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豹借着冲劲，速度极快，伸出利爪便狠狠在虎妖肩上抓了下去。
虎妖有些意外，想不到以它如今这身躯，竟能跑得如此快，便不去躲闪，肩膀一抬，硬是顶着吃了小花豹这一下。
小花豹爪子落在虎妖身上，却感觉砸到了一块铁板，反而将自己震了出去，在空中翻了一番，勉强落地站稳。
再看那虎妖肩上被抓的地方，仅仅是掉了点皮毛。
“这。。差的有点大啊。。”杨大勇看在眼里，不禁为小花豹捏了一把汗。
虎妖伸出满是倒刺的舌头，在肩膀上满不在乎得舔了舔，说道：“你确定不要叫帮手吗？幼豹。”
小花豹不停地喘着，刚才的冲刺让它消耗了不少体力，但还是站的很稳，一步也没有退缩。
“。。虽然是我对不起小丁，但我也不能饶了你！”
虎妖见它句句不离小丁，听得不厌其烦，两只虎目杀气腾腾，狠声说道：“既然你这么念着他，那我就送你去见他吧！”
说完，两只前掌踏住地面，后腿向后伸直，将头扬起，愤怒的吼叫了一声。
这声虎啸端的是气概威武，凶猛无比，仿佛想将身边的树都逼得倒退几步，连杨大勇手中的开山斧也被震得嗡嗡作响。
老虎本就是百兽之王，何况这还是虎中之妖。
阮向阳离的较远，听着这声咆哮，只觉得自己的脚下的土也在微微颤动。
反观小花豹，脸上面无惧色，离虎妖如此近，却没有后退一步。
虎妖两眼泛着妖光，开始向小花豹走去，脚步声重，阵阵作响。
小花豹迎着压力，反而再次冲了过去，凭着敏捷的身法，在虎妖周身上下翻飞，不停地进攻。虎妖也在挥舞着虎爪，但无奈速度跟不上，每次也只能堪堪摸到小花豹的尾巴。
两兽周围顿时风声大作，树叶纷飞，吼叫声不绝。
面对小花豹一下一下的攻击，虎妖却不痛不痒，脸色也没有因为捉不到它而慌乱，仿佛在享受狩猎的乐趣。
“难了。”阮向阳面色沉重，说道，“这老虎精机灵的很，他清楚根本不需要着急，花豹攻击速度虽快但力道不够，只要等着它精疲力竭慢下来，只需一击而中就结束了。”
果不其然，小花豹气息渐渐紊乱，体力明显不支。只见一个躲闪没有来得及，被虎妖一掌拍翻在地。
虎妖没有扑上前去，反而停了下来，一脸戏弄的表情说道：“怎么了，站不起来了吗？”
这一掌拍的不轻，小花豹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上剧痛，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它对虎妖怒目而视，说道：“我不会原谅你！若不是你来到这。。”
虎妖打断它，漠然说道：“可若不是因为你，他就会躲着走了，也不会冲上来。”
“你胡说！如果我不在，你看见了他，也只会咬死他！”
“哦~”虎妖玩味的一笑，说道，“怪不得一年前我刚到这的时候，你拼了命也要赶我走，原来是为了保护他吗，只可惜，他还是死了，哈哈哈哈！”
虎妖狂妄的笑着，小花豹悲痛得低下了头。
“不对，”虎妖收起了笑，语气变得阴狠，“他是人类，他死不足惜！”
小花豹怒鸣一声，起身就冲上去，虎妖尾巴一扫，又将它拍在地上，接着挥起了巨大的虎爪，一下一下拍在它的身上。
“居然保护人类，与同族相残，你不配为妖！”虎妖一边放肆着打着，一边叫骂。
小花豹挨着这一下下重击，身体渐渐变得麻木，已经感觉不到了疼痛。它本就瘦弱，现在连呻吟声也无力发出，意识渐渐模糊，只有那双眼睛仍然不屈的瞪着虎妖。
杨大勇见小花豹已经完全沦为砧板上的肉，急忙喊道：“大哥！”
此时，那虎妖已经抓起小花豹提到自己面前，它舔了舔嘴唇，狞笑道：“真想看看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就让我咬碎了看看吧！”
说完，虎妖张开大口，嗓子里发出阵阵低吼，狠狠的咬了下去。
小花豹面对此情形，已然动弹不得，只得轻轻的喊了一声。
“小丁。。。”
眼中满是思念。
只见虎妖那两排锋利的獠牙，对着小花豹的头猛得落下，瞬间鲜血四溢。
但血不是小花豹的，而是虎妖自己的。
在它的虎口中，最长的那四颗尖牙，竟被齐根硌断。
虎妖惊愕，连忙看向手中的小花豹，只见它得全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覆盖上了一层诡异的黑气。
在场没有别人，它随即看向另一方的阮向阳，眼神怨恨阴冷。
此刻阮向阳又变成了刚才鬼魅狂暴的模样，身边黑气腾腾，双目猩红，两手比着一个“玄武”结印。
他看向虎妖，斜了一下嘴角，阴沉的说道：“你，也该适可而止了吧。”
虎妖看了看小花豹身上那坚固无比的黑气，又看了看阮向阳现在这副样貌，说道：“我还真是没想到。看你这一身的鬼道邪术，很难让我相信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阮向阳邪笑了一下，缓缓说道：“我自然是人。你，不是最仇恨人类了吗。”
