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临睡之前,我感觉头有些晕,鼻子亦是有些堵塞。我就这么头昏脑胀的躺在床上,心中揣测:明天早上起来,一定会感冒罢?
抱着这般的想法,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第二日清晨起来,果然发现自己感冒了。整个人都是头重脚轻,浑身酸软,半点力气也没有。甚至连唤织锦进来的力气都没了。无奈之下,只得躺在床上等着织锦自己进来。
好在不多时织锦便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了,见我这样没精打采的样子,顿时一惊,翻手就印上我的额头。她的手很凉,刺激得我发昏的脑袋猛然清醒了一下。
“娘娘这般作践自己到底是为何?”织锦重重的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东西,伸手将那被子盖在我身上。而语气里,则是充满了担忧:“若是把自己身子搞垮了可不是不值得么?”
我摇头吃力的推开被子,决然对织锦道:“去,等太医来过之后就把孩子抱去孔太妃那里罢。织锦,我们已经做了那么多,决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放弃。”说完,我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织锦。
织锦再度叹了一口气,悄声的退了出去。
不多时,太医便来了,自然,那太医是我爹爹安排进来的,是个靠得住的老郎中,听说与爹爹很是相熟。诊脉之后,老太医便是摇头慎重对织锦与巧慧道:“你们小心些照顾,娘娘这柄来势汹汹,只怕可能会传染。而且娘娘……极有可能熬不住。若是宫里有年迈的嬷嬷,就和小皇子小公主一起去其他地方暂住上一段时间罢。老人和孩子,最是容易传染,”
这番话说得极其委婉,不过意思却是明明白白。巧慧听在耳里,当场脸都变了颜色,看着我不住的哆嗦。
我摆摆手,无力的对他们道:“按照太医说的那般去做罢。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的呆着。”
织锦依言便拉了巧慧一起送太医出去。不多时,她一个人端着一碗粥进来了。将那粥用勺子舀了些,放到我唇边,苦口婆心劝道:“娘娘,吃些稀粥罢。人不吃东西哪里行?况且娘娘如今还病着……”
我直接挥手将那一碗粥打翻在地,灼灼的瞪着她,骂道:“滚!本宫什么也不想吃!滚!你们一个个的,难道都以为本宫是傻瓜么?本宫如今失宠了,连待遇都和往常大不同了!皇上几个月都没过来了,本宫这是彻底的失了宠了!反正太医也说本宫熬不下去了,索性就这样死了得了!”
这一顿脾气发得织锦以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匆忙收拾了东西便往外走。我喘着粗气,凝神听着她将门关上之后,这才松开了紧紧捏着的掌心。待得气喘匀了之后,便勉强着下了地,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摸出刚才织锦塞到我手心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来,喝着水囫囵的吞下去。
这药是老太医特意配置的,效果正是让我看起来虚弱不堪,一日日的憔悴下去,给人一种我已经撑不下去的感觉。自然,实际上是没什么影响的,反而能控制病情,让我这病情不会再一步的恶化。
很快三日过去,这三日里我“粒米未进”,不管是谁来劝说都一概乱骂出去。自然,这不过是表象罢了。虽说是没吃他们端来的米粥,可却是让织锦给我偷偷的带了点心。而这般煞费苦心的,则正是为了演上一出好戏,一番能为我平冤昭雪的好戏。
融儿和暖儿经过太医的“吩咐”和我的命令,早在前两日便送去了孔太妃那里。我相信,商君博定然会看到孩子的。我相信,不用在撑多久了。
不过我现在的形象却的确是够难看了,就连我自己照镜子,都会被吓一跳——镜子里那个憔悴得仿佛是一张纸人的人,居然是我自己。
“皇上还是别进去了,太医说了,娘娘的病——”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门已经被“吱呀”一声用力推了开来。紧接着便是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不同于女子的轻盈,显然是个男子的。
听见这声音,我顿时一喜,随即却是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来,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一股熟悉的龙涎香扑鼻而来,带着一股子室外的寒意。随即我感觉我身边的床榻微微往下一沉,显然是他坐了下来。他坐下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抓起了我的手,轻轻的唤了一声:“惜之。”
我自是不应,而织锦这时哽咽开口:“皇上,没用的,娘娘几日未食水米,整日昏睡,如何也唤不醒。”
“惜之,你这是何苦?你这般折磨自己,朕心里就好受了么?惜之……”商君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意。一面说着,他一面将我的手贴在了他的面上。
“皇上……”巧慧这时开口,仿佛还要劝说些什么。不过商君博却是冷冷的打断了她,道:“你们都下去罢。朕好好的和你们主子说会话。”
不多时,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我与商君博两人。又过一会,我“幽幽醒转”,“无力”的张开眼睛,看见商君博的脸之后,便是微微一愣,嘶哑的开口唤道:“皇上?”即是惊讶,又是惊喜。
商君博见我醒来,顿时一阵欣喜,拉着我的手道:“惜之,你醒了?觉得如何?可想吃东西喝水?朕这就唤他们去给你做去!”
