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步行街,迎面碰上魏无忌,夹着公文包,被几个人陪伴着,派头十足地昂首阔步,我忙喝令赵若怀快闪,没来得及,已被魏无忌发现了,微笑着朝我们挥手,与此同时,对陪同说了点什么,陪同就站一边去了,魏无忌主动朝我们走过来,我小声吩咐赵若怀说:稳重!你啥都不要说,微笑就行了。
魏无忌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和赵若怀,捉弄说:“哟,这是怎么啦?你俩这眼睛,还有赵若怀你这额头……”
我微笑着没心没肺地回答:“症状很明显嘛!先吵架,再打架,就这样了!”说着满不在乎地摊了摊手。
魏无忌笑笑说:“这可稀奇了!你俩也打架?”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唯物辩证法那什么对立统一、质量互变,你都是知道的,打架是恩爱的一种特殊的表现形式!”我微笑说。
“哦,是吗?我倒是觉得,你吹牛的形式还比较特殊!傅心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跟我说了?”
“没有啊!该说的事我肯定不会忘。我记性好!”
“怎么马蜂今天中午打电话问我,说蓉城那边,螳螂、白灵正组织同学们,来参加你和赵若怀的婚礼。”
我茫然地看看赵若怀,他说:“那肯定是从张扬那里传出去的!那天在琴行,柳源、老傅我们几个谈论这事的时候,张扬带儿子来学琴,她可能听到了。魏局,这事是这样的:就我们几个亲戚嚷着要来,我问过心仪,她不让请同学,所以,就没敢打扰你们。”
魏无忌生气说:“傅心仪,这事你太过分了!黄少游知道,螳螂他们知道,据说黄教授都会大驾光临,今儿要是马蜂不给我打个电话,就我一人被蒙在鼓里,到时候你让同学们怎么看我?”
“魏局,不存在你说的事!你是官,我是民,怎敢劳动你的大驾?再说五一期间,你们为官的,又要值班,又要安排旅游什么的,哪里忙得过来?有你刚才那句话,已经说明你平易近人,富贵不忘同学了。心领了!这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螳螂那里,我也会尽力阻止。”
魏无忌说:“赵总,你的意思呢?一个傅心仪这样的老婆,你就打算这样悄悄娶了,同学们一口喜酒都讨不到?”
赵若怀说:“请了请了!我早说要请!明天我就去给魏局送喜糖,恭恭敬敬地请!”
魏无忌说:“傅心仪,看见没有?我早说过,赵总才是懂事的!”
去商场逛舞蹈服的过程,一直在和螳螂、白灵通电话,两人都说,已经推无可推了。蓉城那边,起码有三桌同学要来。黄教授是铁定要来的。
在学校门口等傅文若的时候,我对赵若怀说:“这个张扬!嘴就没个把门的。这可怎么是好,好些同学结婚我都没去,现在单方面去麻烦人家……关键这些个同学,又大多老实,二婚的可能性不大,短期之内,我一个还情的机会都没有!”
赵若怀说:“这事你就别往心里去了。我把吃住给他们安排好点,不让他们吃亏就是了。这办喜酒,又赚不着什么便宜,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想想啊,就你那些同学,我以最大胆的估计,一人送一千元,两天的酒店住下来,两天的吃喝下来,再安排安排娱乐,不就那样了吗?他们就当是花钱旅游,我就按当前渝都市场上最高的接待规格接待他们,算是答谢你的同学们对你的厚爱。”
“钱只是一方面,我还是觉得太麻烦人家了。这都是你妈给闹的!你这个妈是真有意思,为了让寒烟山庄的亲戚还礼金,我亏她想得出来!就你们寒烟山庄那些个亲戚,那送礼标准,他能给你妈送个一二百的算大礼了,然后一人来渝都吃住几天,吃也就算了,关键是酒店,这一人几天的酒店住下来,那是个啥概念?你妈到底会不会算账?哦,也是,礼金归她收,安排吃住归我们,所以,她反正是净赚。喂,别这样看我!我不是对你花那钱有意见,我是觉得你妈这种算账的方法有问题,她想向你挪几个钱,你不如直接给她呀!害我的同学们跟着遭殃,大老远地跑!这个张扬,真是的!”
“礼金是一方面,我妈好面子。人性中不有一弱点吗?人人都想有露露脸、成为中心人物的机会。对老人来讲,当然只有儿子、女儿的婚礼,是最有机会露脸的时候,就当是成全成全她吧!”
“露脸?梁阿满这个时候,要是前来捣个乱啥的,是露脸还是出丑,那还两说呢!”
“放心!这事我会安排的!”
