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馆里面很大，沈琬琰三个人一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得挪不开眼。
面前是一条长而弯曲的由超高耐压丙烯玻璃制成的通道，两边以及头顶游着多种多样的鱼，种类繁多。
“琬琬！你看！这是魔鬼鱼诶！”顾宁宁指着头顶的那条扁扁的鱼，看起来好像在笑。
其实沈琬琰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但是看顾宁宁兴致很高，也就没说什么了。
许煵跟在两个女生的后面，他第一次来水族馆，对一切都很感兴趣。
他的目光从鱼的身上再回到沈琬琰的身上，又从沈琬琰的身上再到鱼的身上。
顾宁宁尽收眼底，憋着笑，“许煵，你跟我们走一排，来，琬琬站中间。”
沈琬琰瞪了一眼顾宁宁，小声地骂了句，在许煵站到她身边时，她又摆出了一副笑脸，像…酒店迎宾的服务员。
“第一次来吗？”沈琬琰看着他，想了想开口。
“嗯。第一次。”许煵故作镇定。
“哦…你转到哪里去了？”沈琬琰随口一问。
“附中。”
“那不是挺近的吗？有空一起玩。”顾宁宁指了指手上的票，示意上面有标明有哪些好玩的，听到这边的话，笑着来了句。
沈琬琰转头看了看许煵，“嗯。”他点了点头。
他们通过了玻璃通道，来到了海豚馆，里面有海豚表演。
顾宁宁飞快地跑去抢位置，回头对慢慢走的两人挥挥手，“快快！我找好座位了。”
许煵和沈琬琰过去坐下。
表演还没开始，场子刚开始还没几个人，现在陆陆续续地多了。
沈琬琰发现前面的声音很像范越麒，她往前坐了一点，还真是。
这就是缘分了吧，总是让人出乎意料，措手不及。像是一次抽奖，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中奖。
人生何处不相逢？
“越歌。”沈琬琰拍了拍范越歌的肩膀，她这才看到范越歌身边除了范越麒还多了一个女生。
前面的人闻声回头，旁边的人不乐意了，“琬琬子你怎么不叫我？还是不是兄弟？”
沈琬琰被逗乐拍了一下他的头，“谁跟你是兄弟。”说完，就感觉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顾宁宁凑上来，“这不是老板娘姐姐吗？还有这个李？什么麒？”
“你好呀，我是范越歌，这是我弟，范越麒。”范越歌说，“这是陈妍妮。”
顾宁宁恍然大悟。
范越麒刚要回头骂个三百回合，看见是顾宁宁又闭了嘴。
沈琬琰和范越歌都觉得稀奇，这家伙怎么改性了？
估计是看顾宁宁好看。
这家伙就这个德性。
短短几个眼神，沈琬琰和范越歌已经交流完毕了。
范越歌回头时看见沈琬琰身边的这个男孩子，她乐了，说，“也不介绍一下？”
沈琬琰一拍脑门，“这是许煵。这是范越歌，范越麒，陈妍妮。”沈琬琰按顺序从左到右，许煵点了点头，没多大兴趣。
他只觉得这个范越麒非常像那天加他的那个傻叉，也没多注意，他的注意全在沈琬琰身上。
趁着沈琬琰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帮沈琬琰调好座位了。沈琬琰感觉到了，回头对他笑了笑表示感谢。
沈琬琰看着这个陈妍妮，长得还不错，就是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对范越歌爱答不理的。沈琬琰知道这是范越歌喜欢的人。就是有点欠。反正沈琬琰对她好感全无。
陈妍妮刚开始不想回头，后来回头看到许煵之后，又换出了另一副姿态，说话的时候老往许煵那边瞄，沈琬琰看在眼里，范越歌大概也知道，只是笑笑。
许煵等的无聊了，打开手机，发现QQ有了条新消息，宇宙第一帅十五分钟前发来的。
一张水族馆门口的图片。
许煵皱了皱眉，看了看前面正在拍照的少年。
下一秒，消息通知来了，就是少年那个少年刚拍的照片。
他觉得有点好笑，想着以后还要靠他来熟悉学校，就把手机放到了那个少年面前。
范越麒本来在玩手机，突然被眼前的一个手机给吓的全身一抖，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他尴尬地笑笑，说了声抱歉。
他反应过来看清楚之后，差点没叫出来，被范越歌一手捂住嘴，“这也…唔…太巧了吧！”
许煵点点头，范越麒好不容易从范越歌手里挣脱出来，向许煵伸出手，“重新认识下，我范越麒。”
许煵犹豫了片刻，“许煵。”
范越麒的手足足在空中停了一分钟，最后他尴尬地收了回去，哀嚎道：“人生惨遭滑铁卢！”顾宁宁见了笑得差点岔气。
沈琬琰刚才一直在注意这个陈妍妮，她似乎不喜欢范越歌，却又不拒绝范越歌向她递去的好意。加上刚才陈妍妮对他们爱答不理的态度。
沈琬琰啧了一声，在心里问候了十八遍陈妍妮的祖宗。许煵沉默着看了看沈琬琰，“怎么了？”