这句话是明目张胆的挑衅，虎妖心中不免有些忌惮，将手中的小花豹扔下，虎视眈眈地盯着阮向阳说道：“你刚才是为了这花豹才出手的吗，既然你也是人，又凭什么护着妖。”
虎妖话刚说完，就觉得身旁有个巨大的身影，带着一股猛烈的刀锋冲着自己而来。
“就凭看你不顺眼！”杨大勇早已急不可耐，手中开山斧劈头盖脸就向虎妖砍去。
虎妖见状连忙闪躲，跳到一旁，那一斧子落在地上，嘭的一声，竟劈出了一道比自己体型还大的裂缝。
它原本见阮向阳已不一般，现在另一个人还有着如此怪力，急忙说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少废话！”杨大勇不管他说些什么，只管挥舞着大斧追上前去。
一人一虎瞬间缠斗在一起。
阮向阳解开了术法，快步走向小花豹。
小花豹此时浑身是血，奄奄一息，阮向阳见状只能坐下，将它抱在怀里，喊道：“这位。。。哎，醒醒，你怎么样。”
别说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一个妖，就是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一只妖，也是阮向阳这辈子头一次。
小花豹在悲痛和重伤之下，已经意识不清，但两只眼睛仍然明亮，将头偏向另一边，不知在看向哪里。
“小丁，我很想你，是我的错，你不要怪我。。”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穿着一身蓝色的衣服，戴着一个草帽，在弯腰采药。。当时我逃到这里，你见了我，没有像别人一样躲着我，追我，打我。。。你反而一点都不怕我，还对着我笑。。”
小花豹开始自言自语，阮向阳虽然听得迷糊，但还是没有打断。
“你见我受了伤，就问我怎么样，然后。。当时你就像现在这样抱着我，还给我治伤。。”
阮向阳恍然，这小花豹应该是在弥留之际，把自己当成了小丁。
想到这，他脸色闪过一丝安慰，暗暗将怀中的小花豹抱紧，静静听它继续说。
“后来我伤好了，你还经常来看我，教我在这里什么可以吃，什么有毒不能吃，还教我说话，我学的慢，你还笑怎么会我有这么笨的妖。。”
“有你跟我做朋友，这四十年，我过得很开心。。你告诉我不要乱走，树林里很安全，外面很危险。。其实我很愿意留在这里，我每天都盼着你来看我。。”
四十年？阮向阳心中一动，原来丁神医在年轻时，就已经与这花豹相遇，难怪它一直管丁神医叫小丁。
这四十年对妖来讲，只是短短一瞬，对于人来说，却是大半辈子。
“可是。。可是后来，有别的妖也过来了，我不敢告诉你妖是坏的。。也不敢让它们留在这里看见你，我只能偷偷把它们全赶走。。”
“是我害了你，我不该瞒着你，我没想到，我与那老虎打架的时候，你恰好会来，你只是想劝我们和好，是我失手伤了你。。”
“看见你受伤，我呆住了，只能拼命地护着你。。那老虎将我打伤以后就走了。。”
“然后我背着你来到山下，但我不敢再往前走了，因为你告诉过我，不能让别的人看见我，我回去以后就在等你，等了你一年。。”
“但是。。我不知道人类原来这么脆弱，你死了，我居然还在因为你一年没来找我，在生你的气。。小丁对不起。。”
小花豹说到这，已经痛哭了起来。
阮向阳也是眼眶微红，原来这豹妖四十年来，一直在为了丁神医赶走别的妖，守护这座药山。
“小丁，”小花豹抽泣着，说道，“你被我抓伤了，一定很伤心吧，一定是的，如果你也像其他人一样对我，我肯定会很伤心。。我向你道歉，你会原谅我吗，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它沉默了一下，眼睛依旧不知道望着哪里。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阮向阳察觉了一丝异样，便伸手在小花豹眼睛上晃了一晃。
它已经看不见了。
阮向阳低了下了头，俯在小花豹耳朵旁边，压抑住自己颤抖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我不会怪你，因为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
听完这句话，小花豹那双盲眼，闪过一丝喜悦。
那是一种，在这四十年里，它每次见到小丁的时候，都会出现在它眼睛里的喜悦。
“谢谢你小丁，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你穿着蓝色的。。”
话还没说完，它便合上了眼睛。
阮向阳将小花豹轻轻挪开，站起身来，不顾身上的血迹，缓步走向那只老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