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石广场的西南角处,竟显得有些冷寂。
一个是正赛当中普普通通的选手,另一个则更糟,居然是初选赛中选拔出来的选手。这一场淘汰赛,只是制度上需要淘汰一人的需要。既没有什么身后的背景,也没有瞩目的实力。怪不得连这场比赛的当值裁判,也只是一个表情落寞的老头子。
“放心吧,我一定打赢他。”秦游自信满满地保证,然后冲着正瞪大双眼望着他的婉儿挤了挤眼睛,嘻道:“别担心,不会让你失望的了。”
婉儿点了点头,狠狠地“嗯”了一声,给他加油鼓劲道:“哥哥一定能赢的。”
秦游满意地一笑,但是那微笑的弧度,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别轻敌!”雷阜的声音响了起来,“稳扎稳打,不要急躁。”
“先摸清底细再动手,”铁拳也嘱咐了起来,“不要急着进攻,看清楚他的武功路数。”
秦游重重点了点头,他自然没有任何小觑对手的心理,也没有任何小觑对手的资本。只可惜他天生的嬉皮性子和自信,让人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人也太没有把这么重要的比赛放在心上了。
“那我上场了。”秦游冲着三人笑了一笑,便转身登上台去。
“哎呀!坏秦游……”婉儿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铁拳似乎是听到了婉儿的嘀咕声,问道。
“哦!没什么……”婉儿脸上微红,“我叫他小心点来着。”
“爸爸,你觉得秦游哥哥能赢么?”婉儿小声地问道。
“还没交手呢。我也看不出来。”铁拳憨憨一笑,道:“丫头,你觉得呢?”
“我当然是希望他能赢啦。”婉儿说着,只是心中多少有些别捏,便没有再多说下去。
“嗯,秦游是个挺不错的男孩子。”铁拳突然笑了笑,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婉儿脸上微微一红,只是点了点头,却不做声了。
擂台之上,特意穿了一身白色新衣服的秦游,正气宇轩昂地迎着阳光,享受着温暖的照晒。而他的对面,则是一个高大的少年。
“大会第一轮。林羽对阵秦游。”白胡子老头有气无力地道。
“初赛选进来的,真是天助我也。”林羽一脸得色,就连地上拉长的影子也似乎都要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马上就要被淘汰的人了,居然还笑得出来。”秦游憋了半天,对初赛这俩字都已经敏感了,面对陌生人的嘲弄,他可是没那么好的涵养。
“你说什么?”林羽怒道,“别以为闯过初赛就了不起了,那里是什么水平,还以为到了正赛,也会那么容易吗?”
“说不定打你比打他们还真的就要容易呢。”秦游和煦的微笑有些刺人的对他笑着。
“好呀!”林羽怒极反笑,道:“待会作为本届大会第一个出局的人,我看你还有没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看招!”林羽大喝一声,右拳灌风,声势威猛,呼啸而至。
“这套大金刚拳,是源自佛门的一套高妙拳法,也是佛门俗家武功中最为深湛的一门武功。这套拳法极为刚猛,招式朴实耐用,看似简单,实则对练武者资质要求颇高。只有千锤百炼之后,方能领悟其中的奥妙之处。”台下稀疏的人群中,倒也不乏内行高手,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便是一眼便看出了林羽的门户。
“没错!”旁边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道,“林羽正是我金刚门时下年轻一代的翘楚。这孩子看似普通,但天生神力,最适合练习这套拳法。”
“天生神力?”中年汉子点了点头,“若是这等天赋,修习金刚拳法,便是事半功倍了。看来金刚门必将多出一位人才了。”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哈哈一笑,显然这句话对他来说,很是受用。
好重的拳!这是秦游对林羽拳法唯一的感觉。若是单论拳法,秦游此刻所面对的这套大金刚拳,只怕未必便在当日叶衡所用的拳法之上,但是相比于叶衡那种因为速度而迅猛的拳法,这套大金刚拳则是踏踏实实的重拳。秦游刚硬接了一招,身体竟腾腾被震退了好几步。
“怎么样,初赛的小朋友,这记拳头味道不错吧?”林羽看着秦游被硬生生震退的模样,笑着挑衅道。
“不就是力气大些么?试试我的金鳞拳。”秦游当下也不客气,面对这么刚猛的拳法,他所习的武功里面,除了铁拳门最为精妙的金鳞拳,实在是再也没用其他的妙招了。
