚好奇地问道。
“我的道心?”
易书抬头望天,迷茫了一阵,接着摇头苦笑道:“我有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理念,却没有找到通向他的路。应该是没有道心的吧。”
看到易书迷茫的样子,二人也不知如何安慰。
凉风习习,吹得树叶簌簌作响,草丛里虫子不知疲倦地鸣叫,三人坐在院中。各有心事。
“逍遥、至信。”易书突然招呼二人。
“嗯?”二人望向易书。
“如果有一天我们为敌,你们一定不要留手。”易书十分郑重的对着二人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因为,我是不会留手的。”
“嗯,嗯,我是不会留手的。”小和尚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如果有那一天,那么易大叔你肯定是找到自己的道心了,在为自己的道心战斗。作为祝贺,我会全力一战。”
“嗯,我也不会留手的。”逍遥还未理解其中含义,只是跟着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逍遥起身告辞回房照看师叔,小和尚也回了他师父的卧室休息。易书则谢绝了小和尚请他去卧室休息的请求,在石凳上盘坐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