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州,位于幽州东南,青州以西,毗邻大海。
泰城,密州首府,刘羽抱着小香儿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却也没有感慨曾经的过往,自入城后便一心想要快些见到父母。
“咚…咚咚…”轻扣门环,然后退身一步站着,对香儿说道:“咱们到家啦。”
“吱…”
门开了,一个短须白发的老者打开门来,看着刘羽楞了一会儿。
“于伯,我回来了。”刘羽轻声说道。
“少爷,哎呀…少爷回来了,快进来。”于伯一只脚迈出门槛,拉着刘羽的胳膊进来,对着院内大喊。
就在于伯关门的时候,街道上路过的一个小姑娘楞了楞,然后忙转头跑了。
刘羽抱着香儿随着于伯来到客厅,刘父刘母闻声也出来了。
刘母见到刘羽抱着的刘香儿,既有见到儿子的欣喜,也有对香儿的身份猜测的迟疑。
“爹,儿子不孝,回来看您了。”刘羽放下小香儿,双膝跪地,以额触地。
刘父嘴唇微微动了两下,却没有说一句话。
“哎呀,儿子回来了,你愣着干嘛。”刘母推了刘父一下,然后快步向前,要拉起刘羽。
“快起来,快起来,回来就好。”刘母眼中含着泪光,刘羽一走十多年,刘母只有欣喜,毫无责怪。
刘父沉吟了一段,才故作严厉的说道:“起来吧。”
直到刘父发话,刘羽才抬起头来,对站着刘母身前的刘香儿说道:“香儿,快叫祖父祖母。”
刘香儿言语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句:“举布举母。”
刘母这才心神大定,抱起刘香儿狠狠的亲了一口,口中还念叨着:“我的亲亲小孙女儿。”
刘父对着刘羽哼了一声,然后走到刘母身边,伸出手抱过孩子道:“再叫一声?”
“举布举母。”小香儿脆生生的又叫了一声。
“哈哈哈。”
刘父开怀的大笑,然后抱着孩子走入客厅,回头时,又冷下脸来道:“进来吧。”
刘羽搀扶着母亲进屋后,然后坐在下手与刘母一问一答的说着这些年在外的情况。
刘羽倒也将去过州府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只是隐去了一些事情。
毕竟二老不是修行中人,于江湖事还是不说的好,也省得二老担心。
“我儿如今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既然有了孩子,有机会也将孩子母亲带回来,你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刘母说着,还对一旁逗弄孩子的刘父使眼色。
“嗯。”刘父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看刘羽,自顾逗着孩子。
“启禀老爷,王家小姐来了。”于伯来到客厅门口禀告。
“哼。”刘父冷哼了一声。
“婧儿来了,快让她进来。”刘母撇了一眼刘父,然后又对刘羽说道。
“人家婧儿苦等你这么多年,你如今既然有了家室,就跟人好好说清楚,莫耽误了人家。”
“哼,谁承认他的家室了,孩子都有了,也不回来见公婆,我刘某人不认这样的儿媳。刘父抱着孩子起身,然后往内堂去了。
刘羽不语,刘母宽慰道:“别听你爹的,好好跟人说道。”
这时,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走了进来,然后亲热的抱着刘母手臂叫了一句:“母亲。”
听到这个称呼,刘羽更是不知如何开口了。
刘母脸上也是带着歉意,王婧与自家儿子少年求学相识起,便时常过府探望,即便刘羽外出这十多年里,多少人去王家求亲,这王婧也未曾同意,就这样一直拖成了老姑娘,偏偏儿子回来了,又已经有了孩子,刘母是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也是真舍不得王婧这个认准的儿媳。
“哎…”刘母叹息一声,别过脸去。
“母亲何事叹息?”王婧问了一句,看了刘羽一眼后劝道:“阿羽回来了,母亲当高兴才是。”
刘母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叹道:“婧儿,是我老刘家对你不住啊。”
“娘,让我跟她单独谈一会儿吧。”刘羽低着头说道。
……
刘羽又将对刘母说过的话简单的复述了一遍,重点提到了刘香儿,却没有说香儿的出身,只说是自己的女儿,王婧沉默了,只是脸上泪水止不住的流。
“王婧,你别这样。”刘羽也不知道如何劝。
王婧擦了把泪水,强自笑道:“阿羽,没事的。哦,我都忘了恭喜你当爹了,你女儿一定很可爱吧,你妻子想必也是很美,不然你这么挑剔的人又怎会看得上。”
躲在屏风后,未曾走远的刘母又出来了,心疼的拉着王婧,一个劲的帮着擦泪水。
“伯…伯母,我没事的。”王婧强自笑道。
“你这次回来待多久?”王婧问。
“不知道,本是和一个朋友一起回来的,他去平陵城医家办点事,回返时会来泰城与我汇合。”刘羽说道。
平陵城是医家的所在地,刘羽也不知道白伢子此次是否能顺利的‘说服’医家。
“啊?你还要走啊。”刘母不舍道。
“娘…”刘羽唤了一声,又低下了头。
王婧开口解围道:“伯母,阿羽是修士,他在外面定然是要做大事的。”
“我也知道,当年他跟闫夫子学习修行之道的时候迟早都会有今天。”刘母又是垂泪不止,然后苦笑的拍着王婧的手背道:“你这孩子,叫了这么多年母亲,突然改口叫伯母,我这…”
王婧笑道:“若是您愿意,我还叫您母亲。”
于伯又走了进来,说道:“夫人,少爷,开饭了,老爷让我来叫你们,说让少奶奶也一起去。”
王婧起身道:“我就先回去了。哦,对了,过些天我也要离开密州,去舟山海外了。”
“去舟山?”刘母拉着王婧问道。
王婧看了刘羽一眼,笑着说道:“是啊,去舟山修行。”
刘羽抬起头来,不确定的问道:“舟山?你去葬花海修行?”