“以硬碰硬?”林羽有些惊愕地望着秦游,旋即笑了出来,“今日就叫你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
硬碰大金刚拳,连雷阜和铁拳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但是秦游所学的武功,和这些名门弟子所学的精妙功夫相比起来,实在是差距甚远。虽然是个笨法子,但似乎除此之外,也并没有其他的路好走了。毕竟这个林羽,非但拳法极重,身法也丝毫不比现在的秦游弱,要想以灵巧取胜的话,只怕面对这等重拳,更是一点把握也没用了。
“多亏了秦游这小子身体健壮。不过这样硬碰下去,也不是办法啊。”铁拳望着秦游一次次和林羽交锋,每次都会略吃小亏,忍不住叹道。
“咦,你瞧出些古怪了没?”雷阜突然道,“秦游这小子聪明得很呢,今日却一反常态和对方的长项硬碰,我总感觉不对劲啊。”
“不对劲?你瞧出什么没有?”铁拳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疑惑起来。
“还没有。不过总觉着这其中有些蹊跷。秦游这小子,肯定有着自己的打算。”雷阜肯定地道。
但林羽此刻却是志得意满,秦游所学的金鳞拳及几乎完完全全被他最为拿手的大金刚拳压制,而此刻的秦游,除了利用些灵活的脚步硬撑以外,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胜!只是时间的等待。
林羽的大金刚拳堪堪打完一套,场面上早已是优势尽显。“顶多再有三十招,就结束了。”他心中想着,手上将大金刚拳重新打起,心中却以已经在考虑第二轮的比赛了。
“又来了?”秦游看着对方熟悉的拳法道,“没新招了?”
“这些就够你受的了。”林羽见他居然还有心情多嘴,也忍不住回了他一句。
秦游哈哈一笑,突然一声大喝道:“大金刚拳么?我也会!”
林羽见他突然精神倍长,心中也是一愣,旋即更是惊奇地发现,秦游竟使出了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大金刚拳第一招。
砰得一声,两拳相碰,秦游一个垫步向后,而林羽的脚下,也是一阵踉跄。
“你居然头偷学我的武功?”林羽惊怒地看着秦游。
“这个……”秦游嗫嚅道:“不犯规的吧?”
白胡子老头听见秦游发问,忙甩了甩胡子,摇头道:“不犯规不犯规。选手任意发挥。”
秦游无奈地耸了耸肩,道:“不犯规的话,就怪不得我了。”
林羽哼了一声,笑道:“不过是学了一招,我可练了五年了,难道会在这拳上输给你?真是班门弄斧。”
“一招?”秦游皱了皱眉,心想,这小子怎么就这样小瞧自己呢。
秦游接下来的动作骇的在场众人目瞪口呆,因为他们都赫然发现,台上居然变成了两个大金刚拳的弟子在比试武功。而秦游的一套大金刚拳耍了出来,竟丝毫不比林羽的五年苦修逊色。
“大金刚拳原本招式就很简单,又走得铁血暴力的路子,和我铁拳门倒是极为的相似。难怪秦游学起来这么快了。”铁拳笑道。
“但在比赛中竟强记住对手的拳法,而且使用出来好似练习了很久一样熟练巧妙,这等天赋……”雷阜望着大金刚拳门的人的难看脸色,脸上却笑了出来。
“秦游这小子,越是关键的时刻,脑子就越好使。”铁拳也笑道。
“哼!记性虽好,但相同的拳法,想要赢林羽,是绝无可能。”金刚门那边的一位中年怒道,看到林羽竟被秦游用他们门派的武功克制,心中之别扭,可想而知。
“秦游哥哥一定赢的!”婉儿听到别人小看秦游,自然是一百个不服气。
“丫头片子。”那中年男子哼了一声,自然不会和小女孩一般计较。
婉儿却也对他重重哼了一声,只要事关秦游,她原本温顺的小性子就会立刻像是炸药桶点着了火似的,登时就能爆炸出来。
但果如那名中年男子所说,秦游虽然学得大金刚拳发法,但林羽毕竟在这套拳法上修习地比他久得多了,而且他天生神力,在这等力量的对抗上,更是占据优势。因此,在刚开始因为惊愕而被秦游压制了数十招之后,林羽终于还是慢慢凭借着实力,扳回了局势,重新占据着上风。
“奔雷腿!”秦游一声低喝,突然一脚直冲林羽的臂膀踢去,正是这招大金刚拳中最大的破绽。
“好奸猾的小子!”那中年男子未料秦游居然还有这等精湛的腿法,而且眼光毒辣,居然一下子便找出了林羽招数中的破绽。
“是好聪明的小子吧!”雷阜高笑道,“拳法可只是这小子一半的功夫。这腿法嘛,是我教的。”
“也不过如此。”中年男子嘴硬道。
“等踢翻了你们门下的翘楚,再看看到底是谁不过如此。”雷阜毫不相让地道。他的武功虽然只是江湖上的二三流角色,但毕竟是镖局的总镖头,常年行走江湖,就算是打打杀杀的场面也见得惯了,何况这种言语挑衅。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道:“无名之辈,也敢挑战我金刚门吗?”
