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迟来的青春】
在漂泊一些日子之后,我在家乡的一家企业终于落地生根。
帮我从干渴炙热中解救出来的是一个女生,我当时称她为倪女生。她是家乡这家公司的人力资源专员。今年6月初,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当时我正在南京怀揣800块钱想着如何艰难度日。倪女生开门见山,让我去他们公司,她告诉我,我在南京的工作不适合我。我还年轻,应该要做一些有挑战的工作,按部就班无法成长。她们急需一个外贸销售员,对接的客户都是欧美大企业,我的专业是英语,恰恰合适。倪女生耐心和我聊了许久,我被她的热情感动了,决定回家去参加面试,后来和老板一拍即合,我便留了下来。
上班的日子简单而平静,白天早九晚五,晚上看书学习发呆。一到周末便和当时也住公司的几个同事到县城大吃大喝。终于没有钱了的时候,我就回家。父母觉得我这个小孩太没有良知,只管伸手要钱,却从来没有考虑父母的感受。所以,我决定做一个好孩子,可是我发现我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度过了24年多1个月的光阴。我老家的同龄人差不多都已经结婚了。我想,我能让父母对我放宽心的唯一方法,就是结婚生子。可是,这个愿望却一直无法实现,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也难怪父母说我是当和尚的命。
为了儿子能够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父母开始积极帮我安排相亲。
我内心并不反对相亲,可是我始终没有如父母所愿,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父母认为是我的眼光有问题,在他们看来,我只要找一个能过日子的女人就好了,长得好看不好看都没关系,看习惯了就好。至于职业嘛,老师不错啊,医生也不错啊,适合居家过日子。可是你为什么就不和别人聊聊天呢?父母简直是为我操碎了心。
我一直在追寻我的爱情,我一直放不下心中的‘那个女孩’。曾经在爱情上的坎坷一直是我心底无言的痛,我放不下,走不开,可是父母不知道,也没有其它人知道。在那个时候,当把一桩完全陌生,奔着婚姻殿堂的爱情赤裸裸,活生生放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又一下子怂了。也许我习惯了充满未知的生活,也许我怕一眼看到我的未来,我害怕就这样平庸地过完我的一生。
08年12月我看了一部电影叫做“每当变幻时”。一个女人,三十了,还是单身。可是她拒绝了眼前的所谓幸福。电影中有一个片段,主人公在他男朋友家的洗手间里照着镜子,内心充满了矛盾。自己年纪渐长,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水灵了,再不嫁人会不会就找不到对象了?是不是该选择这个男朋友呢?可是她的天性告诉她,她不想过这种一眼便可洞穿未来的生活。如果她嫁给这个人,她就是这个卖鱼佬的老婆,她会过着那一尘不变的生活——怀孕,生子,照顾老公,照顾孩子,然后慢慢衰老,彻底丢失了一切可能。经过一番心里挣扎之后,她决定逃走……
我也决定逃走,我住进了公司的宿舍,以后便很少回家。不过,在写着文章的当下,我已经洗心革面了,我应该回家,09年,我要做父母的好孩子。
在家乡这家企业的半年时间里,我有了业余爱好。
我学会了打羽毛球,我还在学台球。以羽毛球为例,我已经能够和公司的高手PK了,而且我对羽毛球是疯狂热爱,每次不打到手软,汗水迷离了视线不会停下来。最近,我也有时间去KTV学学唱歌了,省的以后别人喊我去KTV,我坐在一旁沉默影响大家的兴致。不管是羽毛球,还是台球,还是KTV,在我小时候都被当作是‘坏小孩’才玩的东西,作为一个‘好小孩’,我就应该心无旁骛,一心只读圣贤书。
在业余爱好带来的欢畅感之中,在运动的快乐消抵了寂寞之后,我突然觉得,我曾经的学生时代,因偏见和短视我们为自己堵上了一道又一道可能有所成长的大门。课堂学习并不是唯一有意义的事情,社会很复杂,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很多。可是我心里又很坦然,我知道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自己除了学习,并无其它可能。如今,当我再次重启这些大门的时候,我才发现青春应该如何。
我不禁感慨:啊,我迟来的青春!
【十、写在后面的话】
再回过头来看2008年,我发现我的08与世界的08一样充满了不确定性。08年是我的本命年,本命年命犯太岁,必然多灾多祸。所以,也许因为如此,我才有了很多漂泊与煎熬。08年春节前的暴雪,我现在还记忆尤新,我被堵在了广州火车站的人山人海之中,好不容易走脱,又被困在白云机场里面,不得不忍饥挨渴。后来我又辞掉一份不错的工作,数次去南京都是事事不顺,似乎都是冥冥之中的劫数。08年,发生了西藏问题,山东撞了火车,汶川发生了大地震,毒奶粉危机发酵,金融危机影响全球……如此种种似乎都有天人感应宿命的味道。
在2008年初的时候,妈妈让我在我手上系了一根红绳子,好庇佑我,赶走那些未知的魔鬼。红色,也许给我带来了好运吧,我又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归属之处,交到了一帮新的朋友……至少,08年我活了下来。
回首我的2008,是为了让我更好地走过2009年的路。08年我在很多地方跌倒了,我没有好好地利用时间,没有珍惜身边的人,没有安慰好父母,没有能够存下一分钱,更没有认认真真学点东西。希望09年,我不会再在这些地方跌倒。
08年,我目睹了社会的种种弊端,看到了太多人的太多心酸,种种离奇故事让我心情额外沉重,也许,我不该只追求一个人的快乐,也许我应该对社会有所贡献。我该立一个什么样的志向呢?
许多许多年前,我睁开孩童时的眼睛,第一次注意到身边美妙的自然。道路两边是青葱的野草,清新得没有尘埃,我抬眼眺望远处不知名的野树,幻想芦苇荡外面的世界。我迈开孩童的脚步,一蹦一跳跟在妈妈后面,向自家院子外走去,推开院子的芦柴门,去深嗅空气里青草的芬芳。我感觉我和那些野草一样在茁壮生长,长向天空那如蓝宝石般纯净的高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