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你不是要捉拿我兄妹吗?我才是杜氏兄长,台上那个不过是我书童,要抓就抓我!”
晏英一脚腾云,冲上擂台背起龙若无,牵着龙弱水沿着屋檐一路逃走。门客们虽不知此三人是何来历,只道他们价值千金,纷纷追上前,却在途中互相争斗起来,谁也不让谁过去,最后只有几个身躯瘦削的冲过人墙追上三人。
“不要跑了,先看看子夜怎么样。”
晏英也被沾得浑身是血,把晕过去的龙若无放平,龙若无一息尚存,还能言语。
“是我不好,没有即时出手。”晏英愧疚不已。
“他们现在要拿的是你,你俩赶紧走,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他们来一个我杀一个。”龙弱水愤怒地说道,没想到这程彦是个草包,倒是身边看似庸碌的竹溪才心怀鬼胎。
“你们若再不走,咱可是一个活不了,赶紧走吧,要带上我我也活不成。”
晏英没想到这霸道的皇帝在危难之时居然也深明大义,他心里首要护着的是龙弱水,便只好带着龙弱水赶紧逃,只取些干草覆盖在龙若无身上,希望经过的门客不会发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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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出这么大动静,很快就会传到大娘娘耳中。”
“姑娘别担心,有什么事晏英断后。”
“不,你现在必需要走,如若我俩共同被擒获,你肯定是活不成了。”
“晏英就想护着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晏英深情地凝视着龙弱水乌亮的一双眼,他看见那双烁火里浮现着自己的身影。
“我看见无数人的眼中有欲望,有贪念,有依恋,有痴迷。唯独在你眼中,我只看见了自己。”龙弱水低眉着,思索了片刻,说道“无尘,因此得名。”
“这是姑娘收我为宫男的理由吗?”
“我一直在等一个人,可是他一直没有出现。你虽然不是他,但你很像他,你有一双与他一般纯洁的眼睛。”龙弱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
“如若我被抓了,你便打开这个锦囊,替我完成里头的心愿。”
晏英端视着锦囊,上头绣了一朵花火。
“啊。”晏英皱着眉头,心口突然一阵绞痛。
“怎么了?”
“应该是刚才伤了元气,一会儿就没事了。”
晏英望着龙弱水,那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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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公子,杜氏兄妹没有找到,但那个被打得半死的书童找到了。“
“要的是龙若无,要一个书童做什么?”
“那……那书童怎么处置?”
“他不是不会御水术吗?扔河里得了。继续找!”竹溪说着,动了心火,胸口一阵疼,这龙弱水的内功真不是盖的。
“捉到龙若无,我就不用再卑躬屈膝,可封王拜相,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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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若无正昏睡,突然感到身子被抬了起来,晃晃荡荡地不知自己被移到哪里。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他仿佛听见了河流的声音,抬他的两人把他摇了三次后,一松手,他便落入了水里。
“人要死了,身子竟也不觉得疼了。”他心里想着。
他想起了童年时那次遇溺,同样也是沉在水里,他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水面,那水看似透明,实则屏蔽了外头的世界,他什么也看不见。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忽然有一只手把他拉上了水面,他想起了,那是一个女孩的身影,但不像是龙弱水,他伸手过去捉住她身上的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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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英和龙弱水两人带着草帽,正要到村里头寻吃食,一进村便听到人群在议论着什么。
“真是可怜,都被打成伤残了。”
“堂堂驸马,怎么被打成这样。”
“听说是犯了大过错,太皇太后动怒才判下的罚,说是五天后就要将其处死。”
龙弱水听见了“驸马”二字,心里就着急起来,晏英看出了她的心思,便上前问那议论的人道“这位大娘,你们说的谁呢?”
“你还不知道吗?长公主驸马被打成伤残,绑在城楼之上,五日后就要被处死。”
“堂堂驸马怎么可能受此奇耻大辱?该不会认错了吧?”
“人都绑在皇宫城楼了,怎么可能有错,要不你也入京看看热闹去呀。”
龙弱水一把拉开晏英,结结巴巴地说道“晏英,我,我,我要去看看。”
“姑娘,我们不能入京。”
“我一定要去看看!”
晏英忙把龙弱水拉到暗巷内,轻声说道“他是驸马,又是太皇太后跟前得力的人,不会出事的,大娘娘这是引你去救呢!”
“你不明白,在大娘娘眼中任何人都可以牺牲,周日诚只是他的傀儡,只要能引我回去杀了他都成。”
“姑娘,你这么辛苦才能逃出来……”
“我心意已决,无论如何我都要入京去看一眼。你记住我说过的话,若我果真被擒,你便打开锦囊。若你,若你不愿助我,那也无妨。。。。。。“龙弱水转身离去,晏英看着她坚决的背影,他知道他是拦不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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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那天他的笑容。那日他白衣蓝袖,手里握着一支初开的梅,在太虚殿前院走着。他的眉角微微上扬,眼眶里闪耀着一双银星,齿洁如玉,笑起来温厚有度,暖人心扉。
“送给你。”
“我……我替你转交给……”
“不必转交,这是送给你的。”
她微微抬眼,看见他的笑容,初春的寒意都驱散了。
这时,一个刽子手突然出现,一把大刀砍在他的项上。
“不要!”
