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紧接着,胖大王哼声还没落下之际,土台上传来的话语就陡然一变。
“你,你要做什么。”
“大,大家有话好好说,别动粗,别动粗,快把那个放下。”
“咔吧,后退,都给我退下去。”
“发生什么了?”
不等胖大王扒头去看,就听得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一连十下扑通,那一什亲卫重新出现在眼前。
“蹬蹬,扑通。”x10
待到胖大王那质询的小眼睛扫来,一什人皆是羞红了脸,头快要埋进胸口,哪还有心气去回答胖大王的疑惑,最终,还是什长强撑着应道:
“大王,我等有负嘱托,死不足惜,只是贼子手持利器,还请大王随我暂避一二,免得为贼子所辱。”
说到最后半句时,不知是不是习惯使然,这什长居然瞄了一眼那屁股上插着的箭矢。
这一眼很隐蔽,但还是被敏感的胖大王捕获到了,顿时,他那颗履遭痛击的自尊心炸了。
立刻就是一双瞪得溜圆的小眼睛看过去,厉声呵斥紧随其后:
“你在看何处,这是作臣下的应该做的吗?这世上,哪有臣子言谈时看君王伤处的道理?!”
“大王,臣只是忧心伤势……”
什长被吼得脸色煞白,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才怯懦地为自己辩解。
“住口!”
然后,他就遭到了更加严厉的斥责。
“昔鄢陵战时,晋将吕锜射中楚共王目,共王怒,两箭与楚将养由基,养由基一箭射中吕锜颈,吕锜伏车而死,持箭回禀。”
南国通·胖大王从记忆中找出一个南国国军受伤的故事讲完,他抿紧嘴唇,整张胖脸绷得紧紧的,怒火从瞪圆的双眼中射出:
“难道真的南人所言,我大匈奴尽是些眼里没有君父,不晓得君主受辱,臣子拼命道理的蠢物吗!”
“扑通。”x10
此言一出,亲卫们哪还敢站着说话,连忙跪倒在地,拔刃的拔刃,举铤的举铤,拍盾的拍盾。
“咔吧。”
为首的什长更是掏出一支箭来,当众折断。
他看也不看一眼流血的手掌,举着断箭发誓道:
“大王,您在此安坐,只要我等还在一日,绝不叫贼子冒犯上颜。”
“安坐,安坐。”x9
剩余九人也都挥着兵刃附和。
“好。”
眼见属下如此豪情,胖大王也来了脾性,他双手放到肚前一腆,手臂处传来的“沉重”让他按下了心中的畏惧和慌乱,作色道:
“本王哪都不去,就在这站着,看你们把那小贼剁碎了喂狗。”
“走,我们去杀贼。”
伴随着什长振臂一呼,这一什重新鼓起勇气的兵卒转过身,又一次扒上了土台,拉一条弧线向李陵围去。
“杀贼,杀贼!”x9
或许是为了壮胆,也可能是震慑,一行人竟是走一步就大喊一声,十人走出了百人的气势。
可惜……
“啪嗒。”
将大黄弩轻轻放到地上,空出来的双手分别拿起一柄刀,一面盾。
“嘶拉~”
刀面刮过盾牌,勉强在薄薄的铁皮上擦出一连串火星,盾后勇士的面容在火星下显得阴晴不定,眼帘低垂,嘴唇微动:
“可惜,你们今日碰见的是我李陵李少卿,我这些天带队歼灭的百人队数量都已经超过你们的人数了。
“区区百人气势,又算得上什么?”
“!”
被鄙弃的匈奴兵卒们有所感触,脚步一顿,心底一沉,明明是己方占优却升起了退缩的念头。
“咚,大王还在后面看着呢,杀。”
断箭掷到地上惊醒众兵卒,什长拎出“大王”后,抽出刀往前一指,号令众兵卒。
“大家怕什么,他一个人,咱们一人一刀也能把他剁成肉泥。”
“就是就是,我们人多欺负人少,这时候还退的,算哪门子的勇士。”
众兵卒们互相激励一番后,克服掉种种不利念头,迈步冲了上去:
“杀鸭!”x10
“来得好,就怕你们不来。”
长啸一声,就在众兵以为这位气势惊人的汉军要正面和自己碰撞,上演一出一克十惊人武力的时候。
“嘭嘭。”
李陵突然抬出腿,把那两具死尸踢得横飞起来,咂向冲来的匈奴兵。
“嘭,啊。”x7
一具砸退了三人,另一具砸退了四人,再除去后方指挥的什长,一时间只有两个人冲了过来。
“刷刷。”
这两人还没从同伴消失,自己成了孤家寡人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迎面就劈来两道寒光。
“啊,扑通。”x2
两人都是没有甲衣覆盖的脖颈大动脉被划开,虽说很一击毙命了点,但这鲜血也流了一地。
“呼,呼。”
隔着两具尸体,交换一波攻防的双方轻轻喘着气,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陵是力有未逮,匈奴方则是被他杀鸡一样宰掉两人的手法给镇住了。
匈奴兵(惊恐):就是两只鸡,被杀前也能扑腾几下,叫唤几声,也不会刷刷两下就没了啊。
狗屁的主辱臣死,谁愿意拿命去换那肥王一声称赞就去吧,反正我不去。
在鲜血面前,热血豪气消除,我大匈奴“明哲保身”的传统重新占据高地。
“……”
既然人多势众的匈奴兵们抱着这种想法,那爆发后急需休息的李陵就更什么好说的。
“呼哧,呼哧。”
于是乎,双方竟是这样瞪着一双眼不断扫视对方,希冀寻找破绽,继而一击必杀,好好一场血战变成了静坐战。
紫轩(鼓掌):好,好一个以眼作战场,以眼神为刀兵,简称神战。
龙套一号(无语):你在说什么鬼东西,哪来的战场,刀兵?