雷阜还要还击,那白胡子老头忽然欺近身来,一把将二人远远推开,道:“龙兴大会,是少年弟子们切磋武艺的地方,不管何门何派,一律不得放肆。”
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几乎是在打瞌睡的老头武功竟如此高强,雷阜和那中年男子也是被他所震慑,一时都不敢再多说话。
白胡子老头见他二人乖巧了,甩了甩胡子,摇头晃脑地又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去。
此时的场面上却已发生了变化。秦游的拳脚结合,果然让林羽极不适应,他这个年龄段,还极少遇到能同时习得并且结合地如此完美的拳法和腿法。一时之间,竟是顾此失彼,被秦游逼得节节败退。
局面一经逆转,台下那为数不多的观众自然为秦游叫起好来,而林羽则更显得惊慌失措,在一片叫喊声中,终于脑袋一热,竟不顾自身,奋起双拳,灌力向秦游胸口猛砸过去。
中年男子脸色一沉,哼了一声,“林羽也太沉不住气了,局势不妙,台下一吆喝,就用这么拼命的打法。”
只听得林羽一声大吼“金鼎生辉”,双拳如灌重铅,带着粘滞的拳风,狠狠地砸向了秦游。
“小心!”婉儿虽然不动武功,却也认得出这招凶狠异常,忍不住高声叫了出来。
“拼了么?”秦游心中却十分冷静,“倘若让出这一招,那之前的优势便荡然无存了。”秦游望着那双疾速靠近的双拳,心中只是一个信念,“一定要赢!”
他竟突然往前一步,抢在双拳近身的前一刻,将胸膛硬生生往前挺进了三寸,同时右腿也重重地踢在了林羽的小腿之上。
“妙!”白胡子老头朦胧的眼睛忽然放出一道光芒,赞道:“进的妙。这小子武功一般,临敌却聪明得紧。”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秦游身子倒飞出三尺,而林羽则重重摔倒在地上。
秦游揉了揉胸口,咳嗽了两声,除了胸口有些疼痛,也没有其他的问题。此时想象也不禁后怕,若不是及时进了三寸,趁他拳力未能全发,这双拳头下来,只怕自己的肋骨也要断上几根。饶是他这灵机一进,卸去了对方至少四成力气,此刻的胸口也是一阵剧痛。这大金刚拳,果然是刚猛。
他虽胸口疼痛,但林羽显然更惨,秦游的这脚奔雷腿,可是发足了力气,结结实实地踢在了林羽毫无防备的腿上。因此直到秦游吐纳了几次,林羽竟仍未能站起身来。
“嗯。”白胡子老头摸了摸胡须,向秦游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喝道:“秦游。”
“胜!”
他倒是极为洒脱,说完之后,也不停留,转身就离开了。若不是秦游的最后一进让他有些刮目相看,这场比武,实在是让他老人家没什么兴趣,连多一句话也懒得说了。
“赢喽!”秦游也是一声高呼,向台下的雷阜和铁拳灿然一笑,又向婉儿热情地眨了眨眼睛。
“这下踢得不轻啊。看看他去。”秦游没有立刻跳下台去,反而是去看看林羽是伤势。
他只是为了赢得比赛,对林羽,甚至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特别的恶意,而比赛当中的那些挑衅的话,也不过是要在气势上不输人罢了。
“你怎么样?”秦游伸出手去,想要拉林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