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从岩壁上开凿的小洞里,翻出一个兽皮包裹,快步来到火把的光亮下,小心取出小祖们交给的兽皮书册,呆呆要趁着大伙还没回来,先把小祖们的功课给完成,这是今天最最要紧的事情。
一共四本兽皮书册,翻开书册,里面是稍稍泛黄非皮非棉的几张薄薄书页,书页薄却很结实,摸上去比树叶光滑,书页上的字符呆呆认识十之一二,呆呆也不需认识只管照葫芦画瓢,
一六共宗而居北,二七同道而居南……
乾一兑二离三震四…..
当令者旺,我生者相…一笔天地动,二笔鬼神惊……
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于心上起经纶,仙人亦有两班话……
粗粗看过,呆呆打开包裹,取出一个木制小沙盘,几根竹条,在沙盘上写满抹去,再写再抹,直到生熟葫芦由生到熟为止;再翻开一本书册,照着之前小祖的笔迹,在沙盘上歪歪扭扭描摹着,直到字迹差不多相同。
每个书册的笔迹一一临摹熟悉,呆呆跑出洞穴寻来泉水,取出小祖们赏给的笔墨和一个破瓷碗底,研好墨,最后,把今天该完成的功课一一写好在书册的空白处。课业不多,小祖们的字迹临摹过不知多少回,吃过苦头的呆呆可不敢丝毫大意,况且每回都有新的生僻字要硬生生熟记熟写。
课业完成收拾好东西,呆呆刚一放松下来,肚皮里饿地越发难耐。坐在床铺边,一时间没想好去哪里能混点吃食,山下能去偷吃的地儿太远,天黑那些山林里一个人也不敢去。呆呆手中习惯性地摩挲着几本兽皮书册,“奇怪,每次摸到这些兽皮书册,咋都有些熟悉的感觉?可这里面每回又都是空空如新的……”,呆呆想不明白,摇摇头不去想它,得赶紧去搞点吃食。
出洞穴先到泉水边灌了一肚子水,又摸黑到近处几个熟悉的山野里,扒拉些草叶勉强咽下,晦暗的夜色里,摸索良久勉强扯了两大把野草根茎之类,回到泉水边,洗洗干净,拣些能吃的充饥。
山间小路上,三三两两的有人吃完夜食回来了,回来的有人在水边清洗,有人泡在水中嬉戏打闹。呆呆解开兽皮裙赤条条跳进水里,不敢往深处去,在浅水里泡泡身上的泥水污垢,再灌上一肚子水方才起身回去洞穴。
洞穴里,大丑鱼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了,躺在旁边的床铺上打着呼噜。呆呆爬上铺位,掀开破破乱乱的兽皮,一伸手却从兽皮下摸出个咬过大半的大饼。呆呆躺在床铺上,耳边回荡着大丑鱼的呼噜声,手中拿着大丑鱼留给自己的半个大饼,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这些年,两人相依为命勉强活命。暑季里,灌木丛里的活计呆呆干不完,就靠着大丑鱼偷偷省下来的吃食,勉强不被饿死,而到了天寒地冻的寒季,呆呆就帮着大丑鱼完成采石场的活计,勉强能让大胃口的丑鱼填饱肚皮,度过那能冻死人的冰寒季节。
要知道这采石,可不单单是开凿出一块块的石块那么简单,那可是采来建部落祖庙的基石。祖庙为部落火种所在,祖庙在部落存,祖庙失部落亡,基石更是祖庙根基,万万不容有失。
据说,部落先祖为建祖庙延续火种,千万年前,祖巫大人几经生死磨难寻遍天下万万里山林,终于才发现这后山的石场崖石有灵,可用为祖庙基石。自此,部落才在此地扎根,部落里的童男童女们,自男八女七岁始,每人每月至少要开凿出一块祖庙基石,基石宽窄以本人手掌为要,高矮不能短于小腿长短,采凿后打磨方正光滑平整,四面再雕凿出云纹方成祖庙基石。
开凿石块是个气力活,那云纹可难却了许多人,只因那云纹精细繁复,需先取彩笔沾特制的兽血秘墨细细描绘出图样,再依图样精雕细琢,刻出的云纹不可有丝毫缺失错漏,完成后经专人验看无误,如此方能算合用。
据说那秘制兽血秘砚珍贵非常,一滴就够大丑鱼的大肚皮吃上一天还有找。不管是绘描出错或是雕工不够,凡有错漏,三五日吃不上饭只是轻的处罚。部落里的男童,对饥饿惧怕的最初记忆无不由此而始。大丑鱼更不用说,开凿岩石是一把好手,描云纹雕刻却是无一能成,不是呆呆他不知已饿死多少回了。
翻来覆去,平日里听着大丑鱼的呼噜声很快就能入睡,今天不知怎么了。没吃东西还好,半个饼下肚,似乎唤醒肚子里无数个蛊虫,纷纷撕扯着从肚皮里爬到嗓子眼,又从嗓子眼撕扯着爬回肚皮里,呆呆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吃的。
“噹——当当当”
尖锐刺耳的铁钟敲击声中呆呆睁开眼。一咕噜翻身爬起床,你推我挤跟随大伙急匆匆跑出山洞,天光蒙蒙亮,溪流泉水边挤满了身着兽皮的老老少少,自古以来都是男人们住洞穴,巫女大人们住在寨子里。部落里住人的几个洞穴都在这条溪流沿岸的山壁里。泉水边随意找个地方抹把脸。顺着溪流往下,去到下游划定的浅滩处找处浅水解决掉拉撒大事。
匆匆搞定,呆呆急忙忙跑回洞铺,取出兽皮书册小心别好在腰间,忙忙跑向寨子晒场,百丈方圆的晒场上人们三五成群,场地正中央,依旧是身着漂亮彩衣的小祖们,一个个骄傲似孔雀,围在鱼曦小祖的周围,说笑着展示皮靴衣服头饰什么的。场地右侧半大小子们聚在一块儿,你推我攘打打闹闹;场地左侧成年汉子们聚在一堆,三三两两的说着闲话;晒场四周老人小孩们散漫嬉戏,有小孩追逐跑闹,有老人倒卧树下,也有老人哄着嗷嗷哭叫着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