龙弱水吓醒了,幸好只是一场梦。她必须赶到京城,她一定要救下周日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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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英回到丛林,却遍寻不获龙若无,看来是被发现了。他蹲了下来,长叹一口气,没想到上京前的如意算盘被打成一盘散沙。他就想着入宫通过武试,从巡逻卫开始做起,一步一步走向太极殿。如今好梦成空,皇帝和公主双双落难,他也不知所措。
“我难道要就这样放弃?”晏英沉思着,脑海里却浮现了龙弱水的身影。他知道他就算回去也忘不掉龙弱水,与其心心念念,倒不如来个了结。
“既然救不了皇帝陛下,那我一定要救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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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弱水披着草衣来到城门关,临卫四处巡逻,她知道她肯定逃不掉。赶了好几天的路,今日已是第五日,是周日诚被处决的日子。她飞檐走壁,轻功越过城墙,直奔皇城而去,守城卫见有人闯城,赶紧追了上去,可龙弱水这上乘的轻功也不是随便几个城卫就能追上的。
龙弱水飞到皇城前,见城楼绑着人,看不清是否周日诚。忽然,临卫从四方窜出,将她围个水泄不通。
“大娘娘,人已经来了。放了驸马吧。”
这时,一橙衣银带的男子从红甲临卫中徐徐走出,龙弱水一看,此人正是周日诚。
龙弱水冷笑,自己还真是接二连三地中计。
“陛下呢?”
“他死了。”
“死要见尸。”
“要杀就杀。”
“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公主,就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吗?”
红甲临卫散出一条通道,太皇太后端坐在车辇上,凌厉的目光直视着龙弱水。
太皇太后的随侍太监魏禧忽然举起手中玉杖,一把打在周日诚身后,周日诚咳血倒地。
“驸马!”
“哀家没有欺骗你吧?今日你若不来,周日诚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公主,只要你肯交出陛下,大娘娘必既往不咎。”
“我说过,他死了。”
“别冲动。”魏禧给太皇太后奉茶,太皇太后接过茶杯悠悠说道”世上许多事,不过牺牲。公主不愿意牺牲驸马,所以舍命相救,可公主究竟可以牺牲多少呢?“
话毕,临卫从后方揪出一个被打得遍身伤痕的人,龙弱水认出,那人正是无痕。
“还有一个,叫什么无生的,正被绑在城楼上呢。至于太虚殿其余宫人,倒逃了几个,其余的正在大牢里。公主的新宠无尘正在缉拿榜首上,想必临卫很快就会将他带到公主身边伺候了。”
“龙若无死了,大娘娘就是杀了所有人,他也不会活过来。”
“你们还等什么,赶紧将公主拿下!”魏禧骄横地喊道,这太监是恃宠生娇。
三千临卫群攻而上,龙弱水内功深厚,一时间却也难以招架,手上也没武器,那临卫虽是不敢要她性命,却也教龙弱水挨了好几刀子,淡绿衣裙都被染上了血污。临卫出手越来越狠,前头来个猛虎拳,后头一招毒蛇勾,拳伤肺,勾伤足,龙弱水一招六翳断魂掌下地,震退一群人,后头再上一群,怎么也打不完。
血,从腰间滴落,在地面绽开一朵花。
“姑娘!”一招铁血烈心掌隔空而来,震倒龙弱水眼前一行人,晏英果断站到龙弱水面前,掩护着她。
“住手。”太皇太后见天降奇人,倒想看看热闹。
“来者何人?”魏禧也趁着热闹问道。
“小人无尘,太虚殿……侍卫。”
“侍卫?侍卫早就被发配了,你这厮是哪来的侍卫?”魏禧问道。
“瞧这人儿清秀无两,面白体瘦,莫不是那随公主出逃的宫男,叫什么来着?”
“回大娘娘,好像是叫无尘。”
“果真是一尘不染的好男儿,护主来着。”
龙弱水走到晏英身前,急切地问道“你为何而来?我的嘱咐,你都忘了吗?”
“无尘正要离京,心里还是惦记公主,不得不来。”
“哈哈哈哈,真是感人肺腑。都说公主荒淫,收留宫男,没想到患难见真情,这宫男是个痴情人儿呐。”太皇太后直视晏英,这男儿生得纤弱,内功倒不浅,忠义仁厚,颇有铁血男儿之风。
“驸马痴心,宫男痴情。这样,哀家让你选择。这二男之中,你若是选择驸马,哀家便饶过驸马,放他远走,若是选择宫男,也一样。但,你必须杀了另一人,若你不选,哀家就都杀了。”
“你不应该来。”龙弱水失血,脸青唇白,她柔弱地看着晏英,晏英方才察觉龙弱水柔情似水的一面。“你这不是让我杀了你吗?”
“那就杀了我吧,此行凶险,非我不知。公主入京本就是为救驸马的,无尘能成全公主,也是我最后的福气,只望公主在我去后顾悯家中母亲。”
龙弱水泪涌成泉,她看见晏英的眼睛里依旧只有那个小小的自己,无欲、无求、无邪,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她的心被深深地触动了。一个纯洁无垢的人,世间难求,她怎么下得去手。晏英情不自禁,将手掌靠在龙弱水的脸颊,轻轻用拇指为她抹去眼泪,那手心的温度却让龙弱水泪流不可止。
“周日诚。”龙弱水夺过临卫手中剑,转身看着周日诚说道“欠你的,下辈子当悉数相还。”
龙弱水举剑正要刺向周日诚,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无比凌厉,
“既然我不能救所有人,那我便只能救我最想救的人。”
周日诚却在晏英为龙弱水抹泪的刹那心如死灰,他这么多年对龙弱水的付出,算是付诸东流了,没想到龙弱水为了一个宫男,居然要取他性命,他双目紧闭,这回死得不值,不值。