沈琬琰摆摆手，“没事，就是看人不爽。”
顾宁宁在一旁笑得动情，笑出猪声。
大家这下都听到了，面面相觑几秒，个个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过了一阵，表演开始了，海豚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动作，两只海豚浮出水面，将嘴巴碰在一起，一只海豚又游过去接工作人员丢过去的球。
顾宁宁看得兴致勃勃，沈琬琰觉得没什么意思。
前面的陈妍妮似乎和范越歌吵架了，陈妍妮拿着包就起来往外走，范越歌要追，范越麒本想拦，后来看到沈琬琰对他摇摇头，只好作罢。
等沈琬琰重新坐好，许煵开口：“为什么不让他把他姐拉回来？”
沈琬琰笑了笑，“这是范越歌和陈妍妮两个人的事，她们自己解决。就算范越麒把他姐拉回来了，他姐的心思也不在这。”
沈琬琰本来还怕许煵不能接受百合，见他沉默地点了点头，才放心。
沈琬琰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对许煵说：“你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看着我，你是不是喜欢我？放心，就算姐姐救了你一命，也不会强迫你以身相许的。啊，乖。”说完，摸了摸许煵的头。
许煵被她摸得愣住了，本来想说自己比她大的话都咽了回去。
许煵讨厌和别人肢体接触，准确地说应该是不习惯。但是沈琬琰摸他头他却没有抵触心理，许煵自己也没想明白。
前面的表演还没结束，两只海豚神同步，一起跳出水面。
许煵只是觉得新鲜，对这些并没什么兴趣，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了几个字。
沈琬琰偷偷看了一眼，没看清，只看到几个字，“她”、“摸头”，后面的就没看到了。
陈妍妮跑到了馆外，范越歌追了过去，拉住她说，“能不能别这么任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陈妍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好好说？我没有和他们混在一起。还有我说过了，你和我这件事我还要考虑，你别逼着我行不行？”
范越歌松了手，“好。”
范越歌站在原地，看着陈妍妮上了一个混混的摩托车走了，她自嘲地笑笑，回去了。
手机响了，她从裤兜口袋里掏出来一看，“回去了吗？”沈琬琰发来的。
范越歌回了句，“嗯。我回去睡会。”
“好。”
范越歌没有回去，她从市中心一直走一直走，顺着这条道一直走。她漫无目的地走，看到前面有小孩在街上一个人走，她过去想问问小孩是不是走丢了。
旁边的店里跑出来一个女人，推了范越歌一把，“你想干什么啊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头发染成这个样子。”女人抱着孩子走了。
范越歌从地上起来，感觉手上有点痛，皮破了。她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笑得特别大声。
那个女人听到了，抱着孩子跑回店里，还说了句“疯子啊。”
“你才疯子。”范越歌嘀咕。
去他妈的。
人们总是对自己看到的表象深信不疑，主观臆断是他们的本能。也就是如此，偏见才会在每个人心中根深蒂固。
范越歌走了很久，抬头一看，终于到店里了。她把包往地上一扔，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梦到自己释放了，在一片广阔的草原上尽情地奔跑。她站在天地之间，抬头是天空，脚下是黄土，再也没有了束缚。她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又像是天上坠下来的半仙。
她在梦里迟迟不愿醒来。
范越歌和范越麒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后来他们从孤儿院出来，范越歌就一直努力赚钱，为了养活自己和弟弟。她洗过碗，做过餐厅服务员，拖过地，睡过大街，她会喂流浪猫。有个她打工的店长帮了她一把，她的生活才逐渐好一点起来。
好一点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弟弟读书。她继续拼命赚钱，供弟弟读书，她连睡觉都不敢睡熟，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有一回，她被无理的客人刁难，在巷子里哭的时候，一个女孩给她递了张纸巾，那个女孩就是陈妍妮。
