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其他三场比赛的陆续结束,几乎整个圆石广场上的人,目光都投向了一号擂台。甚至徐靖、张天豪等人也是纷纷挤到了擂台附近,毕竟无论是谁晋级,都极有可能会成为自己以后的对手。现在要是能旁观一下他的武功,也可以有更多的准备。而琴香则在文雯精心挑选的一个高台上,悠然自得地坐下,喝着不知何名的淡淡香茶,眼睛虽盯着一号擂台,口中却是轻轻一哼:“文雯,是你让小诚子让着我的?”
旁边坐着的文雯和另一个相貌温雅的少年脸上同时摆出一副愕然不解的神情,文雯率先推脱关系道:“我哪有那么多管闲事,反正是你去比武,又不是我。不信你问小诚子。”她虽比戴志诚小了两岁,但小诚子却是照叫不误。
那相貌温雅的少年也是轻轻一笑,道:“琴香姐,这可真是冤枉大小姐了,大小姐是真的从未吩咐过这种事情。”
“果然没说?”琴香眉头一皱,文雯的话虽然十句话就有八句是假的,但戴志诚向来诚实,轻易不会说谎。“那就是你自己的主意了,你为何台上不出全力?难道我不知道你武功的深浅么?”
戴志诚微微一笑道:“琴香姐,你既然知道我的武功,那就更该知道,就算我全力以赴,也终究不是你的对手。反正也是打不过,还不如大家都省些力气。”
琴香白了他一眼,道:“没出息。就算我武功稍胜你一筹,那你也该全力一战,胜负无关紧要,终究得使出真功夫拼斗一番。你倒好,一点不服输的斗志也没有。”
戴志诚吐了吐舌头,笑道:“说得是。不过既然是比武,总得要淘汰一个,你的实力比我强,理当晋级,为庄里争夺本届大会的冠军。倘若我不知道好歹,以死相搏,那姐姐纵然取胜,也是费了好大一番气力,下一场再战的时候,只恐状态也难以调整到最佳。这种内耗,庄里也不愿意看到吧。”
“你倒是有理了。”琴香好好气地说了一声,但戴志诚所言却是实情不假,况且胜负已分,多说也是无意。她双眼朝一号擂台那边望去,皱了皱眉,显然石光磊和秦游的武功之强,令她也感到有些头痛。
“香姐姐你不用担心,这两个人……”文雯笑嘻嘻地刚要说话,却被琴香一眼将剩下的话瞪到了肚子里去,道:“我早已将那些东西全都退了回去。比武便是比武,就算他们全力一战,也未必就能胜我。我们玉璧山庄拿冠军,靠得是真正实力,你要是再敢背后耍什么花样,我定不饶你。”
看到琴香发火,文雯也只得吐了吐舌头,憋屈地叹了口气,道:“好嘛好嘛,我再也不闹就是了。凭香姐姐的武功,拿冠军绰绰有余了,哪用得着多此一举呀。”她自觉说得有理,说完之后,“嗯”一声,又狠狠地点了点头。
琴香被她逗得一乐,捏了捏她的脸蛋,道:“你呀,偏要我对你凶点才肯听话。”
文雯却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心里却想:“哪听话了,其实早都安排好了。小诚子的性子,我不用说他也会输的;石光磊要是晋级了,凭他那副性子,礼物都送过来了,那连手也不会动一下;张天豪粗犷豪迈,性子倒和石光磊几分相似,认输那是万无一失了;秦游那边我也已经能说的都和婉儿说了,具体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那个徐靖是挺不靠谱的,可是我也没什么办法了。哎,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我才不要再操心了呢。”
但琴香哪会想到她脑中的万千思绪,何况也没有心思考虑这事,毕竟石光磊和秦游的交战,实在是大大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浑厚的内力,简易的招式,全攻全守的打法,两个人的交手,让很多人突然有了这样一种感觉,其实有时候,招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但是他们又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够再像台上的这两人一样,可以将简易的招式发出这么强的威力,可以将看似随意的两个动作,随心所欲地捏合在一起。这两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看似是因为内力浑厚才显得招式强横,其实最关键的,是因为二人对武学的理解。那每一次的随机应变,每一次妙到颠毫的突击和退防,无不彰显了学武之人最为难得的灵性。没错!正是灵性,才让他们身体具备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每一次当那简单明了的动作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之后,台下就总会有上千人忍不住的高声叫好。
这是一场看着,让人的武学境界经受洗礼的比武!