王婧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十年前就可以去的,我原来以为做一个平凡人,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便是最好。如今….嗨。”
说着转过脸擦了擦泪水,又笑着说道:“既然得不到平凡的生活,不如去体验一下另一种人生。”
刘羽郑重的说道:“什么时候走?等几天可好?”
“为何要等几天?”王婧问道。
“等几天吧,我有些东西给你。”刘羽说道。
“好。”王婧说完,便与刘母对视一眼,离开了。
……
与刘父刘母吃过午饭,刘羽来到了泰城白仙庙的所在地。
三天后,刘羽来到了王婧家门口。
“哟,这不是税官刘老爷家的公子么?啥时候回来的呀。”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
“涂学理?你来做什么?”刘羽看见来人身后带着一群人吆五喝六的。
涂学理脸快凑到刘羽脸上了,调笑道:“哈哈哈,为什么我不能来?听说你都有孩子了,你还来找王婧?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刘羽摇了摇头,走上前扣响门环,说道:“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长进。”
涂学理呵斥道:“你以为你现在还配得上人家王婧吗?人家可是葬花海大修士亲自上门要收的弟子,你一个跟山野老学究学了些粗浅功夫的底层修士凭什么?”
看着刘羽手中锦盒一眼,调侃道:“你这是打算讨好王婧?打开来看看?别送些入不了眼的玩意儿污了人的眼。”
涂学理说着,就要伸手去抢刘羽手中的锦盒,刘羽往后一步躲开,涂学理不学无术,当年见刘羽随闫夫子学习修行之道,便备了厚礼也上门求学,可却被闫夫子拒之门外,后来靠着他老子的关系,学了些粗浅功夫,也不用心,刘羽这一退,涂学理脚下突然踩空,便一下摔了个大跟头。
“少爷,你没事吧。”涂学理的下人连忙搀扶。
“姓刘的,我爹可是纳税大户,你爹为了补齐税款都得上门求我爹,你敢绊老子。”涂学理站起身骂骂咧咧的。
“不知所谓。”刘羽冷哼一声,不想与混人解释。
有些人活的浑浑噩噩的,思想境界不在一个层面上,便不用互相理解,说的便是这涂学理。
“你们在干什么?”门开了,是王婧自己开的门。
自从王婧父亲故去,王家便没落了,家中也仅有王婧母女,和一个丫鬟。
王婧看了一眼涂学理,然后拉着刘羽进屋关上了大门。
涂学理也是来找王婧的,如今当着王婧的面丢了脸,也就没有再跟着进去,走的时候眼中的阴狠之色让跟来的下人都惊惧。
“你没事招他干嘛?”王婧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鬼才想招一坨臭狗屎。”刘羽没好气的说道。
“噗,哈哈哈哈。”王婧笑了,刘羽也跟着笑了起来。
……
在屋中,王婧按照刘羽教的炼体术运行了几次,有着刘羽渡过去的灵元很快就有了气感。
刘羽打开锦盒,拿出里面的一个瓷瓶说道:“每日配合这丹药锤炼肉身,不出半年你就能恢复到跟十几岁一样的最佳修行状态。”
“怎么?嫌我年纪大了?”王婧白了刘羽一眼。
“呵呵,我是怕你去了葬花海,被一同入门的新弟子甩下太多。”刘羽笑道。
王婧接过瓷瓶,又指着盒子里一团灰色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嗯…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知道可以增强灵魂的好东西就行,来,坐着别动。”刘羽拿起魂元碎片,印在了王婧的额头,帮她炼化。
“呼…我怎么感觉脑袋一下变得清醒了很多啊。”王婧高兴道。
“嗯。等你去了葬花海好好修行。”刘羽笑着勉励了一句,接着又郑重的叮嘱道:“我教给你的炼体术不要外传,连你师父也不要说,不然事情闹大了,葬花海都不一定承担的起后果。”
刘羽可是知道白伢子的性格,虽然对入了眼的人很大方,可本质上还是一个自私,且报复心极强的人。
而葬花海虽然也有大修士,可远在舟山,资源有限,即使年代也算久远,底蕴却并不深厚。
依着白伢子的性格,强行征伐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就算阴谋诡计也得灭了葬花海以此来保证净身神咒不外传。
等交代完,刘羽随着王婧拜会了她母亲,又到她父亲灵前上了一炷香,便要走了。
“那个涂学理你小心着点,他姐姐涂学琇前些年嫁给了新任的城卫军黄统领,这姓黄的与太守沾些亲戚,一直跟你爹不对付。”在临出门的时候,王婧提醒道。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走了。”刘羽迈步出了门。
在王婧关上大门之后,王婧的小丫鬟偷偷的出了门,朝着城门处小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