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今晚显仁宫也是大苏当值,他有点担心溜出来的时间过长,和兰若打个招呼就跑回去了,由小苏送兰若回去。
月光中,树影随风摆动,深夜的气息里有了露水的味道,据说这是盛夏要过去的标志。
小苏还在回味着刚才的美味:“这宫里难得吃到这样的美味,那可是北边才有的美味啊。”
“北边?”兰若有点不明白。
小苏嘿嘿笑着解释:“其实北边就是北辰国。”
“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呢?”兰若好奇。
小苏下意识的看看四下里,其实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呢,“十二年前,咱们南越国和北辰国倾国大战,北辰国惨败投降,然后两国谈判,将北辰国八岁的世子爷炎烈带来做人质才罢兵,皇上怕炎烈世子不能安心待在宫里,所以禁说北辰国。”
原来如此,兰若有种莫名的直觉:“那位炎烈世子就是经常夜里chui箫的那位?”远处,箫声依然继续。
小苏点点头:“皇上优待世子,不然谁敢在皇宫里这般肆无忌惮。”
可是,兰若每次听到那箫声,箫声表面是呜呜咽咽的哀愁,但是为什么听到最深处,总有隐隐的山河激荡之音?九重优待于他,他也敢在这里肆无忌惮,为何楚天阔要追捕他?侍卫们也都对他规规矩矩,为何楚天阔独独不放过他?
小苏好心的提醒兰若:“金枝姑娘,没事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靠近清宁殿。”
“这又是为什么?”兰若更是一头雾水。
“宫中早就传说,那个炎烈世子是个衣冠禽兽,沉浸女色。”小苏说起来自己都有点胆战心惊。
衣冠禽兽?兰若一笑,但至少炎烈救过她,所以兰若不发表任何意见。
小苏是个话匣子,一刻不说话都忍不住,又没话找话的说道:“其实,这宫里好玩的地方很多,姑娘要是闷了,不一定非要和那些妃嫔们抢什么逛御花园,御花园都被逛俗了,宫中最美的地方是不被人发觉的地方,太子爷经常去。”
兰若觉得自己心跳加速,清清楚楚的听见自己问道:“太子爷经常去哪里?”
“紫桃林。”小苏开始侃侃而谈“这紫桃林表面上是个桃树林,但是这紫桃是咱们南越国的特产,只开花,不结果子,别的桃树到夏天就开始落花了,这紫桃的花一直到深秋都不凋谢,直到冬初季节慢慢转为紫色,然后才凋谢,这紫桃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紫桃林在哪里?”兰若有点着急的问。
小苏不好意思的笑:“看我,说了这么半天,都没有说清地方,在皇宫最西北角上有个小角门,那里极少有人去,门也没有锁,过了那道门,经过几条路就是紫桃林,人们很少去那里是因为路过的那几条路上有个小院子,是专门用来焚化宫中死去的宫人的,很多人都嫌不吉利。”宫中规矩,一般死去的宫人都弄去那里焚化,罪大恶极的直接丢到城外的乱葬岗。
能见到贞元,兰若才不会嫌什么不吉利,默默的将方位牢记心底。
回到倚霞殿,平安无事,安太妃睡得深沉,小苏悄悄离去。
值夜后的白天是可以休息的,兰若一上午都在打扮,用玫瑰花花瓣泡在水中沐浴,用牛奶洗发,还偷来安太妃敷面的中药,午后,一个清新舒爽的兰若出了门。
今天晴空万里,夏天要么闷热,要么微风习习最惬意,今天就是微风习习的日子,按照小苏的话来到一个破败的院墙外,灰白色的围墙上有厚厚的灰尘,墙头是杂生的野草,沿着围墙走了很久才看见一个落了漆的暗红色垂花月亮门。
从那窄小的月亮门走进去,里面居然豁然开朗、别有洞天,那是怎样的一副美妙画卷啊,硕大的园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桃树,桃树上云蒸霞蔚般的朵朵桃花,每朵花粉中带白,白中透粉,世间最迷人的娇嫩颜色。
风一吹过,片片桃花飞舞,兰若兜头兜脸的一身桃花,香气袭人,花瓣中彩蝶飞舞,人间仙境。
看不到贞元的影子,但是有琴声淙淙如高山流水,兰若寻着琴声而去。
不知穿过多少株桃树后,四周再也看不见任何别的景致,眼中唯有满满的桃花,仿佛天地开辟的时候只有这满眼桃花似的,在一块比较空旷的茵绿草地上,一个白衣男子席地而坐,身前一个古琴,修长的手指随意着拨弄琴弦。正是贞元。
兰若本想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听,岂料琴弦忽然“珰”的一声断掉了。
“知音偷听,琴弦自断。”贞元喃喃轻道,同时发现了一株桃树下站着一个妙龄女子。
那女子一袭翠绿色纱衣,绾一个美人髻,不戴任何钗环,更显得山眉水眼,肌肤细嫩,贞元眼前一亮,原来是她,正是那个吻过他的女子。
贞元起身,走到兰若面前,兰若盈盈的望着他,沉浸在他静水流年的气质里,就让时间到此停顿吧,一切都凝固起来。
而贞元自上次被皇上叫走之后,经常会想起这个女子,更想起他当时忘情的一刻,还有那个吻。这里没有外人,不必顾忌什么的,于是贞元微微笑着:“你怎么会来这里?”口气像个多日不见的老朋友般。
兰若回过神来,目光舍不得离开他那晶亮的眸子,说道:“我为琴声而来。”
贞元又是一笑:“原来你是故意偷听,有意弄断我的琴弦。”
兰若不由得娇嗔:“那我赔你好了。”
“怎么赔?”贞元颇有意味,这个女子真的与众不同,倒要看她怎么赔这由波斯进贡来的上古之琴。
在贞元面前,兰若越来越放松,完全没有了前几次相见时候的紧张,脑筋也能自如的转起来,忽然,兰若歪着头俏皮一笑:“赔你一个你从来没有见过的琴。”
贞元不信:“我自幼学习琴棋书画,尤其对琴和画下过苦功,别说没有见过的琴,恐怕连不会弹得的曲子都没有。”
“敢不敢打赌?”兰若鼓着小腮帮,在贞元眼中是那样的一副娇憨之态。
“当然敢,赌什么?”贞元问道。
兰若想了想,“你若输了,便要经常弹琴给我听。”
“好,”贞元答应“那么,你若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