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正因为如此,当俞韵欣扑闪着大眼睛到他面前,请求去街上玩的时候,殷湫溟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但是刚板下脸来便被俞韵欣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给打动了,心一软就点了头。他才刚点头,那边俞韵欣已经拉着阮鄀漓跑到门边儿了。
殷湫溟突然有点儿后悔自己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笑骂道:“这小妮子!”,然后轻轻关上了被来回摔了两下的门,走回来坐到墨筠殇身边。
墨筠殇此时身子已经大好了,现下正靠着窗,倚着一方美人榻在品茶下棋,听得殷湫溟抱怨,出言安慰道:“非衣总归是小孩子,便由她去吧。”
“小孩子?”殷湫溟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把茶盏重重地磕了在桌上,调侃道:“我的墨大哥啊,你我也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别搞得像七老八十一样,再者非衣今年已然过了十六生辰,这搁在凡尘百姓人家已是能嫁人当娘的了!你瞧她整日同宁姑娘出双入对的模样,哪里有早先那个小娃娃的影子?往常在玄机山上倒也还好,倒是顾及是你家仙山,不好她折腾,眼下到了她家的地界儿,可够她撒野,闯出什么乱子来如何是好?真若出了什么事,咱们怎么好再让俞家长老们替你看诊疗伤?”
墨筠殇静静地听完殷湫溟的话,在棋盘上轻轻落下一子,温言说道:“也不是非看不可,我的身子我自己是知晓的,断不是有灾病的模样,而且非衣身边有鄀漓在,她明事理,修为又高,概不会有事。”
殷湫溟默默看了墨筠殇半晌,轻叹一口气,苦笑一声,说道:“也是我太过心急了。”
墨筠殇明白他心急什么,没有点破,只是默不作声地落下一子又一子。他们天赋修为都所差无几,时常一同闭关,同行同住,经常在一起切磋练剑,情谊非同小可,互引为知己,哪怕没有言语,也大抵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
反观另一边,宁渐唯自己去买些日常用品,跟众人分开了。至于颜舜,则是拖着邴信之在“纵观天下”。说是“纵观天下”,其实不过是挑个据高点往下看。他们上了不知道是那一座烟火庙的佛塔尖,看着下方来往的人群车马,好不悠哉。
他们两个一句话都没说,两相沉默。邴信之本来就不喜欢白天出门,除了赶路必须,白日里能窝在房里便窝在房里,此刻被颜舜拉着在塔尖上挨火烤,实在是难受的紧,但又不好把颜舜独自一个人丢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又过了好些时候,邴信之突然耳尖动,立马脱离了冥想,去拽颜舜:“快起,像是鄀漓姐和非衣的声音。”
颜舜本来白日梦做得好好的,睡得正香甜,冷不防被人拽醒,颇有些上火,正欲发作间,l诧然听得后半句,当即一蹦高跳将起来,急切道:“在哪儿呢?”
邴信之抬手一指,点了个方向:“好像是仁善堂。”
二人相视一眼,双双凌空而起。邴信之甩出几十根针,一步一个,竟然脚踏飞针凌空漫步,颜舜执了了扇子,御风而起,借着风势也向着仁善堂飞去。
“你凭什么不卖给我?”俞韵欣气得不轻,“你这药放在这里,教人见了却又不卖,哪儿的道理!”
药铺掌柜也恼了,愤然道:“你这丫头好不讲理,明明是你自己闯入铺子,从我小老儿内间翻出了这么一味灵草,我分明已经同你说了此物乃是仙家相送,置于我处等着有人前来取走,我如何敢随便卖?”
“这哪里是什么灵药,分明是一株传讯花,你这老头自己好歹是医者,居然连灵宝与灵药都辨识不清,怎好说自己修习医道?”俞韵欣毫不客气地反驳了回去,把那药铺掌柜说得面红耳赤。
眼看众人将拦不住,俞韵欣即将强闯药铺时,伴随着人群的一阵惊呼,俞韵欣便被人一左一右架住,硬生生止住了她下一步的动作。
“信之哥?舜哥哥?”看清来人,俞韵欣立马变得委委屈屈,“他们欺负我……”
邴信之和颜舜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们尚且不清楚此事的前因后果,哪里敢去主持这个公道?
“鄀漓姐,怎么回事?”颜舜果断的把目光投向躲在人群里缩乌龟的阮鄀漓,无奈之下阮鄀漓只好走了出来,指了指那药铺掌柜身后柜台上的一株紫色的大花,说道:“非衣想要那个花,掌柜的不卖。”
“……”
“……”
颜舜等了好久也没见有下文,忍不住扶额腹诽:“这就没了?!”
“诶呀!两位仙长,小老儿也不是蛮不讲理,只是这东西确实是由一位仙门中人交由我的,明确叫我收好,时机到了自有人来取,谁知道这位小仙子便是由我这药铺路过,回身就冲进店里。不等人反应便把此物翻找了出来,张口便是三百两要买,争吵至此也实属无奈之举啊!”
颜舜听明白了始由,略一思酌,旋即向那掌柜拱了拱手,行了一礼,问道:“敢问这位仙门中人是哪家的修士?或是穿着何等样式的外裳?”
那掌柜受了颜舜一礼,受宠若惊,连带着惊恐除了一身的汗,忙不迭回了个更深的礼,答道:“回仙长,乃是谷里本家的人。”
谷里本家人?那岂不就是非衣自己家?颜舜和邴信之相视一眼:这不是闹呢吗?
颜舜哭笑不得,说道:“掌柜的,这丫头就是你口中说的俞家本家人。”说着,他推了一把俞韵欣:“还不快把你门人令给老伯看看?”
俞韵欣听了这个“谷里本家”,不由得头疼,被她舜哥哥一推,缓过神儿来,手忙脚乱地翻自己的药囊。
先前为了更好的历练,他们将代表众人身份的信物都收起来了,俞韵欣把自家门人令塞进了药囊,但是至于它被放在了药囊的哪里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