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一处水流湍急的江畔处,呼啸而过的秋风顿然一滞。一道浑身鲜血的身影突然凭空出现,身形坠落在地,长剑散落在身侧处,正是从玉露宗逃出生天的夏空蝉,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即将昏沉的天空,沉重的眼皮就将其拉近无边的黑暗之中。
等再度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用茅草铺就的屋顶,屋内显得极为狭小,房顶似乎低的伸手就可以摸到,房间内弥漫着一股草药的味道,夏空蝉试着从床上爬起来,刚一动,从全身上下传来撕裂的疼痛,不得不又躺了回去。
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某种粗麻缝制而成的灰色长褂,夏空蝉强忍住身上的痛楚,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环顾了四周一眼,由于屋内没有窗户,所以显得有些昏暗,狭小的茅屋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许多瓶瓶罐罐,许是有人精心收拾的缘故,显得有些井井有条。
夏空蝉久违地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沉重,胸口有些闷闷地,有些费力地抬起右手,下意识地掐了一道法诀,想运灵化水滋润一下有些干痒的嗓子,结果一道法诀打出,空气中的灵气没有半点反应,屋内一如寻常。
他呆愣愣地坐在床上,脑海中这才涌现出当日在玉露宗的点点滴滴,战斗的一幕幕划过脑海,最后定格在林萝在他的怀中失去生机,化作点点灵光的一幕,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胸口一阵疼痛,不禁双手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就在这时候,茅屋门口的门帘被掀开,一位八九岁的幼童顺着从外边传来的光亮跑进屋内,夏空蝉转头看着久违的亮光,眼睛不禁眯了起来,摆出一副警惕的防御姿态,直到看到是一位普通凡俗幼童,才稍稍松了口气,如今以他的身体状态,一位正常的凡俗男子都能对他造成伤害。
“你醒啦!”一道清脆的童音在屋内响起,是衍陆这边的官话,不过带着一点点方言的味道。
“阿公,这个大哥哥醒了!”幼童再度朝着屋外喊道,同时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细细打量着坐在床上的夏空蝉。
“大哥哥,你是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是遇到山中猛兽了吗?阿公经常告诉我,让我不要乱跑,如今外边有很多吃小孩的猛兽呢。”幼童似是很活泼,一点也不怕生,望着夏空蝉再度开口问道。
正在说着话间,门帘再度被掀开,一位身形高瘦的老人双手捧着瓷碗走了进来,走到夏空蝉床前,伸手将手中瓷碗递了出去大碗中晃荡着漆黑的药水。
夏空蝉微微抬头看着老人一眼,是位寻常尘世年近古稀的老人,脸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黝黑而沧桑,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接过老人递过来的药碗,手间感受着冒着热气的药液的温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节了,竟然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寒冷。
“少年人,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老人开口问道。
“老伯,我昏迷多久了?”夏空蝉轻轻点头,随后开口问道,声音低沉沙哑。
“你已经在床上躺了近两个月了,老朽将你捡回来以为救不活了,后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你安置在这处茅草屋之中,以一点浅薄的药理给你处理了一下伤口,没想到竟然发现你坚持下来了,真是老天保佑啊!”老人看着夏空蝉,欣喜的开口道。
夏空蝉将手中药液一饮而尽,从口中传来的苦涩味道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将手中药碗放在床边,坐直身形,双手抱拳对着老人施了一礼。
“在下夏空蝉,感谢老伯救命之恩,如今已经成了半个废人,这份救命大恩怕是很难再还给老伯了。”
“少年人万万不可,身体还没好,赶紧躺下休息吧,救你也是顺手而为,也算是少年人你自己命不该绝。”老人赶紧伸手托住夏空蝉双臂,连忙开口说道。
“大哥哥,你赶紧躺下吧,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赶紧加油恢复了才是啊。”一旁的幼童朝着夏空蝉扬了扬肉嘟嘟的小拳头,跟着说道。
“老朽叫张渔,这是我的孙儿张云,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张老伯吧。”老人指着一旁虎头虎脑的幼童对着夏空蝉介绍道。
夏空蝉微微点头,再度沉默起来,老人看着夏空蝉卧床的样子,心下有些不忍,当下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这一幕被夏空蝉看到。
“张老伯可是有话要问小子的,有话但说无妨。”夏空蝉轻声开口道。
“那老伯我就直接问了,少年人因何而受伤的,看你之前受了这么重的伤,几乎全身上下都有伤势,能再度醒过来,老伯观你也不是寻常少年,若是有仇杀,老伯倒不是惜命之人,只是为了小云子,我得谨慎些,还希望你能理解。”张老伯斟酌着开口问道。
“不知老伯可曾听说过玉露宗?”夏空蝉出声问道。
“玉露宗?是哪儿的江湖门派吗?说出来让你见笑了,老伯我一生就在我这小村子附近,没出过远门,没有听说过江湖上的事情。”张老伯回答道。
“不妨事,之前此宗的人觊觎我身上的财帛与我起了冲突,双方大打出手,我没打过,就成了这幅模样,亏张老伯出手,我这条命才算是捡回来了。”夏空蝉脸色平静开口道。
“这么说来大哥哥不是遇到了山中野兽了?”一旁的幼童张云脆声道。
“以前我也觉得山中野兽凶恶,见之需小心,后来却不曾想有些人,比那些山中猛兽还要来的凶恶。”夏空蝉对着小小张云开口说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我听阿公说过。”小张云接着夏空蝉的话茬说道。
“张老伯不必担心,我那仇家想必现在也不好过,等我能走了,就离开这里,不会连累与你。”夏空蝉看着老人认真地说。
“不着急,老伯我看的出来,你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安心在老伯这里养伤,想来我这么大偏僻的小村子,也不会有什么人来。”老人连忙摆手宽慰道。
“是啊,大哥哥,你就放心在我和阿公这里养病,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滕江捕鱼、去山林打鸟!”小张云乐呵呵地说道。
夏空蝉点点头,脸上不受控制地涌出疲倦神色,眼皮又开始逐渐变得沉重起来,老人见状,起身告辞。
“小云子,随我走吧,让他好生休息。”
夏空蝉重新陷入黑暗之中,神魂飘飘荡荡似是落入了一片迷蒙雾气之中,待得眼前雾散,似乎看见一道小巧翠绿身影在一片树影窸窣之地巧笑嫣然,脸上又充满了生机活力。
“你好,夏前辈!”
隐隐约约听到传到耳边一句久违的问好,夏空很惨刚准备回话,旋即天地倒悬,又陷入无边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