我摇头,微微用力拽住了他,止住他的动作,幽幽道:“反正都不会好了,臣妾什么也不想吃了。就这么静静的去了,反倒是好的。”
商君博急的几乎来捂我的嘴,口中责备道:“胡说什么?朕不许你这么自暴自弃!惜之,朕知道你怨朕不来看你,冷落了你。可是朕是有苦衷的,你相信朕!”
我含笑听着,一阵阵的失神。或许这番解释换一个女子会更容易相信他罢?苦衷?若是真心在意一个人,哪里会舍得如此冤枉她,冷落她?况且,如何的苦衷,能让一个人狠下心去伤害冤枉自己心爱的女子?
所以,我不信。什么借口苦衷,都不能成为理由。爱,分明不是这样的。就如同爹娘的爱,就算再大的苦衷,再难的事情,他们也绝不会舍得自己的孩子吃苦。这般说,分明就是借口罢了,一个能让他良心好过的借口。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夜里的一场好戏。想到这个,我当下镇定了心神,含笑道:“臣妾相信皇上,也不会怪皇上。”一面说着,一面顺着他的心意依进了他的怀中。
我分明感觉到商君博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面上的焦躁亦是松动了些。看来,我这话倒是让他好受不少。我忍不住的勾了起唇角,扯出一个冷笑来。
“皇上可还有事?若是没事,今夜就留在这陪臣妾可好?”见他这般,我趁机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自然,说这话的时候我还刻意的轻轻咳嗽几声,呼吸亦是带上了几分喘。总之,就是让他感觉我虚弱不堪罢了。
商君博微微的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好。那你听话,吃些东西罢。”
“好。”我毫不犹豫的应下,笑容绽放。吃了几日点心,早已经腻味得不行了,若是他今日不来,我倒是都不知道我还是否吃得下去那甜腻的点心了。
自然,我这笑容落在商君博眼底,顿时让他面上担忧冲淡了几分,亦是让他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大抵是以为我是为了他留下才这般开心罢?
紧接着一下午,我便是在商君博“一再要求”下,勉强喝了一碗肉粥,吃了两块点心。甚至又请了太医来诊脉。而吃了东西之后,我顿时便精神了许多。那太医也松了口:“只要吃得下东西,说明就在好转,相信不日一定会痊愈。”
太医这般一说,朱雀宫连日一来的阴霾气息顿时一扫而光。就连先前一度自暴自弃的我,也终于放下心事,越发的精神起来。到了晚膳时候,甚至是可以下床陪着商君博吃饭了。自然,吃得很少罢了。
不过,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开始好起来了,就在商君博来了之后。沉寂了几个月的朱雀宫,就在商君博再度踏进来的那一刻,再度的热闹了起来。
吃罢晚膳,由于很久未曾出去这个理由,我便求着商君博带我去御花园里走走。商君博最初自然是不同意,怕我受了风病情加重。不过饶是他态度坚决,也经不住我一再请求。最后更是在织锦插嘴进来的一句话中妥协。
织锦道:“娘娘在宫里闷了几个月,才闷出病来的。说不定出去走走,看看新鲜事物,心情愉快了,倒是不药而愈了。”
于是,我和商君博,身后跟了织锦和吴京,四个人便一起踏出了朱雀宫。
踏出朱雀宫的那一刻,我真想仰天大笑:德妃,你处心积虑的将我禁在朱雀宫,如今我出来了!而这第一件事情,便是要送你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