紫轩(不屑):你个连名字都没有的龙套,怎么能理解得了当主角的咱。
龙套一号(拍桌):那你倒是说啊,具体是谁打谁,谁挨打;局面是谁占优,谁战劣?
紫轩(一本正经):现在是李陵趁着惊骇之际主动出击,对方被动防守,还没从刚刚的死伤中缓过劲来。
不过,李陵毕竟是一打七,双方的兵力相差悬殊,他虽然主动出击,但无损对方根本,目前局势还是匈奴占优。
龙套一号(狐疑):你还真能看出来?他们还真的在“神战”?
紫轩(翻白眼):当然不能啦,我胡扯的,你还当真了。
龙套一号(青变红,红变紫,紫变绿,双目充血):紫狗,我必杀你!
……
老实说,这么对峙下去,李陵是很吃亏的。且不说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无论如何都是赶不上七个人的,就单是一个视野问题。
要不是双方离得不算太远,匈奴兵又站得比较密,你让李陵拿他那一百二十度的正常人视野去盯一个试试?
能看到一半人就了不起了,另一半就算当着面拉弓搭箭,他也是不能看,看不见的。
只是,谁叫他李陵是这场戏的主角呢……
“啪,啪嗒。”
脚有些粘地,李陵下意识地抬了抬脚,并用余光向下扫了眼,一抹血红映入眼帘。
“哗啦,哗啦(配音”
原来是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刚刚被李陵割鸡一样割了脖子的两人流出的血已经积了一小血泊,此时流过了自己,正向着对面淌去。
俨然是要榨干最后一滴,流尽全身三、四千CC才肯罢休的样子。
“此乃天助我,定要一举功成,不能再失败,再纵敌了。”
心思电转,李陵很快就想出了速胜的法子,依凭就是脚下蔓延的血泊。
“哗啦,哗啦(配音”
很快,血泊淌过了“楚河汉界”,来到了匈奴这一边。
“咕噜,咕噜。”
一连串的小泡泡在靴底冒出,众兵卒抬着脚低头看去,难受不说,关键是是容易打滑,传递出一种飘飘然,站不稳的感觉。
如果说,脚下穿的是中高级军官上佳绵靴的李陵,只是觉得有些黏的话,那对那些穿磨得掉毛、皮冻的皮鞋子的匈奴兵来说,这滩血简直就是灾难。
“啪嗒,啪嗒。”
只能说,还好是分成了两堆,几个人在一起互相搀扶,不然真的要出现堂堂亲卫滑倒的搞笑一幕了。
偏偏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众兵卒还要站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地和李陵对峙,比拼耐心。
前后劲敌,下有浸血,本就慑于李陵连杀二人雄威,不敢擅进的众兵卒愈发不耐起来。
“我去问什长,你们帮我盯着。”
“好好,你快去问吧。”
这种不耐的表现,就是开始有人和同伴约好,扭过头和什长交流了。
“什长,血浸足,危,求撤离。”
简短的字眼,通过眨巴的眼睛和无声开合的嘴巴传递过去。
收到信号后,那站到后方,因为距离缘故,双脚并没有沾到血的什长皱起眉毛,但还有明言拒绝。
他悄悄向后看了一眼,正和观察战局的胖大王对上……
“大王您好,大王再见。”
在挤出一个大大的,充满自信的笑脸后,什长重新回过头来,拉下脸对面露希冀之色的属下摇了摇头:
“不行,大王在后面看着呢,只许进不许退。”
“我们不是逃跑,我们是退出一段,等这血干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