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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引导者的奔波与少年的抉择(一)

圣赫拉芙的夏天进入了尾声,就像预料到自己的未来一般,她把自己最后的光芒都发散在了这几天,因此出奇的热。

结束了一场胜利的远征之后,艾罗又恢复了那丢了魂儿一般的状态,新换的衬衣耷拉着,从领口处竟然露出了左肩。

原本修的有形的胡子,又和杂草一般在脸颊上蔓延开来,终于凝聚在一起的眉眼,也和脱线的木偶一样散开。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佝偻着微微举起右手:“我投降,给我一个小时。”

被少年少女们团团围住的艾罗教官已经筋疲力尽,他想要一个小时的睡眠都显得非常奢侈。

自从成功的征伐了匹斯王国盗贼团之后,整整一周,大家都沉醉在喜悦之中。王国骑士团很久都未赢得如此大的胜利,以至于整个王国的国民都因此得到了鼓舞。

他们传唱着西圣地开国国王的英雄传说,笃定时代的变迁将会把另一位受到神明祝福的英雄赐予圣赫拉芙。

酒馆里聚集了休息下来的市民,来此旅行的人们也驻足倾听关于胜利的种种细节,从远方而来的游吟诗人把科尔等人的故事编成歌词在广场中心演唱,甘雄男爵的名望在贵族中变得更加伟岸。

圣赫拉芙的女王在骑士们表彰宴会的第二天就匆匆离开了王国。赫尔墨将军亲自点兵,女王亲卫队护送着她前往匹斯王国,开始了圣赫拉芙王国新的一场外交战争。

与此同时,女王授命赫尔墨将军,派遣骑士团协助甘雄男爵,直接占领了匹斯王国领内的三个边境城镇,自此,圣赫拉芙的版图有了扩张。

仍旧沉寂在胜利喜悦中的少年少女们,在科尔和爱芙蕾的带领下,每日缠着教官艾罗,他们对这位老师的敬意是打心底里发出的,因此便是他恢复了那般邋遢糟糕的模样,大家依旧毫无怨言的围着他,希望得到更多的教诲。

这些孩子露出符合年龄的笑容,这让在一边呆站着的艾菲很是高兴,她微微点着头,露出温柔的笑容。

吵吵嚷嚷的声音中,艾罗终于抵挡不住,开口说道:“一场战争的胜利,让你们成长了不少。最好的证明就是,你们变得比来时更加的真实。”他说话间,就地坐下来。

科尔对这句话感触颇深,他从未想过一向强调沉稳成熟的自己会像个少年那样对着眼前的男人撒娇一般的问出好多问题,而最为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只感觉到了快乐,而不是羞耻。

同样的感受也包括爱芙蕾在内的其他新兵,大家都在悲惨的命运中踱步,像孩子一样的心理早就被现实撕碎,有谁会想到他们竟有一天像是对着父母撒娇一般叽叽喳喳的吵来吵去。

在意识到这一变化之后,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吵闹,表情都略显羞涩。

“作为先生,我希望你们拥有幸福自由的人生;作为引导者,我希望你们成为时代的中坚,背负起爱琴大陆百年的愿望,结束战乱。”艾罗一字一顿的说着这句话,因为这话是他的老师,德容先生所说。

在艾罗的印象中,导师这个词,只有自己的先生胡克·德容配得上。他兼具慈父的关爱和严师的品质,十几个孩童在他的教育之下变得坚强而温柔。

对孩子们的关爱以及对他们的期望,让德容的内心充满的了矛盾,就像送自己的孩子去战场的母亲那样,他只能无助的选择把最好的本事一个不剩的授予这些孩子,至少保证他们能够在这个世道中保全自己的性命。

引导和关爱。这是从德容老师那里学来的为师之道。

在这个世道之中,作为引导者的先生们,都有将时代和命运的严酷告知学生们的义务,而这话题又太过沉重,因此大家都选择避免直接告知。

“听好了,猴儿崽子们!”德容老师第一次将村落中的孩子们聚集起来的授课,就是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开场白的。

他那青蓝又泛着紫色的皮肤就像传说中的老妖怪,山村中的小孩子们原本叽叽喳喳的吵闹个不停,听到这句话之后,都闭住了嘴。带头儿吵嚷的少年,是村长的养子,名叫艾罗。

茅屋并不大,也没有用来遮风挡雨的墙壁,充其量就是个茅草亭子,两边的木头柱子早就被虫蛀,飘摇欲坠。唯一新鲜的,就是这些木头的底下有墨蓝色的发光的几何图形,几排楔形文字滚动旋转,非常神奇。

孩子们围着这些从未见过的,被魔法师们称之为魔法阵的奇异现象,七嘴八舌的讨论不停。

德容老师的威严一瞬间因为那四个有趣的光圈而荡然无从。他微笑着叹了口气,轻轻的用魔法杖杵着地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上面写着什么?”

“艾罗好像知道。”

孩子们不由得把视线集中在艾罗身上。他是个身材单薄的男孩儿,面色白净却带着些许的土灰色,感觉就像大病初愈一样,毫无精神。

他拖着那消瘦的身子,慵懒的挠着头走到魔法阵面前,把眼睛眯成一条线,缓缓开口:“写着:塔纳托斯之契约。”

一直站在教室正前方的德容老师突然瞪大了双眼。这个从未学习过什么文字的小孩子究竟是如何读得懂一千五百年前的古代文字?他不由得更加感到惊奇。

初见艾罗的时候,德容老师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有着异常强大的魔法潜力,因此才作为重点培养的德鲁伊招来教授,谁成想就连德鲁伊教派的资深学者都很难掌握的古代文字竟然被他轻易解读,不禁更加瞠目。

德容老师来到艾罗的身边,那因惊奇而变得圆睁的双目看上去就好像生气了似的,吓得孩子们都鼠窜回了木桩做成的小凳子上。

见到这些小耗子的举动,老猫也发现自己的气息有些浮躁,因此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那威严的嗓音,问道:“艾罗,你怎么看懂这些文字的?”

“不知道……”艾罗歪着头,把食指顶在嘴角,表情很认真。

他是真的在思考为什么自己能够读得懂这些怪里怪气的符号,要说美感,那种方方正正的,又或是圆润流畅的字母才是最具欣赏价值的,像这些木匠用剩的拿来塞进缝隙的烂楔子一样的东西完全没有美的享受。

他曾在养父的仓库里见过一副肖像画,那幅画非常的棒,描绘的是西圣地的开国英雄,圣赫拉芙的骄傲。

在落款的地方留着作者的名字,虽然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但是那如同画卷一般的字体着实吸引着艾罗的眼球。

而这些完全不让他感到美丽的楔形文字竟然不明所以的看到就认得,实在让他有些不满。“嗯……”他越想越气,不由得撅起嘴,一脸嫌弃的表情。

看到伟大德鲁伊代代传承的伟大智慧精华竟然被这小子如此嫌弃和鄙视,德容老师愤愤的用法杖杵着地面,他甚至忘记了说什么,只感觉自己应该是在咆哮,而事实上,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全然沉浸在气愤中的德容老师听到自己法杖的声响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辛苦的收起了那愤恨的表情,一脸的疲惫。

“算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们记得明天太阳上山就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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