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碍关往东六十里,白伢子站在大凉城门脚下,被一文钱的入城费给拦住了。
“泥人张你大爷的,你怎么不告诉老子在中原进个城都要收费的啊。”白伢子骂道。
骂完又往回走,来时的路上,离大凉城十里地有一个村落,白伢子打算去那想想办法。
“呼呼…”
这一路没吃东西,还打算进了城找到铁匠铺,当了学徒就能有一口吃的。再又往回走了十里地,天快黑了,到了村口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大爷,您家里招工不?”白伢子拉着一个担柴走过的老头问道。
“啊?”老头一手放在耳朵边没听清。
“我说,你家里招不招工?”白伢子双手放在嘴边对着老头大声喊。
“哦,招工啊?”老头听见了
“是啊,管饭就行,钱少给点没事。”白伢子脸上堆着笑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还管饭啊?好嘞好嘞,我家三个孙子各个有把子力气,我这就给你叫来。”老头喜笑颜开,乐的满脸褶子。
“不是,我不是招工,我是……”白伢子解释不清楚了,不停的摆着手,算了,再跟老头耗下去,怕是要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往村子里走去。
“唉,唉,后生,我带你去我家,我家住的偏,你别走岔道了。”老头担着柴在后面小跑的追着。
……
走到一户青砖瓦房的人家门口,能住这种房子的人都是自己有地的富农。
那些木头房,顶上还盖着稻草的人家大多都是佃户,或者是贫农,能招工就有鬼了。
“咚…”
“咚咚…”
白伢子记得拍了三下门,一长两短,便停了下来,要一直敲的那是报丧的,这是在赵府学来的规矩。
“谁啊?”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门口后面响起。
“唉,大哥,我是路过的,我问问你们家招不招工,管饭就行。”白伢子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门都没开,可不敢提钱。
“吱呀”
出来一个穿着短衫的年轻汉子,看了看白伢子。说道:“小兄弟,我家正好今天还剩些饭食,你要不嫌弃,我就给你拿来,现在也不到农忙的时候,也没啥活要干的。”
“唉,不嫌弃,不嫌弃的。”白伢子点了点头道。
男子转身回去取了饭食出来,白伢子接过来又道:“大哥,能不能给点水喝,还有,这么晚了,我想借宿一宿。”
“对不起了,小兄弟。家中就两间房,老母亲一间,我和妻儿一间,实在没有地方。我给你拿点水倒是没啥。”男子说道。
“柴房也行,牛圈也没事,我住的了。”白伢子又道。
“那…那你进来吧。”男子思虑一番,见白伢子看着还年少,也不似恶人,就让开了身子说道。
“我叫白伢子,西南关外人,大哥贵姓?”白伢子往嘴里塞着饼子,往里走去。
男子关了门,说道:“我姓李,院中水缸里有水,乡下地方也没烧过茶水,你将就着喝吧。”
“谢谢李大哥。”白伢子自己掀开水缸的半扇木头盖子,拿起葫芦瓢淘水喝了起来。
“李大哥,我住哪?”白伢子喝完水又问。
“哦,这里就是柴房,有些乱。”男子打开一个木门,又道:“柴房里没灯,我去拿。”
不一会儿拿来油灯,男子又道:“这里都是些柴火,千万小心着灯。”
说着,还将地上扒开一片空地,将油灯放下,又道:“家中人都休息了,你吃了就在这睡一晚,有事就在院子里喊我,我听的见。”
“谢谢李大哥了,我就住一晚。”白伢子点头道,手里拿着饼子吃着,又打了一瓢水放在一旁。
……
一大早,天还没亮,男子听见开门的声音,披上衣服走了出来,见大门虚掩着,柴房的门也开着,白伢子不见了,男子笑了笑,关上了门。
等到天大亮了,大门外传来喊声:“李大哥,开开门,我回来了。”
男子开门,见白伢子背后有快一人高的木柴,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外。
“李大哥让让,我先把柴火背屋里去。”白伢子说道。
“哎哟,小兄弟,我都说了,一顿饭算不得什么,用不着你干活。”男子赶紧帮忙。
“不用不用,我背的动。”白伢子就要往里走,可门太小了,根本进不去。
“先放下先放下,我来往里拿,你歇会儿。”男子要帮着把柴卸下。
到了中午时,柴劈完了,柴房堆放不下,都摆到院子里堆了老高,白伢子这一上午往外跑了三躺,这家人儿子,媳妇,老太婆是拦都拦不住。
饭桌上
“多吃些,看把你累的。”老太太笑眯眯的。
媳妇轻笑,给孩子喂着饭,小孩儿才刚学会走路。
“小兄弟,你这一上午砍的柴都够我用好几个月了。”男子无奈的笑了笑。
“没事,等我吃完了,再去一趟,这院子大,还能放。”白伢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就着桌上的咸菜,豆腐,鸡蛋往嘴里大口大口送。
“不用了不用了,放在院子里下了雨也用不了了。”男子赶忙拒绝。
“那行,那我再把水缸打满。”白伢子吃完,放下碗筷就要去拿水桶。
男子也放下碗筷,可是没拦住,白伢子就窜出去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太阳正热的时候,白伢子跑了三趟,六桶水才将大水缸灌满。
“小兄弟,你这也太……”男子话不多,也不知道怎么说。
“李大哥,你啥个也别说了,现在天还早,还来得及进城,我就先走了。”白伢子手里拿着葫芦瓢,喝着水说道。
“你等等。”男子说完进了屋里。
白伢子够着脖子看了看,葫芦瓢也没放下,就是眼睛跟着动。
男子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铜板,递过来道:“小兄弟,这个你拿着,进了城也要吃饭。”
“谢谢大哥,谢谢。”白伢子弯腰鞠躬。
……
出了村口,白伢子数着铜板:“哎哟,还好李大哥讲究,不然我还不知道咋个开口。”
数完发现足足六十八枚,两个铜板能买一个馒头,够吃好几天了,估摸着那满屋子的柴火也就能卖这个数,这汉子是真实在。
“唉,后生,你还招工不招。”聋耳朵的老头又出现了。
“不招不招,大爷,你忙你的吧。”白伢子突然脑壳疼,比干一天活还难受,赶紧跑。
……
白伢子这次缴了进城费在大凉城的街道在走着,一路问一路找,终于看到一家铁匠铺,门口挂着一个布帘子上面写了个‘岳’字。
“大叔,你们这招人吗?”白伢子走了进去问道。
“招啊。”堂屋门口处的躺椅上躺一个中年汉子,袖口挽起来,露出粗壮的手臂,手里端着茶壶。
“我想来当学徒,您看我咋样?”白伢子一喜,又道。
“你?你不行,你太瘦了。”中年汉子也不起来,摇了摇头。
“我瘦?我有力气的,真的。”白伢子一愣,这是被拒绝了?