后来，她们成为好朋友。范越歌也了解到陈妍妮的父母是开早餐店的，陈妍妮经常从店里拿些包子给范越歌，范越歌常常带她一起去喂流浪猫。
渐渐地，范越歌发现自己对陈妍妮的感情并不是友情那么简单，她有些害怕，害怕陈妍妮讨厌她，害怕陈妍妮知道自己的心思之后疏远她。她就把这份情感藏在心底。
陈妍妮上了高中之后，会和一些混混一块。虽然范越歌叫她离那些人远点，但是她不听。她偶尔拉着范越歌去喝酒，偶然听到范越歌喝醉后对自己告白。
这层纸是捅破了。
陈妍妮没有拒绝范越歌对自己如火如荼的追求，也没有接受。
她不喜欢女孩子，但是她就是想要吊着范越歌。因为被人喜欢的感觉非常好。
而范越歌其实都明白，只是故意闭上了一只眼睛，还是依然对陈妍妮好。
毕竟年少的喜欢，多多少少有冲动的成分。谁能说得清道得明呢？
只要范越歌冒出想要放弃的念头，陈妍妮就对她好一些，说些好听的话来哄着她，范越歌就又对她好了。
再不行，她就逼着范越歌问，你不是说你会一直喜欢我吗？才这么一点时间你就熬不住？陈妍妮会到范越歌家里大吵大闹，把东西都打乱，最后范越歌被弄得没办法了，和陈妍妮和好如初。
范越歌被逼着，一边要努力赚钱，另一边还要替陈妍妮处理一堆破事。所幸，弟弟争气，成绩特别好。
范越歌躺在沙发上睁开眼睛，又闭了起来。
海豚表演结束了，四个人出来后在里面找了家快餐店解决了午饭。
沈琬琰挺担心范越歌的情况的，吃得心不在焉。
许煵看在眼里，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在沈琬琰呛到的时候，帮她拍拍背顺顺气。
旁边的二人对视一笑，心知肚明，坐到了别桌去。
范越麒在顾宁宁面前特别乖，像是吃错药了一反常态。
“我觉得那些海豚好可怜。”顾宁宁感慨。
“确实是。”范越麒赞同道。
“它们应该在大海里的，现在却被人们拿来驯化，拿来表演。”顾宁宁啃了口汉堡。
“我之前有看到一个报道是关于海豚的。在水族馆的海豚其实并不快乐也不健康。它们大多患有抑郁、胃溃疡、败血症等疾病。”范越麒说。
顾宁宁来了兴趣，催促他继续，范越麒一笑，喝了口可乐，“面对人群，海豚会紧张，一紧张就会产生过多的胃酸，进而引起胃痛。”
顾宁宁皱了皱眉，“身体不舒服，还要完成表演啊。”
范越麒点了点头，“好啦，别想这些了。早知道说这些你会不开心我就不说了。”
沈琬琰看了他们一眼，对许煵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许煵点点头，“嗯。”
沈琬琰看着许煵看了好一会，把许煵看得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许煵问。
“没事，你长得真好看。”沈琬琰对他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是一对小月牙。
旁边来了两个女生，在小声议论之后，上来和许煵要微信，许煵头也不抬，“没有。”
两个女生尴尬地走了，沈琬琰吸了一口可乐说，“她们两个要是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肯定气死。”
“有我也不给。”许煵默默地来一句，像是孩子赌气。
沈琬琰看许煵越看越可爱，她像一个老母亲面对一个叛逆话少的孩子。
“那为什么给我你的QQ？”沈琬琰逗他。
“没为什么，想给就给了。”许煵一脸正经道。
旁边的范越麒刚好凑过来听到了，贱兮兮地在顾宁宁前面学，
“没为什么，想给就给了。”
顾宁宁笑得前倾后仰，沈琬琰一个纸巾团起来砸过去，正中范越麒额头，“闭嘴。”
麒麒子一脸委屈，低着头喝饮料。
许煵估计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笑，沈琬琰回头刚好看见了，只是一瞬，许煵嘴角已经下去了。
“许煵~”沈琬琰撒娇。
猛女撒娇。
“？”许煵一脸懵b。
范越麒和顾宁宁两脸懵b。
这两个五百瓦的人形电灯泡自觉转过身去，自己聊自己的。因为他们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如果自己再听下去很可能被杀人灭口。
“你笑起来好好看，来，给爷笑一个。”沈琬琰笑眯眯地说。
许煵怔了怔，慢慢地把嘴角往上扬。
沈琬琰看入迷了，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许煵收起笑容，拿纸巾帮沈琬琰擦了擦。
“咳咳。”沈琬琰假装正经。
旁边的两人被这边的情景看呆了，一是没见过沈琬琰这个校霸这样乖巧，二是被许煵这个木头对沈琬琰的态度与众不同给惊讶到了。
吃完了，四人又玩了一会，各自回家去了。
过来的时候坦坦荡荡，回去的时候各怀心事。
天，渐渐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