三人回琴行的路上,赵若怀接了个电话,然后就说约了人,要去茶楼谈商场的事。关于服装生意的事,显然已经进入他的议事日程了。于是我和傅文若在琴行门口下车,赵若怀去了茶楼。
老傅正指导柳洪儒练钢琴。张扬一旁观看。眼下这房间,是所有教室当中最大的,所以,它同时也承担了部分接待的功能。练到中途,柳源、柳咏一起推门进来了,正要打招呼,柳源摆手示意:不要惊动柳洪儒弹琴。然后带着柳咏径去沙发上坐了。准备站起来待客的老傅也重新坐了回去。柳洪儒回头,朝柳源、柳咏甜甜地一笑,又满眼期待地看一看后面的张扬,然后视线回归钢琴,更加认真、卖力地弹起琴来。我由此看出,这真是个有心的孩子,他刚才那眼神,对柳源、柳咏的到来透着明显的高兴。回想起三四年前,柳洪儒初被柳源带到我面前时,那傻傻的严重自闭症的情景,我又找到了一点成就感。同时也在心里深深地佩服着老傅,柳洪儒有今天,老傅是第一功臣,老傅硬是把一个自闭症的,见着生人就呈抱头恐惧状的柳洪儒,变成了今天的模样。又进一步地想,也不知孙浩这段时间怎么样了,上次事件后,自己只到学校找过他一次,和他说了十来分钟的话,就没有后续的跟进了。但愿孙浩不至于长成一个暴/徒吧,果真那样的话,孙思面前,自己还真不好交待。
我走了过去,给柳源父子、张扬各泡了一杯茶,并以手示意张扬到沙发上坐。张扬挥了挥手,对柳源、柳咏视若无睹,仍然站在她原来的位置,也没打算去和柳源、柳咏打打招呼什么的。
柳咏今天还算友好,脸上挂着微笑,不再像上次那样愤世嫉俗苦大仇深的表情。
二十分钟后,老傅让柳洪儒歇歇,先去和爷爷、爸爸打打招呼。柳洪儒乐滋滋的,拉了张扬过去,直接到了柳咏面前,然后左手拉张扬的手,右手拉柳咏的手,力图把两人的手合在一处,眼看就要拉拢的时候,张扬挣脱了,斥责说:“这傻儿子!”
柳洪儒就一脸的失望。面对这一幕,柳源背过脸去,擦了擦眼睛。我摸摸柳洪儒的头,微笑说:“张扬,这可不是傻儿子,这是孝顺的、有心的儿子。你这傻儿子的昵称,以后该改改了!”又悄悄对洪儒说:“别气馁!看见没有,妈妈爱你,爸爸、爷爷也爱你。一会儿好好练琴。
柳洪儒再次弹琴的时候,我凑近张扬说:“多好的儿子啊!在儿子面前,你就不能做做样子?和柳咏稍微友好一点!孩子眼巴巴地指着你俩搞好关系,你这样多让他失望啊!你哪怕演演戏,做做样子,好不好?”
张扬用眼睛瞄了一下柳咏,说:“是他傲起的!你看看他,不理不睬的,他犯了错,难道还要我主动去巴结他不成?”
下半场二十分钟的琴练完后,柳洪儒跑到柳源、柳咏的中间坐了。柳源爱怜地摸着孙子的头,说:“乖!弹得越来越好了!”又对走过来的老傅说:“老傅,我这孙子能有今天,全是你和心仪的功劳。”说到这里,又感到了没对,于是对傅文若招手,指了指他右边的位置,说:“文若,过来,挨爷爷这边坐!”傅文若好说话,话音一落,她就跑去柳源身边坐了。嘴里甜甜地叫着爷爷、叔叔。
我给张扬搬了一张凳子。柳洪儒从沙发上下来,凑近我耳边,要说悄悄话,张扬于是指着儿子说:“看吧,我这儿子,就和傅心仪亲!比跟我都亲!”柳洪儒说的是:“傅阿姨,我能不能和文若妹妹一起跳舞啊?就是上次你教我们跳的那拉丁舞。”这孩子!想当着父母爷爷的面好好显摆一下。
我微笑说:“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文若,哥哥想跳上次那拉丁舞。来,陪哥哥跳舞!老傅同志,我俩一起给两位小将配乐。”
于是我和老傅奏乐,傅文若、柳洪儒在中间跳舞,其余三人负责欣赏。两个孩子都很卖力,都想显一身手。两人所跳,那确实相当凑合,于是现场观众,都看出了一脸的自豪,一脸的得色,一脸的感动。一个抬眼的瞬间,和柳咏的目光相遇了,正研究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