“身上没有三两肉,铁锤都拿不动,你有个屁的力气。”这人又摇了摇头,瞧不上白伢子。
这还是白伢子跟泥人张学了一段时间的修行法之后,变的稍微壮实一些,若是以前,怕是都不让进屋吧。
“我这就拿给你看。”白伢子进屋就操起放在不远处的铁锤。
“唉,小子……”中年汉子连忙起身。
“铛”
铁锤落地,咋碎了铺在地上的砖块。
“你大爷,一把破锤子这么沉。”白伢子甩了甩手腕。
“你小子,居然没事?”中年汉子见白伢子没有受伤有些惊讶。
“大叔,我是不小心没拿住,但也不至于受伤吧。”白伢子辩驳道。
“哈哈哈哈,你小子行,我要了。”中年汉子大笑了起来。
“行,这个等会说,我再拿一次让你看看,这回肯定不脱手。”白伢子朝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又伸手朝铁锤捡起。
中年汉子伸手拦住白伢子道:“别了,你小子可知道我这锤子有多重?”
“一把破锤子能有多重,你这个虽然重点,也就五十斤吧。”白伢子想到能让自己一不小心脱了手的锤子,也大概估了个数。
“屁,老子这锤子有一百二十八斤……重…你小子行啊。”中年汉子说道一般,见白伢子将铁锤双手提了起来,惊讶道。
这时,堂屋通往后院的走廊口,俩黑小子扒着门柱往前看热闹,然后又朝后院跑去,还喊道:“快来看,有人拿动师父的锤子了,还是个小小子。”
就这样,白伢子被留了下来,也知道了中年汉子是这家铁匠铺的师父,叫岳断。
第二天一大早,白伢子跟同铺的三个黑小子一起在后院的棚子里,拉着风箱,新进的学徒只能干这个。
“梁明明,你小子没吃饭啊。”大师兄岳磊喝道。
大师兄是岳断的大儿子,二子叫岳川,给二师兄岳川拉风箱的学徒叫邓少阳,这小子蹲着拉着风箱笑道:“大师哥,梁明明贪睡起晚了,早上的稀饭被柳丙湘圆了锅了,一滴没给梁明明剩。”
柳丙湘在给师傅拉着火炉风箱,抬起头来笑了笑。
“笑个屁,用点心。”岳断骂道,又看向给三师兄马奎学着拉风箱的白伢子说道:“多看,多学,拉风箱也有讲究的,火候不到就打不出好铁,火候过了一块好料就废了。”
“马奎,你多教教新人,这小子力气大,你往死里使唤。他不累趴下,你不许停,你小子,一个锤功练了快一年了都没练到家。”岳断对马奎瞪了一眼。
马奎有些尴尬的朝拉风箱的白伢子笑了笑,又听见岳断开始说教:“你们都记好了,这锤功每天都得练,我一把年纪了,越练身体越壮实,这锤功够你们琢磨一辈子的。”
“爹,我看你就是舍不得买练好的精铁,才让我们每天锤粗矿。”岳川吐槽道,还翻了一下白眼,几个学徒跟着笑了起来。
“放屁,那矿上出的也叫精铁?锤巴锤巴能敲出一半的废料。你小子总偷懒,你也就比老大晚打了三年的铁,看看你大哥的手艺,再看看你,二十多岁了,你不害臊?”岳断手里一百二十八斤的重锤哐当一声砸在砧上。
一天下来,白伢子拉风箱的手臂酸胀,可炉子里的火还是忽大忽小的窜,而马奎这一天也是哭爹喊娘的锤了一天的粗铁矿,还因为白伢子这个新手不给力,也没练出几块合格的精铁。
都洗将完了,三个学徒躺在通铺上闲聊着,白伢子在院子里打了一遍炼体九式,配合着搬运气血的法门,全身肌肉微微颤动,白伢子开始进入了一种深层次的修炼中,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等白伢子停下来的时候,刚刚洗完澡的身上,附着了一层黑色硬壳,却是从毛孔之中排出来的赃物,然后在搬运气血的过程中身体产生的热量给蒸干了。
“这就是泥人张说的第一次淬体?哈哈哈,老子终于做到了。”白伢子此刻还没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但是却高兴无比。
而岳断在房中,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了这一幕,待白伢子走进洗澡的屋里,便放下了撑着窗户的叉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