还有谁敢以为,只要自己的内力与他们相当,招数比他们精妙,就可以战胜他们?原来在这两个少年的脑海中,武功,早已不仅仅是内力和招数的结合。智慧和反应,对武功和身体深入骨髓的了解,才决定了你最终的潜能。而这两个少年,在后者上面,无疑展现出了得天独厚的天赋。
又是一阵攻防,依旧不分胜负,石光磊和秦游各自退后了五步,四眼相对,均是深深地凝望着对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的平手了,也记不清台下到底喝彩了多少次,只知道以石光磊的内力之浑厚,一经停手,竟也感觉到一丝疲惫。而秦游更是和石光磊几乎全身都硬碰硬过,双手双腿,没一处不感到剧痛,那种感觉,就好像三年前被人暴揍,全身青紫斑斓的时候,被婉儿狠狠抱了一下。
“这次回去可不能再抱婉儿了。”此刻秦游的脑海中竟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而他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向台下婉儿所站的那个地位撇了一下。
仅仅是这毫发之隙,也被石光磊瞬间洞察。他壮如雄狮的身体快若猎豹般向前,身在半空便双手连劈四下,四股强悍如刀的内劲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爆射到了秦游的胸口。同时他的右掌,也随在四股内劲之后,呼啸而至。
砰砰砰砰砰五声短促的巨响,几乎连成了一声,石光磊出手太快,秦游分心之下根本就来不及出手抵挡。但就在石光磊以为自己得手的刹那,却发现倒飞出去的秦游嘴角挂着一丝奇异的笑容,而右掌所贴的秦游身上,也突然反击出一股强悍绝伦的力量。
“糟糕!上当!”石光磊想要撤手,但那股力量早已透手传来,登时便将石光磊那壮硕的身躯弹到了半空之中。而倒飞出两丈的秦游,却在挨了四股内劲和一掌之后,毫发无损的站定了身形,不等石光磊身体落地,疾步踏出,每一脚都用足了内力,踏得擂台轰隆大响,而他的身体也在这爆破一般的步伐下,几乎是闪烁到了石光磊的还在半空中的身前。
一条呼啸着风声大作的腿影,如浑金铁棒一样踢向了石光磊,正是秦游鼓足全身力量的一招奔雷腿,势大力沉,就连雷阜看着也是暗暗心惊。但石光磊身经百战,应变奇快,双拳雷鸣点上地上前格挡,竟然在那千钧一发之间,硬生生将这势在必得的一腿阻挡了下来。只是他身在半空之中,无处借力,这一挡之后,身体更如离弦之箭弹射向外。
原来秦游刚才是故意走神。他知道石光磊的战斗素质之高,在本届大会所有的选手当中,也可谓一枝独秀。激斗那么久,就算是他突然奇想打出了什么新招,石光磊惊诧莫名之下,也能保持极度镇定和稳重,几乎从未犯过一丝错误。这种完美的战斗素养,秦游自愧不如,而且也在努力学着做到。但是随着内力和体力的不断消耗,秦游自认为自己很难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时刻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毕竟这种素养的形成,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久经磨难、千锤百炼才可能具备。要主动找到石光磊的破绽,可谓难比登天。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不如他自己卖出一个破绽,引得石光磊在发现自己破绽全力进攻的时候,露出一个他自己的破绽。而秦游想到的法子,就是利用石光磊来激发体内那部分自己仍然无法动用的内力。
于是他故意将眼神弥散,做出极短的分心模样,暗地中却将全部内力汇聚丹田。石光磊何等锐利,秦游虽只是瞬间分心,也难逃他的法眼,顿时如潮的攻势便携着内力倾泻而至。秦游分明记得那天和文雯交手时丹田之中内力完全爆发时的威力,是以毫不犹豫地反将丹田送到石光磊的掌前。果然自己全身巨震之后,一股强悍绝伦的反击之力,更是将石光磊远远弹开。而这时,他一举取胜的机会便到了。
看着石光磊激射向台外的身躯,秦游终于长叹一口气,大会规定,比武当中,只要选手的身体落到了擂台之外,便算出局。秦游自付凭借自己此刻的实力,要打败石光磊几无可能,能够利用大会规则,借着体内的那股内力将他弹出擂台,虽有些胜之不武,却终究还是赢了。
而这漫长且精彩绝伦的比武就这样戛然而止,甚至还有很多人没有理解秦游是怎么赢的,众人在下意识地要替秦游欢呼时,更多的,却是心中一股惆怅涌起,仿佛是突然丢失了什么最重要的渴望一样。
比武终归是要结束的,但是这样英雄、刚强、威严、霸气的比武,居然不是以一方力竭而倒的方式终结,实在让人有些遗憾。只是零落的掌声终于还是响了起来。
“这小子藏的够深,连石光磊也输给他了,我以前倒是小瞧了他。”徐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同是初赛选拔出身的他们,有着一股莫名的相惜之情。
“下一个对手就是他了么?”琴香的脑海中也迅速地浮现出了一个念头,“虽然很强,可是我也没有那么容易便输给你。”
“我还以为他要催动天煞才能赢呢。没想到这样也行,这个秦游哥哥,武功也不差呀。不知道婉儿那边有没有做好思想工作呢?”文雯心中想到。
普慧却是长叹一声,“输了也是条好汉子,这哥们,我交定了。”
昆鹏心中却想:“这就是天煞的力量吗?居然可以将石光磊弹开这么远,果然奇异。这次回宗之后,得和宗里的长老好好计划下这上古五大奇功的事情了。”
张清也是微微点头,这场比武,无论如何,终究是有了个结论。石光磊和秦游无论胜负,日后的成就,都将非同小可,是以他倒并不是很在乎结果。
就连元阳,似乎也为这一场精彩比武的骤然结束有些慨叹。他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双眼又死死盯在了擂台之上,眼中精光四射,仿佛见到了什么奇异事情一样。
“比赛,还没结束!”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炸雷一样,轰鸣在三人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