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会重重地摔下去,却没想到,刀一风瞧见那情形,缰绳用力一拉,脚在马鞍上着力,快速飞了出去,一把接住了十三,身子在空中翻腾了两个圈,轻轻地,稳稳地落在地上。
刀一风放开她,一手还轻轻地拍着她的头,“骑马也这么不小心呢!”
那种轻拍的感觉,有点像前世孤儿院的院长,有一点点的温暖,他和煦地笑了笑,“是骑得太久了吧!是不是很累?”
这种关怀让十三心头一暖,是累了,可是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找了一个斜坡的草坪,十三大大方方地往那儿一躺。
“睡吧!我守着!”刀一风看着十三眼睛睁得像个铜铃一样,关切地说。
不知为何,十三总是觉得,刀一风总是有一种很特别的吸引力,他就像是一个港湾,有让她回到童年的感觉。
那种感觉有点像吃冰糖葫芦,酸酸甜甜,却又温馨可口,小时候,她也只有幸吃过那么一次,以后长大了,都已经忘记了那种味道。
“在想什么呢?”刀一风在离着十三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十三心事重重,便又关切地问了一句。
“你有孩子吗?”十三淡淡地问道。
她如此问,是不是太过唐突了?十三隐隐有些后悔问出口,她从来不后悔的,对于刀一风,她的了解并不多,所以,她怕自己也在不经易间提到别人的伤心之处。
刀一风淡然一笑,“有吧!”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太久,他已有些记不清了,隐隐约约,那个还未生产的女子,最后一眼痛苦的表情,那时候他还太年轻,不懂去珍惜,只一心留在名利之上,那个女子美丽妖娆,最后那一眼,似绝望,是希望?
他只记得,女子离开后,他再回到女子的房间时,女子在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了!”
太简单,太明了,他不知道,他的那个孩子是否顺利的生产,他也不知道,替那个女子赎了身的男人对她好不好,想起来,他已经不再后悔,不再心痛,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
十三对于他的回答觉得很奇怪,“有吧?你不确定?”
这倒是第一件可以勾起十三兴趣的事,自己有没有孩子都不确定吗?还是,就像她前世的父亲一样,对于她这个私生女完全毫不知情,当知道时,却是一心想要铲除她。
人,真的是好奇怪的动物。十三肆谑地自嘲地笑着,她怎么会又想起前世的事来。
“是啊!我不确定!”刀一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十三,“是不是觉得我很失败,曾经有个女子,她说,她用尽一生来爱我,却终是抵不过一个刀客的名,她最后失望了,甚至于绝望了,是我,太伤她心了吧!”
“那样的爱,是不是很深刻?”十三偏头看着刀一风,他的样子显得有些苍桑,几乎可以看得出,曾经的他,应该也是意气风发的男子,那个女子应该还是爱着他的吧!虽然十三自己不太能明白爱倒底是怎么回事,直觉上觉得,那个女子一定还是深爱着他的,因为深爱,所以才会失望,甚至于绝望,最后选择了离开。
“哎……”他又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那爱的确是很深刻,人人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意,单是看对谁了,他现在都隐隐想不出女子绝色的容貌了,但是他还记得,那女子,虽是出生烟柳,性子却是高傲得很,只是,不该爱上他的,不该的,他不是一个好男人。
十三看着男子的沉重,竟然觉得有要去怜惜,她一向不是这么有同情心的人啊!
“我想,她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很幸福,很快乐!”她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但她却真心希望那人女子,和那个当时还未出世的孩子可以幸福快乐,是不是她的一向对温暖的向往。
虽然对于她来说,那可能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可她却希望,老天爷可以多给点温暖给那些人。
刀一风从地上拔起一根草,慢慢地剥着,然后放进嘴里嚼着,他怔怔地看着一处,埋藏在心里十几年的心思,是不是已经被十三发掘出来了。
她真是一个不同的孩子,有时候高傲得近乎冷情,就如同不愿意与他比武一样,她一样要他心服口服,有时候又脆弱地逃避人生,逃避自己,就如同,她一直喜欢女扮男装,掩饰了自己的身份,更掩饰了自己的心,让自己假装变得很坚强。
她的防线,一一都被他看穿,只是,他知道,她不喜欢被人点破。
“也许是吧!他们都很幸福,很快乐!”他也慢慢地躺下,看着不明的夜色,是秋了,夜色并不好,那月亮模模糊糊的轮廊,就像那个女子的脸,虽然皓洁,虽然美丽,但样子已经模糊了,他的记忆,已经把那一段情感的历史埋葬了,他甚至,都没有为那段感情,那段人生,立一块碑。
十三亦是看着月亮,马上就要选秀了,时间过得好快,蓝棋还是逃不了宫闱了吧!终其一身,都要在那后宫之中,与众多的女人,争夺一个男人。
殷彻怎么不娶她呢?那么聪慧的一个女子,是她还没有怎么接触到,听说,蓝棋的才华,连许多的男子都不如呢!
她替蓝棋觉得悲哀,再怎么聪慧的一个女子,终还是蓝无正的一颗棋子,若是,现在不是因为纤若公主,她是不是也会去破坏,蓝无正权势的计划?
“你为什么叫十三少?”刀一风觉得奇怪,一个女子,喜欢别人这样地称呼自己?
“因为我叫十三,十三好养活!”十三似无所谓,其实,她本来是没有名字的,当初父母不要她了,甚至,连个名字都不肯给她。院长说,十三是个好数字,尤记得,院长那时候,总是扶着眼睛看着十三的档案,说着,十三好,十三好养活!
是啊!几乎无人操心,无人关爱,她就已经长大了,除了院长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温暖,想着,她的眼里,有一种热热的东西,她猛地坐起身子,她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她已经被得这般脆弱了。
她仰着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让眼泪滴落,她不是个脆弱的人,眼泪不是她的风格,她不喜欢,也不要。
“时候不早了!你……睡吧!”刀一风看着十三的背影,她是个可爱的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待眼中,那盈热的液体干涸,她又才重新躺下,闭着眼睛,什么也不去想,只要不想,就这样过着,就不会再脆弱了,不会再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